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不了台
若是从前的楚念苏，这个时候早就已经乖乖赔偿了。
可楚念苏现在却连去见官都不怕了，难免有些奇怪，李管事对楚念苏也有了几分提防。
楚念苏像是没有看到李管事眼里的提防一般，她轻笑了一声，然后扫了一眼站在屋子里的那些人，淡淡道：“各位都是这个庄子里的老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庄子是我母亲苏氏的产业，虽然离京城远了许多，但是这庄子周围的山地都十分精良，一直由诸位打理，我从前也什么都没过问，可李管事……”
说到这里，楚念苏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李管事警惕地看着楚念苏。
楚念苏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李管事也不是个蠢人，立刻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是楚念苏却没有给李管事太多思考的机会，直接眼神锐利地扫向了李管事，道：“不管怎么说，我母亲的产业，诸位管事应该将每月的进项报给我吧？可为什么，我都快及笄了，却从来没见过李管事给我递来一本账本？难不成，我这个堂堂楚国公府的大小姐，连账本长什么样都不能看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不少人都看着楚念苏，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生物一般。
从前楚念苏唯唯诺诺的，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
不只是那些人的心中又惊讶，李管事的心中更是一片惊骇，这楚念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惊雷一般打在李管事的心上，这楚念苏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然而楚念苏并没有给李管事过多的时间去思考，而是继续说道。
“之前李管事说，这副茶具要带我去见官评说，正好，我也想问问官老爷，这庄子的进项究竟去了何处，还有……李管事一个下人，哪儿来的银子，购置这么贵重的茶具！”
楚念苏的声音，在这一刻陡然变得咄咄逼人。
“大小姐……”旁边李管事的侍从想出来打圆场。
但是楚念苏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人便不敢再开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楚念苏，像是格外吓人，她是带着目的过来的，直到这一刻，李管事才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已经晚了。
只见楚念苏朝后伸手，下一刻，一沓文书便出现在楚念苏的手中，李管事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是庄子里的管事，对那东西，简直是再熟悉不过。
果然，下一刻，楚念苏便道：“我想，李管事应该很熟悉，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楚念苏将手中的文书，扔在了桌子上，然后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样子，像是多拿一刻，都会脏了她的手一般。
李管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李管事一家，包括你那个侄女，都是签了卖身契给楚国公府的吧？方才李管事对我不敬的事暂且不论，就是这庄子的进项，我母亲的产业收益，这些年来，究竟去往了何处，还希望李管事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将李管事乱棍打死了，也没人敢说什么的。”
说到这里，楚念苏冷厉的眼神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时间，不少人都打了个冷颤。
平日里看着大小姐温和柔弱的，怎么突然转了性？
“李管事，你若是真的吞了我母亲的收益进项，这可是背主，按照大业朝的律法……李管事，就算我不处置你，官府也是会将你流放，甚至是抽筋拔骨的……”
楚念苏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李管事只是看了楚念苏一眼，整个人都怔住了。
明明还是那一张清秀得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的脸，可为什么……他竟然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
李管事看着楚念苏，当即愣在了原地，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如果说在楚念苏说出官府之前，他还有想法可以逃脱罪责的话，这一刻，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敢想了。
不过这样的怔愣只是一瞬间，在李管事看来，一个人是不可能那么快的发生的转变的。
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楚念苏的耳边嚼了舌根，才让楚念苏这么疾言厉色的要处置自己。
只要他嘴甜一些，将这件事揭过去了，也就没事了。
在心中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李管事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他重新侧过身，和楚念苏对视了一眼，脸上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大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东西就是个赝品，怎么可能让大小姐赔偿？”李管事这是在避重就轻。
楚念苏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管事，想看看他究竟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李管事被楚念苏的眼神审视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左思右想，捏了捏手心的汗水，看着楚念苏，道：“大小姐，这”
说完，他对着刚才那人狠狠的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竟敢拿这些破烂货糊弄大小姐，找死是不是！”
接着又回头对着楚念苏说到：“大小姐，您大病初愈，我这地方实在是粗鄙简陋，您别着凉了，大小姐您先回去歇着。”
这话还没说到正事上，她一个主子都还没说完，他便出口赶人，真是够嚣张！
楚念苏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我这个做主子的来问你话，你非但不给解释，反而急着赶人？是不是在你眼里，我这个主子，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楚念苏脸上是一片冷意，眼神锐利得如同刀锋一般。
李管事脸上的笑容怔了一下，片刻后，强笑道：“大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奴才怎么可能赶您走呢？只是，今日是管事们过来送账本的日子，一屋子的人呢，不能让这些人等着不是吗？”
李管事的这话，就是在敷衍楚念苏，在他看来，楚念苏突然提起庄子的收益，只是突发奇想，只要忽略过去了就不会有问题。
“你说的是，几个管事也是大忙人，我这么在这儿耽搁你们办事，确实有些不妥。”
楚念苏这话一出口，李管事的脸色一喜，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但是谁知道楚念苏忽然又道：“既然如此，那今日我就不打扰李管事办正事了，只需要李管事将你那个侄女交出来给我，我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要欺负我的丫鬟禾霜，至于账本的事……就之后再说了，李管事意下如何？”
竟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的侄女！
这一下，李管事看向楚念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楚念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打发了？从前的楚念苏可不是这样的。
深吸了一口气，李管事看着楚念苏，道：“大小姐，我那侄女是有些骄纵，但平日里肯定也是不会无缘无故打骂别人的，一定是大小姐这个丫鬟做了些什么……才会让两个人产生了误会。不过……大小姐，就算是我侄女打了大小姐的丫鬟，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可不要伤了我们自家人之间的和气……”
“李管事，你只是一个奴才，什么时候一个奴才也可以和本小姐攀亲带故了？”
楚念苏冷着脸，打断了李管事的一番话。
李管事的神色瞬间僵硬了下来，李管事在楚国公府多年摸爬滚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上他也算是楚国公府大夫人的半个亲戚，所以阖府上下，没有人对李管事不敬重的。
就算是有一些人看不上李管事的做事风格，也还是不会冒着得罪大夫人的风险对李管事做什么的。
所以，一直以来，李管事都是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
之前和楚念苏三言两语的推诿，也不过是看在楚念苏是主子的份上，如今楚念苏说话这么不给他面子，李管事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给楚念苏面子了。
很快，李管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这一刻，连伪装都不想伪装了。
只见李管事看着楚念苏，一张脸拉了下来。
“大小姐，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小姐这个丫鬟，打了也就打了，一个粗使丫头，实在是不值得大小姐同老奴谈条件，要老奴的侄女给她道歉。”
说到这里，李管事更像是来了底气，他斜眼看着楚念苏，道：“大小姐与其有这个空闲的时间去担心别人，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自保，不瞒大小姐说，大夫人这一次将大小姐送到这庄子来，就是为了磨一磨大小姐的脾气，但谁知道大小姐还是这么一副高人一等的派头？这要是回到京都，可是会得罪不少人的。”
李管事说完，又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审视了楚念苏一眼，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念苏，随后摇了摇头，道：“大小姐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是担不起楚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若是嫡小姐不好好学学规矩，恐怕是回不了楚国公府了，至于大小姐身边的这个丫鬟嘛……我那侄女是骄纵了点，但也不会惹事，一定是这个丫头做了些不可饶恕的事，才会让老奴的侄女动了手，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老奴劝大小姐还是早日处置了的好！”
李管事的声音高昂又得意，仿佛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楚念苏考虑一般。
楚念苏冷冷地看着李管事，一句话都没说。
李管事以为自己的话唬住了楚念苏，正准备再次下逐客令，院子外面便传来了一道娇俏的声音。
“二叔，你这院子怎么这么吵？这是怎么了？”
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红衣少女，头上珠钗无数，走起路来，都是噼里啪啦的。
楚念苏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确定了，那少女身上的锦绣绸缎，是上京最好的成衣铺里才能制作出来的衣裳。
一个下人的侄女罢了，竟然穿戴如此奢华，若是这庄子里的账目没有鬼，楚念苏都是不会相信的。
毕竟，不过是个管事的侄女罢了，竟然穿戴得比她这个国公之女还要奢华，完全是不合理的。
“这位小姐，是哪家的？”楚念苏远远地看着李倩倩，脸上是一片似笑非笑。
楚念苏的声音落下，李倩倩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因为楚念苏所说的话，很显然是在针对她。
她是李管事的侄女，虽然楚念苏来这个庄子的时间不久，但也不至于没有见过李倩倩。
可见，楚念苏就是故意的。
楚念苏想要给自己难堪。
这是李倩倩心里唯一的想法。
“这位小姐看着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我才来荆州不久，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府上的？我看着小姐身上的绸缎似乎不错，像是上京的东西呢。”
楚念苏笑着对李倩倩说道，眼里的光芒很淡，就像是真的在悉心询问一般。
楚念苏故意这么对李倩倩说话，就是为了将李倩倩给架起来，让她下不了台。
李倩倩只是一个下人，这风头却比她这个主子还盛，要是不给一些警告，这些下人，以后都得爬到她头上来。
楚念苏看着李倩倩，眼里的情绪很淡，但是却透着无尽的危险。
李管事听到了楚念苏的一番嘲讽的话，知道楚念苏这是在给李倩倩下套，于是立刻站出来说道：“大小姐，这是老奴的侄女李倩倩，不是哪家的小姐。”
李管事这番话，就是想告诉楚念苏，不要故意给自己的侄女带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