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上官凝，她动作确实麻利，现下已经拉上床帐，躺在床上，盖上被褥，还闭了双眼，俨然一副将睡的样子。
薄野琊已经批阅了所有奏折，便也准备去睡觉。
向床榻的方向走去，那鹅黄色半透的纱织床帐垂在地上，越走越近，才可以隐约看见床榻之上有人裹着被子，躺在上面。
薄野琊立定，伸出手去，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挑开床帐。
低头看去，他皱眉。
上官凝裹了大部分被子，躺在最里侧。
这是她常年睡觉的习惯。
“何意?”声音不轻也不重。
他估摸着她没那么快睡着。
上官凝果然转过身来，面色甚是不解。
他指了指被子:“你裹了被褥，朕盖什么?”
那你不盖好了。
这是上官凝心中本能蹦出的想法，但自然没有说出口。
“哦。”
上官凝坐起来看了看 ，好像，似乎，自己确实占了大半的被子。
目光转向他，:“那我匀些给你好了。”
没等薄野琊回复，她便开始动手，将被子匀些出去。
“现在好了，一人一半，公平！”
薄野琊见她那边被子还是略多的，但他不想再折腾了。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上官凝点点头，又美美地躺下去，睡觉喽！
薄野琊掀开外侧的被子，上床去，躺好，盖被子，闭眼。
不紧不慢，动作斯文。
............
薄野琊平躺着，而上官凝面向里侧睡。
中间的被子留出好大的空隙，上官凝感受尤为强烈——后背冷冷的。
她实在忍不住:“你不觉得我们中间在漏风吗？”
薄野琊仍是闭着眼睛，只是微微动嘴“你非要睡得离朕这么远，又有什么办法呢？”
上官凝转过头去，探探头看着。
确实，她睡得太里侧了。
“嘶～怪不得呢。”她继续试探“呃……那我，……往你那边挪挪?”
“…………”
“嗯。”他淡淡地回应。
好吧，就往他那边挪挪。
挪多少呢？要离他很近吗？呃……不想离他很近诶。但是不挨着的话，中间始终是透风的。
上官凝这样想着。
那就慢慢挪，合适了就停下呗。
上官凝面向他的方向侧睡着，开始发动腿的力量，带着腹部发力，手肘配合，就这样慢慢往他那边慢慢靠近。
说是挪动，不如说是蠕动。
若是上官凝醒过神来，定会觉得现在自己这副样子狼狈不堪，愚蠢至极。
但她现在无暇顾及形象，挪一点点，就往往薄野琊的方向看看，满脑子都是：还要挪吗？还要靠近吗？
薄野琊表面像睡着了似的，心中却明镜似的。
上官凝这动作幅度不算大，但与她同床而眠的薄野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每一个动作。
动动腿，挪挪身子，动作缓慢，还不时一停。
薄野琊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侧过身去，一手枕在她脖颈下，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拢在自己身旁。
动作极快，一气呵成。
留得上官凝错愕，紊乱的鼻息打在他身上，不过这个温暖可靠的胸膛倒是熟悉得很。
“等你挪过来，怕是天都亮了！”
“哪有！哪有这么夸张？”上官凝嗔怪。
薄野琊伸回自己的手，却索性就面对着她侧睡。
“睡吧。”
他这语气低缓温柔，极富磁性。引得上官凝一颤，这声音仿佛苏在骨子里。
上官凝一直埋在他怀中的位置，没有见他是以什么眼神看自己。
现在却很好奇，缓缓抬起头，却见他早已闭上了双眼，面容安定，气息平稳。
上官凝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亦放松全身，安然睡去。
一夜好梦。
——————
翌日。
君临殿的寝阁内，上官凝裹着被子，睡在床的里侧，身子还是斜着的。
她卷曲着身子窝在被子里，和裹在蛹中的蚕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严不透风，很是温暖。
睡觉睡到自然醒，她睁开了双眼。
呆滞一会儿，放空自己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坐起来。
慵懒地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准备下床去。
这才注意到，身旁早无一人。
清弄听到殿中的动静，带着一些服侍洗漱的宫女们进来。
清弄拉开两边的床帐，上官凝过来坐在床沿上。
“奴婢瞧着，娘娘气色很好，想必昨晚睡得很好。”
上官凝点点头。
“什么时辰了？”
“娘娘，已经巳时二刻了。”
“薄野琊呢？”
“陛下辰时便起了，一直在院中练剑呢。”
“练剑？”上官凝眼睛瞬间放光。
“嘿嘿，有意思！”
上官凝匆匆跑出去，宫女们不解，却也不敢拦着。
“娘娘，您还没洗漱完呢！”清弄无奈道。
上官凝一路跑到后院，侍从们都没有靠近侍候，薄野琊一个人在那儿舞剑。
他穿着窄袖的半长袍子，一身玄衣，只在袖口露出明黄色的边。未束冠，只一玉簪将头发固定。
银光乍起，矫若飞龙，剑法飘逸凌厉，刚中带柔。
上官凝不自觉扬起嘴角，手中还比划起来。
她也爱剑术。
说来她的剑是上官将军教的，薄野琊学剑也师从上官将军，两人也算是同门。
“娘娘，小心着凉。”月舞带着几个宫女赶来，给上官凝披上衣服。
薄野琊手上的剑很眼熟，上官凝想起来，那是玄落剑，和自己的碧落剑除了颜色之外，大体相同，所以眼熟。
这两把剑本为一对，是先帝在昭圣宫的家宴上赐予两人的。
“去，把我的碧落剑拿来！”她语气神色中满是兴奋。
好久没练剑了，心痒难耐啊。
“是，奴婢这就去取。”
薄野琊不可能看不见上官凝，但他心无旁骛，视若无睹。
很快，月舞便取来了剑。
上官凝利索地将剑抽出剑鞘。
以手抚剑，她说：“好剑，也得配一个好对手！”
说着，她将剑鞘递给月舞，顺带将方才披着的衣物脱下。
说时迟，那时快，她快步，一剑将向薄野琊刺去，被薄野琊灵活地闪开。
两人持剑相对而立，仿佛身边的风也跟着紧张起来，拂起两人的衣衫。
动手！两人持剑打斗，银剑乱舞，嘶嘶破风，灵活如游龙，激起肃杀，轻盈如羽毛，四处行走，凌厉似闪电，劈石斩叶……
宫人们都忍不住抬头观看，英雄气概，美人风骨，叹为观止。
最后，也没有分出个胜负，不过确实打得过瘾。
两人都因剧烈运动而胸口起伏着，呼出浑厚沉重的气息。
“想不到你的剑法如此之好！”上官凝由衷地感叹。
薄野琊倒是平静淡薄。
上官凝早已看贯他这副表情，不过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怒气。
薄野琊未言语，侧头去，将剑递给迎面而来的出元。
出元又将剑递给下面的侍从，揖手道：“陛下和娘娘的剑术实在是高明啊！”
上官凝的侍女们也上前来。
月舞又耐心地为上官凝披上衣服。
“不必，我现在可热着呢.”
“娘娘，您再热，这天气若是穿得如此单薄，还是易染风寒的，还是披上吧。”
上官凝觉得在理，也便任她将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阿嚏！”薄野琊毫无征兆，打了个喷嚏。
宫人连忙为他递上手帕。
“去取披风来。”上官凝命令薄野琊身边的宫人。
薄野琊抬眼看她，好像是关心自己的样子。
“奴才有罪，未考虑周全，让陛下受了风寒。”出元忙跪下谢罪。
不过薄野琊知道并不是他们的错，自己身上穿得够厚够暖和，所以宫人们也没有备披风。
“不是你们的错，起身吧。”
“清秋太寒，许是起的太早，出门练剑时受了凉风？”上官凝揣度起来。
薄野琊叹口气，向她走近一步。
“上官凝，你知道你自己半夜睡觉时有卷被子的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