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冲突
晚饭结束后，刘总带着把自己人脉都向黄青和盘托出的马志华走了。
黄青和黄国兴坐在大奔后座，由司机开车回家。
“你怎么想的？为啥要了解港岛金融圈的事？”
车上，憋了半天的黄国兴还是开口了。
像他这种在重工业城市土生土长，又没有接受过太多教育的人，总会鄙夷金融看重实业。
因为在他们眼里，总觉得金融太虚，不是踏实人该干的事。
直至后来教育水平逐渐提高，又加上信息大爆炸，才让人对金融慢慢有所了解。
但那时，金融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参与的了。
除非去当“韭菜”。
黄青没有说的过多，港岛金融保卫战还得要八月份才会发生。
他边四处摸着大奔内饰，边敷衍道：“我就是好奇了解了解，这不是跟人聊外汇，被那边说我一窍不通嘛，心里想着多认识认识人，学点知识也是好的。”
黄国兴点点头，看他一直摸着车子，心里膈应道：“行了，你就别在那瞎摸了，再摸也不能给你开！”
不过到底还是心疼老黄家的独苗，缓和道：“你上次跟我说，在大学拿到了驾照？”
黄青忙不迭点头，期待的看着老叔。
尽管过段时间，外汇到账他就有钱买车了，但早一天也是早啊，再说，九八年的大奔啊……
“大奔你就别想了，我之前那辆桑塔纳你先开着吧。”
看着黄青失落的表情，黄国兴气乐了，“桑塔纳你还嫌弃啊？那你就还蹬着你那两轮吧！”
“不嫌弃不嫌弃，我咋能嫌弃老叔一片好心呢！”
“你啊，有车了也不能到处嘚瑟知道不？要懂得低调，学会藏拙。”
黄青暗暗撇嘴，就你那大金链子小手表的，还教训我低调呐！
我可是在二十一世纪开过眼界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肤浅！
……
第二天。
黄青开着桑塔纳到处溜达着，不时摇下车窗，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
“呦，小黄你这刚毕业就开上小轿车啦？”
王响羡慕的摸了摸桑塔纳车身，还哈了口气擦了擦后视镜，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王师傅，去厂里啊？我捎你一轱辘。”
“不麻烦了，没几步路，就去那边买几个大果子（油条），我这刚下夜班。早饭吃了没，去家吃点？”
“谢了王师傅，我吃过了。你快回去吧，熬了一宿了都。”
黄青给了个油，慢腾腾在钢厂宿舍转悠着，离老远还能听到王响在那教训翻垃圾箱的老太太。
“大早起这个翻呐，埋了吧汰的！垃圾箱都让你翻成垃圾堆了，能翻出大彩电哪？
桦钢是我家，卫生靠大家。作为退休老职工，这点觉悟都没有啊！完了把翻出的东西再装回去……”
黄青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看，这东北大叔真能白话，你把桦钢当成家，桦钢把你当外人啊！
为桦钢操心半辈子，结果把自己操心下岗了。
徐姐冷面馆。
转悠半天的黄青，坐那边吃着正宗的冷面，边听着徐姐磕着毛嗑唠附近的家长里短。
谁谁家两口子都下岗了，过不下去一家喝农药了，
谁谁家媳妇为了生计去舞厅，跟男人在家天天干仗了，
谁谁家老人没钱看病，在不远的林子里上吊了……
下岗潮的到来，引发了一个时代的悲剧，悲剧压在个体身上，就变成了惨剧。
伴随徐姐的话题，这顿早饭让他吃得索然无味。
黄青走出冷面馆，抬头看向喷吐黑烟的钢厂熔炼车间，重重吐了口气。
他是农村出身，以前只是把下岗潮当成一段历史来看，现在身临其境这个时代的东北重工业城市，才发现悲惨不仅仅是书上那几行轻描淡写的记录，
那是一代甚至几代人血淋淋的伤，无法言说的苦和永远忘不掉的痛。
“嘭！”
“哗啦～”
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从不远处的红燕饭店传来，把黄青从沉思中惊醒。
不一会，他就看到小峰捂着流血的头从小饭馆跌跌撞撞出来，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怎么了这是？又跟人干仗了？”
“青哥。”
小峰胡乱擦了擦头上的血，有心不想把丢人的事说出口，但看着黄青的眼神，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青哥，我摩托车前两天让人偷了，今天终于找到了，这不，找人来要摩托车。”
“要回来了？”
小峰摇摇头，低垂下脑袋。
“看来这是没干过啊，对方几个人？”
小峰支支吾吾道：“两…两个。”
“丢人玩意！你们四人连两个都干不过？”
“不是，青哥…”小峰极力找补，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以后怎么混。
“…青哥，那小子手忒黑，直接动刀子！再说，也给钱了。”
黄青看着他那“老子记住了，以后有他好受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他心情就不爽，又看到小老弟受人欺负，不敢当面锣对面鼓的干，只想着事后出阴招，就更不爽了。
“下次记住，东西被偷了就去找警察！自己找场子被别人打的满头血，丢不丢人。”
说罢推开小峰，走进店里。
饭馆里一片狼藉，饭桌倾斜，板凳乱七八糟的满地都是，其中有个板凳还被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斩在上面。
老板和服务员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只剩下傅卫军和隋东正在那互相查看着受伤情况。
“呦，这么巧！”
黄青看到这两人，记起前两天夜里的那一幕，怪不得他那天就觉得有辆摩托车眼熟呢，原来就是小峰五一那天接他那辆，被这俩小子给偷了。
傅卫军两人见到黄青也有些诧异，对这位自称是维多利亚老板的小青年他们记忆深刻，事后还专门和沈墨确认，确有其人。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又来多管闲事？
“老…老板，这次我…我们没打你维多利亚客人吧。”
隋东按着受伤的手臂，开始盘道。
“是没打客人，但你们偷了我小老弟的摩托车，还把他打了一顿，这事怎么算？”
黄青扶起一个板凳坐下，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
隋东变了脸色，急忙和傅卫军比划着手势。
傅卫军“听”完隋东的描述，抹了把头上的血，用力按了按耳朵上的助听器，朝黄青比划手语。
“我哥说，这事你…你想怎么了？”顿了顿，隋东说道：“老板，摩…摩托车钱我们给他了。”
傅卫军面无表情侧着身，用带助听器的那只耳朵对着黄青。
黄青伸头两根手指：“第一，钱退你们，摩托车还给我小老弟，道歉；第二，赔偿饭馆老板损失，你和对方一人一半。”
傅卫军转过身，抽了抽鼻子，脸上带着莫名的笑上下打量黄青。
他从小出来混，信奉的就是人不狠站不稳，要想不被欺负，就得让别人知道自己不好惹，管你是什么老板，反正他烂命一条。
黄青看着傅卫军逐渐狠厉的眼神和慢慢弯下的腰，突然站起身一脚蹬在板凳上，撞飞那个带着菜刀的凳子。
傅卫军弯腰没有摸到菜刀，躬身就向黄青冲来。
黄青闪身后一个正蹬踢在傅卫军胸口。
“噔噔噔……”
傅卫军极速退了几步，后背重重撞在饭馆墙上，捂着胸口瘫坐在地，张口猛的吸着气。
隋东看到老大被打，从旁边桌上抄起一个啤酒瓶，直愣愣朝黄青头上砸来。
黄青急退两步，捡起地上板凳挡住酒瓶。
“嘭！”
玻璃渣漫天飞舞。
黄青挡住头脸，又是一脚踹在隋东肚子上。
“呕～”
隋东肚子受创，刚吃的早饭都吐了出来，溅了和他并排瘫坐的傅卫军一身。
黄青嫌弃的朝外闪了闪。
一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峰，看着被三两下解决的仇人，满脸快意。
他咬着牙走进饭馆，捡起地上的板凳准备给两人来个狠的。
“小峰！”
黄青出声喝止。
“青哥，你别拦我，今天我非废了这两个瘪犊子玩意！”
“我让你放下！”
小峰回头，看着黄青严厉的眼神，悻悻扔下板凳，指着瘫坐的两人叫嚣：“你们特么再牛逼啊！来来，傅卫军是吧，耍狠是吧。”
也就这点出息了！
黄青摇头看着狐假虎威的小峰，刚才被菜刀吓得屁都崩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
“行了，刚才他给你的钱留下，摩托车你开走，以后别咋咋呼呼的了，你以为警察真的不敢抓你啊？”
闻言，小峰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从口袋里掏出钱，摔在傅卫军身上，转身就走。
“等等，再掏二百，赔给老板。”
“青哥！”
小峰转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黄青。
“怎么，打坏别人东西不要赔的？早告诉你别出来瞎混了，就是不听！现在我告诉你，出来混，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小峰脸色变幻不定，只是黄青从小到大对他的威慑力太大，无奈之下只好强忍憋屈翻了翻口袋，把所有钱都掏了出来，还是不够。
又从小弟那要了几十，重重拍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饭馆老板听到没动静了，才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欲哭无泪的看着满地狼藉。
黄青把傅卫军身上的钱数出两百，和小峰留下的两百，一起塞到老板手里。
“看看够不够赔你损失的！”
老板一脸惊喜的看着黄青，赶紧数了数钱。
又期期艾艾道：“这…不合适吧……”
手却紧紧抓着那四百块钱。
“行了，给你就拿着。”
黄青挥挥手，然后走到傅卫军两人面前。
隋东看他走近，下意识抬手挡了下头。
“还能走吗？”
隋东看到没动手，舒了口气，缓了半天慢慢爬起，伸手搀扶起眼神凶狠但面无表情的傅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