四月初八那日，我精心准备的麻姑献寿没能表演，萧昰只在席上坐了一会儿，便说累了先去歇息了。
我这才得知我病着的时候他也病着，他二月里感染了风寒，好是好了但没什么精神，他老了。
初九我去看他时和他刚和说了几句话，太监就来通报说秦王和赵王来了。
“月儿，驸马的事你和皇后好好商量。”我走时，他这样叮嘱我。
“好，父皇您快些养好身体，选驸马时月儿想让您亲自把关。”他虚弱的样子让我怜爱。
他笑着点了点头。
我和萧睿萧珧萧蔚杰他们遇上，简单问候之后便走了。
四月初十，我到坤宁宫和皇后商量选驸马的事，除了我还有萧涵，永清公主萧翎，永穆公主萧素旼，永宁公主萧湘雨，她们分别是萧昰的十五女，十六女，十七女。她们各自的生母也在座。
皇后说：“此次一共选了五十位适龄男子，先会有人考察他们的文采学识和身手，天干地支排序，驸马就在排名靠前二十的人中选择。”
“选夫婿不仅要看才学，也要看样貌性格，选出二十位后本宫会举办宫宴，由你们双方相看。”
“文武比试若你们想去观看也行，但要注意分寸。”皇后又说了好些规矩，最后结束时给了我们一人一份入选者名单。
我看了看，皇后之前给画像的三人赫然在列，竹舟说：“公主，这次选驸马声势浩大，和科举都差不多了。”
我放下名册走到窗边说：“民间不就有以文选婿，比武招亲吗？”
“公主，不一样的，您的夫婿那可都是从世家公子哥中挑最好的。”
我叹了口气问：“什么样的男子才是好夫婿呢？”
巧影说：“都说建功立业，应当是这样的人。”
竹舟抢话：“不对，应当是疼爱公主，能够照顾公主一生的人。”
“当然是二者皆有。”巧影说。
我真的要在他们中选一个人吗？我反悔了，我不想做懂事的女儿，我越想越委屈越难过。
我去了承元殿，尽管福全说太子也在里头我还是直接闯了进去，我跪下行了个大礼道：“拜见父皇。”
我抬起头看向萧启说：“皇兄好。”萧启微笑点头说：“父皇，月妹妹有事儿臣就先去偏殿等。”
“好。”萧昰又看向我，他问：“起来吧，何事？就这样闯进来。”
我并未起身，抬头看着他说：“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若是您不答应儿臣就不起。”
“那要看是什么事。”萧昰的脸色变了，他或许以为是与孙延平有关的事。
“父皇，儿臣不想嫁人不想选驸马。”我说，“此次选驸马就不要为儿臣选了。”
“荒唐，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父皇替你选一个有才有貌的绝世男子做驸马，难道不好吗？”萧昰说。
我伤心地看着他说：“父皇，月儿爱的人已经死了。”
我仅说了这一句话，萧昰便恼怒道：“你还在想那个下贱之人，你还在怪朕对不对？”
“父皇，月儿失去了心爱的人，其他男子无论多好月儿都入不了眼了。”我含泪望着他说，“一个心死的人怎么会爱上别人。”
“那孙延平在你心里就这样好，他不过是家奴。”
我抢话道：“是！他在我心里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我愿意为她终身不嫁！”
“好啊。”萧昰以手撑着桌子，“你现在为了个死人奴婢顶撞朕，枉费朕一番心意。”
他走到我身边说：“你知不知外面如何传的，晋国公主与翰林淫乱后宫！”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眼泪滑落，瞬时没了傲气，低了声音嗫嚅道：“那是他们不了解孙延平，他们尽信谣言。”
我忍着泪水看着质问道：“那些不堪的谣言传出去难道不都是父皇一手促成的吗？那晚你怒不可遏，毒杀孙延平，闹出那么大动静，事情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你不用担心我坏了皇家名声而急忙把我嫁出去。”
这些字一个个快速地从我嘴里跳出来，说完，泪水抑制不住地流落。
“好啊，你就是这样揣测看待朕的，你真是让朕心寒。”萧昰一拂袖，手边的茶杯落地摔碎了。
我听见清脆的声音回了些神，放软了声音哀求说：“父皇，求您，月儿不想嫁人，不要驸马。”
“选驸马一事会如期举行，你若是还顾及自己的声誉就乖乖选驸马。”萧昰怒了，只留下一句话便去了偏殿。
他走得如此决绝，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我这些年的讨好和付出都像白费了，我的这点小任性和陈照秋、应怜雪盛宠时的娇纵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却只怪我任性不懂事，他就是不爱我。
“公主，用晚膳了。”云霞叫我。
“我不想吃。”我说，心情不好。
“公主，奴婢特意让御膳房备了什锦粥，您尝尝。”她说。
“好吧。”既然是她的一番心意，我尝尝味道。
“公主，永宁公主求见，您见吗？”巧影来通报。
“好巧不巧，正赶上公主用膳的时间。”云霞嘀咕。
“让她进来吧。”萧湘雨我统共也只见过几面，她如今的封号是我从前的，或许是这个缘故，我有几分亲切感。
“月姐姐好。”她给我行礼问安。
“坐，用晚膳了吗？和我一起用些吧。”我看向竹舟，她会意添了碗筷。
“谢谢月姐姐，我用过了。”她看着我说，“我来是有事求姐姐。”
“你说。”我看着她，不过刚满十岁的孩子，就要选定驸马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选驸马的事，母亲已经替我选了夫婿，但不在名册上，所以我想退出此次选婿。”
“是哪家的公子，不如让父皇母后把他列入名册？”不在名册，想必家世一般。
“是母亲娘家的人。”她说。
“劳烦姐姐不要告诉他人。”她赶忙补充道。
我点头，看着她问：“你见过那个人吗？你与他熟悉吗？你要听从母亲的话嫁给他吗？”
“我小时候和他见过一面。”她轻声说，“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
我对她和她母亲了解不多，也不知她们到底做得什么打算，我问：“既如此，何不向父皇禀明此事，让他赐婚成全？”
“万万不可。”她急忙说道，“父皇会生气的，母后也不会允。”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帮不了你，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我猜她绕这么一圈，就是不想选驸马，那所谓的定亲之人倒也不一定有。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还小，就算选了驸马也不会立即出嫁，未来的变数谁又能知道呢？”
“是我为难姐姐了，麻烦姐姐不要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
“好。”
两日后，慕容纭久违地来了，她问我觉得慕容明如何，要不要让皇后加上姓名。
我摇头说不要，“往名册上加名字只需到皇后那儿说一声？”我问。
她点头，她走时再三邀我去她那儿，看看承峻，我不好推脱，只好去了。
萧承峻已经能下床拄拐走动了，他一直不怎么说话，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月姐姐好。”他的声音里没有情绪。
“八弟好。”我笑着喊他，真可怜啊。
“承峻，你月姐姐下月就要选驸马了，你要不要去看啊？”慕容纭说。
萧承峻看了看我说：“月姐姐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听母亲说他被父皇赐死了。”
“承峻。”慕容纭轻声呵斥他，挽着我的胳膊讨好地笑着说：“月儿，你别跟八弟计较，宫中流言蜚语太多。”
我和孙延平的事已经成为宫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吗？我瞥见萧承峻空洞的眼神和鄙视的笑，抬手抽出我的手臂，看向慕容纭。
说不定她还拿我做例子教育萧承峻要知礼懂分寸呢，“慕容娘娘，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