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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狄青的请辞,仁宗是有些受伤的。

朕为了力保你,都快被文官集团怼抑郁了,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却不声不响的准备开溜?

你将朕置于何地啊,渣男!

枉朕把你的画像挂在偏殿中。

为此,黄青和狄青与仁宗长谈了整整一下午,才终于让他明白了两人的良苦用心。

其实他也知道文臣集团对狄青的大小动作不断,深知再把狄青留在中枢,对皇权、对文臣、甚至对武人来说,都没什么好处。

于是第二天就下旨同意狄青卸任枢密使一职,改任其为河北路节度使,监管河北东西两路的部分军事大权。

大宋的节度使虽无兵无权,但身份标识的作用被继承下来,依然是武官最高级别的阶官。

任命节度使的程序,与拜除宰相、册封亲王、册封公主相当。

朝臣们闻听此消息,先是瞬间集体高潮!

这个“贼配军”终于识趣的远离中枢了,仁宗也终于不再糊涂。

兴奋过后,紧接着就是疯狂的落井下石。

以前有官家护着你,我们才强忍恶心让你坐在西府首位,现在既然官家也厌了你,那还等什么?

一时间弹劾狄青的奏章雪花般的飞进朝廷中枢,上面说什么的都有,最严重的甚至有谋逆大罪。

狄青为自证清白,乖乖交出手中所有的权利,躲在后山静待仁宗的发落。

狄青任职枢密使几年,众文臣自诩摸清了他的性格,认为他肯定正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仅要让武人们吓破胆,还得让武将们死了心。

大宋,必须得是由士大夫掌控的大宋!

但文臣们这次失算了。

在有了黄青对于前景的描绘,又有仁宗前两天在福宁殿对他掏心窝子的一番信任感言。

挣脱了樊笼的狄青,现在心中不知有多快活。

……

“驾!驾……”

校场上。

狄青狂催青鬃马,与黄青战成一团。

青鬃马性子暴烈,嘶鸣如虎啸龙吟,动不动就吼上两嗓子,时不时抽冷子给白龙马一下。

而白龙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仗着身高体长,交错时都会一蹶子尥在青鬃马屁股上。

马上的狄青、黄青二人,丝毫没受到座驾影响。一人使刀一人使枪,那真是刀出如风,枪出如龙。

“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交错时,甚至都会摩擦出点点火星。

底下亲兵们看的目眩神迷,遇到精彩处纷纷大声喝彩。

演义中说狄青的兵器是“神机万胜水龙刀”,一些流传下来的画像上显示狄青手持的武器是双锏。

但真正了解过狄青,才知道他长兵器用屈刀,近战兵器是双锏。

屈刀是宋朝刀八色之一,刃前锐利,刀后斜阔,长柄,柄末端有鐏。

而双锏主要便于破甲,大宋钢铁产量大,所以军官着甲率很高,重武器破甲,打不死也能砸吐血。

这也是游牧民族后来基本以各式鞭锏锤斧等砸击类兵器为主的原因。

再说回场上,两人交战几十回合,狄青卖了个破绽,趁黄青招数用老之际,猛的把钢枪夹在腋下。

黄青一挑一抽,均被经验丰富的狄青化解,紧接着屈刀横扫,堪堪停在黄青腰际。

“哎呀!又输了!”

黄耀祖哀叹一声,沮丧的站起身,在亲兵的起哄声中,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黄青翻身下马,看着正做俯卧撑的黄耀祖笑了笑,他知道这是四哥在借此冲淡最近亲兵营悲伤的气氛。

这个原汴京城有名的浪荡子黄耀祖…终于成长了!

谭正芳和狄青又指导了黄青关于战场厮杀的一些技巧,两人对黄青的天赋赞不绝口,每次都是倾囊相授,他们也期待着,这个正不断高速成长的妖孽,最终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交流结束,黄青擦了擦汗,转头问狄青:“陛下那边对你到底怎么安排的?”

狄青把屈刀交由亲兵,苦涩一笑道:“现在官家也正为难,没想到这次的舆情会如此汹涌。”

黄青闻言沉默不语,抬头看向远处的汴京城。

与此同时,崇政殿后殿内,仁宗正在为这些奏章大发雷霆。

“当初朕想把狄卿留在中枢,这帮御史言官抢破头的上书求着朕把汉臣调离走。而今狄卿主动上书请辞,朕也答应了,他们却纷纷上奏弹劾,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见仁宗烦躁的在御座前走来走去,立于阶下的大太监苏则眼珠子一转道:“陛下不必动怒,奴婢听说但凡能臣干吏,就没有不受台谏弹劾的,越得官家赏识的,弹劾的越是厉害。

更何况……”

他抬头看了看仁宗脸色道:“更何况狄相公又是武将出身,那些文臣什么时候能容得下武人和我们这些阉人了?”

仁宗心中郁气更重,斜睨了一眼苏则,道:“行了,朕知道最近因顺丰物流的事,你吃了相公们不少的排头,但朝堂之事,你还是少掺和为好。”

苏则诚惶诚恐,连忙跪下道:“陛下圣心独断,是奴婢多嘴了。只是奴婢实在为陛下、为七哥儿感到委屈啊!

顺丰物流救灾及时,那些文官们不想着反思,却把矛头对准仍是白身的七哥儿,这道理到哪也说不通啊!”

仁宗想到取缔顺丰的奏折,冷哼一声,把弹劾狄青的奏章扫到御案一角道:“留中吧。”

诚如苏则所言,在大宋,官员被弹劾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被弹劾才是新鲜事,因此哪怕这次文臣集团对狄青的弹劾汹汹,仁宗也并未多在意,只是将奏章留中,冷处理此事。

不过这一次的冷处理,明显没有取得太好效果。

文臣们对这几年由武人执掌西府,让饱读诗书的人给一个武人行礼,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接下来的数日间,仁宗御案上居然接连出现几十本弹劾狄青的奏章,仁宗冷笑,将弹劾奏章一概留中不发。

由于仁宗的不作为,令文臣们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陛下,你还在护着武人吗?

你将我们文臣颜面置于何地?

武人失去的只是生命和尊严,但我们丢掉的,可是面子啊!

苍天,大地啊!陛下不重文轻武,咱们文人要活不下去啦!

热血上头的台谏们,受不了这种屈辱,于是上奏的内容开始从弹劾狄青变成了弹劾皇帝。

大宋文人风骨,永垂不朽!

这下子,仁宗终于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这其实也是他自己的锅,是由他放任台谏引来的反噬。

仁宗本以为,加强御史言官的权利,就可以起到纠察文武百官、肃正朝廷纲纪的作用。

但他却忽略了,御史言官本就是文臣出身,屁股天然就坐在文官集团那边。其对皇权的限制,远远大于对百官的限制。

这不,御史言官觉得皇帝竟敢把他们的奏章留中不发,那他们就敢把矛头对准皇帝。

“不管我说的有没有理,你必须得认真对待!”

这就是台谏的尿性。

任何时代,这种风闻奏事、不用对自己话负责的人多了,对社会都不是啥好事。

尤其当这些人有权利,或有一定社会影响力后更甚。

仁宗郁闷的独坐福宁殿,几天都没出来上朝。

狄青明白仁宗的难处,于是找黄青商量,是不是要自己上书承认错误,请言官老爷们能手下留情。

黄青冷笑:“狄相公,你想承认什么错误?谋反叛乱吗?”

狄青脸色变得难看。

黄青继续道:“就算你主动上书认错,言官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就是要把武人的脊梁打断,让武人们明白,朝堂上有且只能有一种声音,那就是文官集团的声音!”

狄青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七郎是否有法子?”

黄青思考半晌道:“为今之计,不可再拖,这事时间越久对咱们越不利,应快刀斩乱麻。

但又不能完全对文臣的上奏置之不理,还要委屈狄相公了。”

接着他拉着狄青,小声交代一些自己的想法,狄青阴沉着脸,良久,叹了口气点头。

黄青见狄青接受自己建议,也是摇头叹息,匆匆赶往皇宫。

第二天,仁宗出面向文臣集团妥协。

罢免狄青枢密使一职,河北节度使的名号也没给,只丢了个宣抚使职位就让狄青离京。

大宋的宣抚使不常设,算是一个临时的差遣,主要用于对边疆进行有限度的管理。

也就是说,狄青从西府首位,一下被贬成了大宋的临时工。

文官集团对此仍不满意,还是喋喋不休想置狄青于死地。而仁宗冷着脸不说话,直勾勾盯着那些跳的最欢的文臣。

新任首辅陈执中,见君臣似有不合之兆,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为一个马上远离中枢的武人,让君臣关系弄得如此之僵,实在是没有必要。

在他的和稀泥下,文臣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仁宗深深看了眼陈执中,觉得他和稀泥的手段,颇有自己风范。

刚进京三个月,仍是工部六品小官的盛紘,身着绿色官袍探头探脑站在大殿最后头,仿佛一直绿头大苍蝇。

他全程围观了这场倒枢密使风波,下朝后照例去寿安堂请安,心有余悸的跟盛老祖母感慨:

“东京虽说是权力中枢,但官场风波着实险恶。堂堂枢密使,位同宰相的最高军事统帅,被罢免竟然连一个正式的理由都不需要!”

出身侯府的盛老祖母,不由叹息道:“我朝一直是重文轻武的,武人终归难以坐稳中枢啊。”

“那…”盛紘眼珠子转了转,“你看我是不是让大娘子最近少往寿山伯府跑?”

跟着解释道:“盛家初至京城,根基毕竟薄弱,经受不起那些大风大浪。而今储君未定,寿山伯府又深陷漩涡中……”

深懂明哲保身的盛紘,此时有些怂了,主要是这次的倒狄风波太过吓人了。

盛老祖母鄙夷的看了眼盛紘,不急不缓道:“让她去!不能刻意疏远了寿山伯府。”

在盛紘错愕中,盛老祖母为他解惑:“你是盛家之主,我明白你的顾虑。这从古至今,凡是涉及皇位之争,无不是腥风血雨,稍有不慎整个家族都将万劫不复。

但你也应该明白,现在在位的毕竟是圣上,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因未定的储君而放弃在位的陛下,会让陛下怎么看你?”

盛紘愣住了,接着后背冷汗直冒。他光想着寿山伯府与立储大热门:邕王、兖王不合,却没深思立谁为储,毕竟还是陛下说的算的。

如果这时因怕了邕王兖王,就与寿山伯府划清界限,那在当今圣上那里,绝对是没好果子吃。

“糊涂糊涂!”盛紘站起身,对盛老祖母深深一躬道:“多亏母亲提醒,不然儿子非要犯下塌天大祸不可。”

盛老祖母没在意盛紘的惺惺作态,叮嘱道:“多事之秋,最近让孩子们少外出,多在家读书。庄学究的教学自然是好的,但同龄人之间的相互切磋也必不能少。

你不是一直都说寿山伯府的七哥儿文采斐然嘛,我瞧着这孩子也是个知礼的,让长柏…还有长枫多跟他讨教讨教。一切还是以圣人文章为主。”

“是是是,母亲说的是。”

盛紘一口应承下来,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老太太的意思。

……

狄青即将出京,仁宗特意设宴为其送行。

一方面是心中确实有愧,对一位战功赫赫的枢密使,没有任何罪过却要罢免,实属不该。

另一方面,他也是在告诉狄青和其他臣工,自己并没有彻底抛弃这位大宋战神,任何人都不能怠慢了他。

与会朝臣心情复杂,既有狄青终于离开中枢的开心,也为没有彻底整倒他感到不甘。

宴后,一众文臣都退了下去,只剩狄青和一些平素与他交好的将门勋贵。

仁宗红着眼圈,说了几句体已贴心的话。听的狄青和将门勋贵心里暖哄哄的,就差没哭一鼻子了。

“陛下,终究还是惦记我们武门的。”

“都怪那些文臣们太可恶!”

就在这时,内侍大太监苏则过来通传:“陛下,七哥儿求见。”

“让他进来吧!”

仁宗挥了挥手,转头对狄青说道:“狄卿,小七说有礼物送与你,还一直搞得神神秘秘,连我都不知送什么,这次真要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