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入魔
镇南军作为大燕镇守边关的精锐军队，在名将蒋南星的率领下，向来所向披靡，连战连捷。
作为大燕屈指可数的精锐军队，自有其骄傲与自尊，不管何等强大对手挡在身前，镇南军的士兵都敢朝对方砍上一刀。
可就在这漠北城外，镇南军所有士兵都遇上了这一生最恐惧之人。
“怎......怎么可能，就只是一个人呀......”
“杀！愣着干什么，往前推进！”
“怎么杀？明明是送死。”
“一剑就杀死十几个人，已经足足一炷香时间了，他连一滴血都没流......”
战镇南军不负精锐之名，即使有数十万同袍葬身于陈玉年剑下，士兵们依然前仆后继。
哪怕心中填满畏惧，也没几个人掉头逃离，反而会大吼着冲上前来，用尽全身力气朝陈玉年挥出最后一刀。
可是，再精锐的士兵也只是人罢了，是人便会恐惧，会颤抖。
正中间位置，重重包围中，陈玉年白袍早已破碎，鲜血沐浴全身，仿佛又披上了一件血色衣袍。
他右手持剑，眼神冰冷毫无人性，不知疲倦一般不断冲杀。
哪怕体内灵力已枯竭，但凭着金丹期强大肉身，依旧斩杀了数十万人。
杀到此等境地，如今的漠北城外已是人间地狱，血肉残躯铺满黄沙地，阴魂阵阵弥漫天地，明明烈日当空却能感受到丝丝寒意。
镇南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极点，如今还敢朝着陈玉年冲锋，不过是依仗着内心骄傲和严苛军纪罢了。
一群士兵将陈玉年围在中间，提刀看着面前如魔神一般的少年人，面面相觑。
“看，他的手在抖，他快没力气了！”
陈玉年不自觉低头，果然，他持剑的右手正微微颤抖，带动剑尖摩擦地面，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数十万人，短短一炷香砍杀数十万人，再加上之前剑气所杀，死在他手中的镇南军士兵已超百万人，而且死亡人数依旧在不断飙升。
屠戮至斯，此时的陈玉年不论是精神还是肉身都已精疲力竭。
“真的假的......”
“杀！”
又有士兵扑了上来，一刀劈在陈玉年脖子上，发出清脆金石交击声。
金丹期肉身岂是凡器能伤的？陈玉年的脖子毫发无伤，大刀却顿时嚯开大口子，士兵双手持刀却依旧被反震地高高扬起。
陈玉年下意识挥剑，噗嗤一声斩下士兵头颅，血水冲天而起。
锵！
剑尖拄地，陈玉年弯腰屈膝，乱发披散，血水沿着发丝砸在地面上。
金丹期大圆满的肉身虽然坚固，但他的气力并非无穷。
而道心染尘，心魔及身，又让他不知疲倦地厮杀，哪怕陷入油尽灯枯境地也没停下杀戮。
“他真的不行了......”
“哈哈哈......神也会死......镇南军前，神魔皆杀......”
“杀！”
好似看到了曙光一般，所有镇南军士兵都涌了上来，一刀刀劈砍在陈玉年身上，将他砍地连连踉跄。
“死，我还撑得住......都给我死......”
陈玉年压榨着全身力气，朝着四周蜂拥而来的人群不断挥剑。
士兵围上来，水泄不通，紧接着又被斩开一圈空隙。士兵们推搡着，陈玉年不断改变位置，哪怕眼前被血色遮盖，也不曾停下杀戮。
“终于......”
蒋南星遥望着陈玉年的位置，扫视着少了将近一半的军队，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百五十多万人的性命，终于快将他填死了。
半年多前，妖国入侵大燕。妖族与大燕军队结结实实打了一仗，纵然数百万军队全军覆没，但妖国也不好受，不少筑基期妖修被耗死。
从那之后，妖国与大燕都有了共识。在灵气未彻底复苏的当下，妖国与夏燕打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
纵然夏燕会死伤惨重，妖国也会将十五年来攒下的妖修彻底葬送。
因此，蒋南星在面对陈玉年时，还谈不上畏惧。
“杀！”
就在这时，激烈喊杀声传来，蒋南星转头望向漠北城方向。
只见定北军冲出了剑气长城的守护，呈箭形阵列毅然冲向了陈玉年方向。
“不自量力，挡住他们。”蒋南星挥手下令。
在姜北望的带领下，万余定北军撞上了镇南军。相隔十五年后，两军再次交锋。
“以突围为主，不要缠斗！”姜北望大吼着，一马当先不断朝陈玉年的方向突进。
“防御符箓！”
常安激活手中符箓，挡在定北军“箭锋”位置，好似一块金色盾牌，将镇南军士兵推开。
这是常安从二狗子那里取来的最后一块防御符箓。
镇南军的士气被陈玉年杀得降到了极点，再加上防御符箓的助力，万余定北军像是箭矢破入水面，将密密麻麻的人群陡然间破开。
但随着不断深入，阵型外围的士兵不断死去，防御符箓也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金色光幕上出现一道道细纹裂缝。
“加快速度，就快到了！”
常安遥望着陈玉年的方向，两者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响传来，防御符箓承受了太多攻击，终于裂成八块，彻底碎裂。
“杀！”
常安手里提着陈玉年炼制的长剑，一改高贵典雅，如同沙场上的女将军，鲜血沾满衣衫，不断朝前方突进。
终于，常安砍死前方一名士兵后，眼前豁然开朗，整个人扑进一方空地。
突然没了镇南军士兵阻挡在前，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常安抬头望去，眼前正是浴血的陈玉年，被心魔及身的他眼神无光，只知道机械地劈砍、杀戮，压榨着全身气力。
看到眼前这一幕，常安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还记得见陈玉年的第一面，虽然长时间炼丹炼器让他有些狼狈，可御剑天地间的潇洒与豪侠气，让她记忆犹新，久久不能忘怀。
之后又拯救黄鹤城于水火，湖上泛舟的旖旎暧昧至今还让她心生涟漪。
每一次见面，在常安心中，陈玉年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潇洒，像是少年剑仙般高高在上。
却又心怀天下，甘愿从九天云霄踏入凡尘，刀子嘴豆腐心。每次都拒绝大夏的招揽，却又一次次奋不顾身拯救百姓。
可如今呢？在她眼前的陈玉年哪里还有当初的潇洒不羁，满心满眼都是鲜血，疯狂得如同妖兽，心中全是杀戮。
漠北城被破，亲人身死。这两天陈玉年一直活在自责和内疚之中，心理饱受煎熬。
如今被心魔驱使，陷入杀戮之中不愿醒来。
这一幕看得她心疼。
“够了。”
常安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从身后死死抱住了陈玉年，左手一把将他的脑袋拢入怀中，右手顺势压住陈玉年的右手。
“可以了，不要再杀了。停下吧......”
常安泣不成声，不断轻声说着，想要将他从杀戮中唤醒。
“死！”
陈玉年用力挣脱常安的压制，反手握剑，一剑斜刺向身后。这一剑若是刺中，常安不死也得重伤。
常安察觉到刺来的长剑，但却死活不愿松开，反而将他的脑袋抱得更紧了。
“陈大人，停下吧......够了......”
常安紧闭双目，泪如雨下，一个劲地呼唤着。
泪水沿着陈玉年的额头流下，一滴滴流入他的眼中，清澈如山泉的泪水入目，好似将遮盖他双目的血色也清洗掉了。
也不知道是呼唤声还是泪水起的作用，陈玉年逐渐恢复神智，摆脱了心魔的控制，刺向常安的长剑也停了下来。
“常......安......”
沙哑的声音传来，常安缓缓睁眼。
陈玉年仰头，清丽无双的面容映入眼帘，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哇！”
常安抱住了陈玉年，顾不上四周包围着的镇南军，大声哭泣着。
当初的剑仙少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