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熔炉
小峰看着手里的一叠钱，抬头好奇问道：“青哥，你这钱给的太多了！再说你要那玩意干嘛？不透气捂人……”
“少废话，你就说最快什么时候能给我。”
黄青抬头瞪了他一眼。
小峰心突的揪了一下，心想怎么感觉青哥的威势越来越重，刚才那眼神太凶了！
快速回道：“大炮他爸是桦钢管后勤的，家里肯定有多余的，我这就让他拿一套过来。”
说着准备去找大炮。
“等等……”黄青拉住了他，“这事你别跟别人说，就说你自己要用的。”
“为什……”看着黄青眼神，小峰急忙改口道：“放心吧青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嘴最严了。”
台球室门口。
黄青站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默默抽着烟，心里起伏不大。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冷静，不像以前看资料说的什么慌张，反胃，精神恍惚之类的。
反而他自我感觉思维比平时更加清晰，也把之后的一步步都想的很明白。
难道自己骨子里是个暴虐的人？
“青哥，大炮过去拿了，十分钟指定能送到。我告诉他是我自己要用的。”
黄青点点头，递给他一支烟。
“青哥你手怎么受伤了？”
他指了指黄青递烟的手背，好奇问道。
“练拳练的。”
黄青抬手看了看手背，放下时顺便挡住了深色衬衣上的红色斑点。
小峰也没多想，美滋滋的点上烟，这进口烟在桦林可是稀罕物。
不到十分钟，胖胖的大炮就骑着自行车火速赶到，把冶炼服递给了小峰。
“行了，进入看片吧。”小峰数了几张钱塞给他，挥了挥手，大炮开心的接过钱，屁颠颠跑到后面。
“青哥，我帮你把东西放后备箱……”
小峰拎着冶炼服，弯腰准备打开桑塔纳后备箱。
“别动！”
黄青大声喝止，语气严厉。
小峰伸在半空的手僵住，转头诧异的看着黄青。
“行了，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就行。”
黄青接过他手里的冶炼服，拍了拍他肩膀，“有空带你去维多利亚玩，上次你说要去那工作，我也帮你问了，伺候人的活每月才四百，以后有赚钱的事我再给你介绍。”
小峰讪讪一笑，转头走了。
只是他很疑惑为什么今天的黄青这么喜怒无常，平时都不这样的啊！
黄青舒了一口气，把冶炼服放在了副驾驶，开着车子停在钢厂不远处一个僻静的地方。
晚上十一点。
由于近期工厂的原材料没有到齐，冶炼车间的熔炉虽然熊熊燃烧着，但车间里却没有一个工人，
而此时，正是保卫科的换班时间，整个冶炼车间空无一人。
不，不是空无一人！
只见空荡荡的车间内，一个穿着冶炼服的人，正费力的搬着东西悄悄挪动着。
人影不时的停下来，警惕的看着四周，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迅速的隐蔽起来。
过了许久，人影终于拖着重物来到熔炉上方。
“噗通！”
重物落在冒着炽热火光的熔炉里，溅起点点火星，火势瞬间变得更大了。
身穿冶炼服的人影身后，漆黑的影子被跳动的火光不断拉扯，变得非常诡异，甚至开始张牙舞爪起来。
人影静静站在熔炉上方，一直探头朝下看着，直到熔炉内完全变得通红，才悄然离去。
发生的这一幕，只有冷冰冰的机器和火热的熔炉冷眼旁观着。
车间门口，黄青摘下帽子，长舒了一口气。
“青哥？”叫声从他背后传来。
黄青表情变得难看，他慢慢转过身，发现王阳推着自行车，正诧异的看着自己。
“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黄青先发制人。
王阳愣了愣，“哦，我给我爸送饭呢，今天他在机务段值班，检修火车零件。”
然后他好奇指着黄青身上的冶炼服，“青哥你咋大晚上穿着冶炼服跑车间来了？”
“没事干，来怀念一下……”
黄青敷衍着，急忙转移话题：“你不是八点多就说来送饭么？怎么现在才送到？”
王阳立刻被转移了思绪，挠着头不好意思说道：“我这……我这不是刚才去找沈墨了么，上次跟她约了一块去看电影的，但约好后就两天没看到她人影了。”
“找到没？”
黄青一边脱冶炼服，一边掌控着谈话节奏。
“去了她弟弟的录像厅，没找到人，又去了学校，太晚了不让进，不过听说她回学校了……矮，青哥你哪里磕到了么？我怎么看到冶炼服上有血的？”
黄青认真看了看，袖子上和胸前都有一片红色印迹。
这大晚上的，没想到王阳眼睛这么尖！
“什么血？这是之前弄的油漆。行了，这马上都半夜了，你赶紧回去吧。”
王阳还想凑近看看，证明自己的眼神好没看错，被黄青推了下，只好无奈骑上自行车。
“那青哥我先回去了，沈墨这事别告诉我爸妈啊。”
黄青不耐烦的挥挥手：“知道了，你的那点破事我懒得管，快走吧。”
王阳走后，黄青又悄悄躲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四处观察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动静后，才挑着偏僻路段返回车上。
晚上十二点。
黄青回到了家，冶炼服和衬衫被他扯成碎片，扔到了小凉河里。
现在是丰水期，他亲眼看着一片片碎片被湍急的河水带到遥远的地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松花江里。
他用力的冲了个澡，洗去了身上一切的痕迹，然后重重躺在床上，脑海中一遍遍过着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推导着有哪些漏洞以及如何去弥补。
直到凌晨两点他才沉沉睡去。梦里，仿佛有个人影正在不断的向他伸出双手……
第二天一早，他强打精神，开车来到市郊，一家叫“郝哥车行”的洗车店。
“老板，车子我急用，你马上安排人给我洗了，内外都洗干净点，给你加十块钱。”
“好嘞！”
车行负责人听到加钱，也不管大早上水冷，拎着桶就自己上阵了。
“嚯！老板你这后备箱装死牲口了？”
黄青探头看着后备箱内一片片暗红的血迹。
抱怨道：“前几天车子借给一哥们进林子打猎用了，装的就是死牲口，你看这给我祸祸的！”
老板摇头叹息道：“所以不是有句老话么，男人什么都能外借，就是不能借车和老婆！”
“行了，别贫了老板，赶紧洗车吧，我等着急用。”
“放心吧老板，你去周边打听打听，我郝哥手艺那是出了名的又快又好……”
郝哥？
黄青抬头看了看他，十八年后跟龚彪老婆黄丽茹勾搭上的，不会就是你吧？
在老板唠唠叨叨中，黄青亲眼看着车子又变得焕然一新。
返程途中，黄青几次忍住了想去凉源招待所和小巷看看的冲动。
他不停暗示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生活，而不是节外生枝，硬往犯罪现场凑热闹。
小区楼下，黄青遇到了匆匆下楼的黄国兴。
“小叔，这么早干嘛去啊？”
黄青靠在车门，如往常一样轻松打着招呼。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接着他狐疑的看着黄青，“不会昨晚在外面过的夜吧？我告诉青子，年轻时最好不要胡混，不然像小叔一样…算了，我还有事。”
黄青一脸委屈道：“什么叫算了？我昨晚一人在家睡的，只不过早上起得早罢了，这不，去洗了个车。”
黄国兴看着锃亮的桑塔纳点点头，“没胡混就好，我先走了。”
黄青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不免好奇，“小叔你这着急忙慌的要去干嘛？发生什么大事了？”
“唉！”黄国兴叹口气，“无妄之灾！”
“昨天我招待新来的张处你知道吧？”
黄青点点头，“听说了，昨晚他带人来维多利亚检查消防来着。”
“事情就出在这！”黄国兴摸出根烟点上，跟黄青说的很直白：“他之所以检查维多利亚，是受老战友请托才来的。”
黄青听到这，心脏剧烈跳了几下，“这事我听老葛说了，你们不都说开了么，还喝了场酒。”
黄国兴叹了口气，“当时是没事了，我跟张处还搭上了关系。但昨晚他跟老战友约好在家见面，我们就没喝多长时间。
可是张处在家等了很久没见老战友上门，今天大早，他战友爱人联系他，要找沈栋梁——他战友叫这名，说是约好早上要去医院，结果找不到人。
这事不就大了么，沈栋梁在桦林可只跟我们维多利亚起了冲突，张处大早就打到我这，问我有没有使什么手段，这不冤枉老实人嘛！
我现在要去张处那好好解释解释。
你说这事闹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黄青勉强笑笑，“说不定他对桦林不熟，晚上迷路随便找了个地儿睡了，现在还没起。”
“我还真希望是这样，不然咱们维多利亚非得惹上一身骚不可。”
“怎么会，咱们又没找人对付他，这事一查就清楚啊。”
“你还年轻，不懂。人要是真失踪了，这不得调查沈栋梁最近的行程，他可是大摇大摆去的咱们维多利亚，一调查，张处昨晚的事不就漏了？
虽然消防检查是正经事，我们不说张处不说，也没人知道这里有沈栋梁的事，但他膈应人啊，这不就把张处给得罪了么。”
黄青恍然大悟，他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多弯弯绕，于是建议道：
“沈栋梁跟咱们起冲突，只有你我、老葛和张处知道，只要咱们统一口供都不说，就说他来维多利亚谈自家侄女兼职的事，最后双方和平解决了，这应该就没事吧。”
“但愿吧。”
黄国兴扔掉烟头，重重踩下，坐着大奔走了。
黄青看着远去的汽车，思考着这事关联到自己身上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