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席玉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道：“阿吉泰，你不高兴。”
邰席玉几乎是以肯定的语气这般道，听着阿吉泰眉心一跳，他的语气稍稍恢复如常道：“我不高兴做什么？你莫要多心……”
“你我二人自孩童起便相处一处，同食一碗羹汤，同念一卷书，到现在已有十余年。”
见着阿吉泰张口就是反驳，邰席玉淡淡打断他的话：“我还不够了解你？说罢，到底是因为何事？”
阿吉泰暗道不妙，他在殿内光顾着气程绾柔那个没良心的，竟一时忘了席玉是个何其敏锐的人，他们两人又是多年至交好友，他有丝毫不妥的情绪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是这几日同这安邑公主相处下来，觉得她与你并非良配，我不明白你为何为了那时隔多年的一份恩情，偏要娶她为妻？”
僵持了片刻，阿吉泰微微挪开了目光，语气冷静道。
邰席玉早猜到是他同乔乔之间有什么不对，听了阿吉泰这话只当是两人在他不在的时间里相处得不太愉快，他的眸底露了些笑意。
“当年她救我一命，如今她在魏宫中处境艰难，我自是得庇护着她，娶她便是最稳妥的法子。”
说起这话时，男人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浸了些感叹的意味，即便当年将他藏进米缸里的小姑娘的面容他早已记不清了，可如今看到她亭亭玉立地就站在自己跟前，回忆里便如潮水地涌来，心头也添了分柔软。
阿吉泰向来是会抓关键的，他品出了邰席玉话中唯有感激，当即又道：“可你不爱她，她对你也无甚感情，倒不如给些金银玉帛放她离去，好过赔上你的婚事。”
说着这话时，阿吉泰直觉自己有望能说服眼前的好友，腔调都不由拔高了起来。
邰席玉眉心微锁，听出了阿吉泰这话里莫名的激动，他的嗓音缓沉道：“阿吉泰，你待她，似乎不太一样。”
阿吉泰作为在大燕以煞神扬名的人，自对情爱一事懵懂之时，他便表现得十分冷恶。
早些年阿吉泰在战场上的血腥手腕还不被众人皆知时，便有不少姑娘胆大地贴上来，后来十中有九都被废手断腿地丢到街上后，便再无人敢起上他卧榻的心思了。
在邰席玉的记忆里，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是向来对女人提不起什么兴趣，可如今，他竟说了好一通关于安邑公主的话。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都说你莫要误会了。”
阿吉泰觉察到邰席玉语气里的试探，他故作风轻云淡道：“我不过是关心你罢了，你若听不进去，我也是没其他的法子的。”
说完话，阿吉泰自觉自己不能再同他攀聊下去，否则他迟早会被邰席玉真的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他状若一贯平静地摆摆手：“我走了，回去得晚了，府内又要生出好些不太平的事。”
站在高高石阶上的邰席玉目送着他远去，一双蔚蓝的眼眸里浮着幽深的光。
殿内，案上的棋盘已经被撤下，换上了侍女们呈上来的菜肴，许是因为邰席玉回来了的缘故，所以除却日常给乔乔的菜色，还多添了几道荤腥。
可惜，都不如乔乔的意，她同往常一般，吃饭都吃出了一股子心不在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