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纸已经铺好，张齐全和王胖子的毛笔字惨不忍睹。
两人商量了一下，一人画了一只大王八，又添了细节说那是象龟，等一下贴在窗户上，寓意千秋万代我永在。
这话说得其他人满头黑线，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比喻成龟。
不过这两人高兴就好，反正他们不认就行了。
桌子不算大，张齐全又拿了一张大木桌在院子里放好，让无邪他们大显神威。
桌子很大，他们四个人一起写个春联已经足够了。
等他们写完晾干的时候，张齐全和王胖子上去看他们写的怎么样。
他们俩围着桌子转了转，发现老祖宗说的字如其人还是有道理的。
比如黑瞎子写的‘开天辟地耀华夏，继往开来转乾坤’，这对联也很合现在的情况，牛逼puls！
而这字一看就如他人一样，自由不羁，但每个字大小一致，说明这是一个尽管自由，但也有着章法和自己规矩的人。
对于张齐全和王胖子的评价，黑瞎子不置可否，只是说了自己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但老祖宗的话道理也不算多。
无邪的对联中规中矩，‘爆竹一声除旧腊，梅花几点送新春’。
这字张齐全就看得多了，跟他妈一个样的，都是瘦金体，瘦长硬朗苍劲有力，看起来锋芒毕露怪霸气的，再想想以前无邪那副萌萌哒的样子，这字和无邪怎么感觉都合不上。
“沙海邪帝写成这样，我就不觉得意外了。”张齐全如此说道。
“……哈哈，我倒是庆幸自己没成那样。”无邪发出了干巴巴的笑声。
再看解雨辰的，他写的是‘座右图书娱画景，庭前松竹蕴春风’，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理解，都非常的悠闲。
一手楷书清隽秀丽，又带着隐隐锋芒，和解雨辰的人一模一样的。
“花儿爷这字漂亮啊。”和人一样漂亮。
“那谢谢夸奖了。”解雨辰被张齐全逗笑了。
最后就是张麒麟的了，他写的是‘翠柏苍松千古秀，朝霞夕照万年春’。
怎么说呢，规规整整的，看不出什么个人风格，有点像书上的范本，或者这就是对着书上的范本写的。
“字很好看。”张齐全憋了个夸奖出来，就是让他想到了制式字帖，以前被他爸拎着练了不少，只是毛笔字依旧垃圾。
这些对联是不是他们自己想的张齐全不知道，但无所谓，是春联就行了。
剩下的墨黑瞎子舍不得浪费，又拉着张麒麟画了幅水墨画，又让张齐全戳了下手指，在画上点了个有驱蚊效果的夕阳。
“你这样真的好吗？”张齐全看着黑瞎子。
“这么好的墨，这么好的画，当然要搭上最好的血啦。”黑瞎子表示这幅画已经可以用来当传家宝了。
“那现在可能都传不了几代。”
现在人的寿命大大的延长了，等之后修炼出什么成果，祝人家长命百岁都是诅咒了。
等墨干完，他们先把以前旧的对联撕了下来，然后再将新的贴了上去。
“哈～这对联还是我买的。”张齐全指着那些旧对联，说黑瞎子这个院子之前是没有对联的，黑瞎子好像没关心过这块儿。
张齐全到的那一年本来是想着贴一个的，但当时和张麒麟去了鲁王宫，第二年又去了长白山，这些对联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当时走的急，我买了对联都没来得及贴，就只能让瞎子自己贴了。”
之后嘛，在杭州过了一次，又在京城过了一次。
“这么算算，时间过得也不算快嘛。”张齐全惊讶。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还以为过去了好多年了呢。”
“谁说不是呢。”
王胖子也一脸感慨，这几年变化的太快了，就算是自己亲眼看着变的，甚至是自己引起的，但这也太快了。
“我们是不是忘了写横批啊。”张齐全感觉缺了什么。
“自己找墨水去，别想着我把墨再掏出来。”黑瞎子把张齐全凑过来的脑袋，用手指戳到一边去，让他自己想办法找墨。
“切，稀罕你的一样。”
张齐全掏了墨水出来，让他们都补上一个横联，和对联配套。
“写什么？”解雨辰问道。
“全部写日新月异。”张齐全觉得这个词儿好，非常的贴切。
其他人没意见，把横联补上后，就做饭去了。
就这样在四川混迹到了正月十五，他们明天就准备出发去内蒙古了。
走的前一晚，也就是正月十五的晚上，张齐全把他们拉到了河边。
这一天的河边有着不少人，都是来放灯的，孔明灯河灯都有。
他们都是来祈福的人，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现场挤的是密密麻麻，就跟国庆节的旅游景点一样。
或许是这两年的变化太快了，让人们感觉不安，对什么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所以不管哪里，都能听见希望未来一年能平安顺遂的祈祷声。
张齐全他们站在外围，手里提着灯，迟疑着要不要从这里挤进去。
这里实在是太挤了，用摩肩接踵都不足以形容，是只要有人摔倒，就能踩死人的那种感觉。
“或许我们应该换个地方。”
解雨辰不太想去挤人堆。
“那就去更上面一些。”
黑瞎子说道，指着没有被开发出来，还是杂草丛生的河滩。
那里乌漆嘛黑的，没有灯，不仅让张齐全想到什么野钓钓出尸体，什么河边洗手踩到什么东西然后发现是一具尸体，什么过去踩到什么断肢，又或者杀人狂魔直接在那里解肢受害人。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说的是真的。”张齐全咽咽口水，悄悄的往张麒麟背后挪了两下。
“我看见那个地方就有点害怕，满脑子都是什么尸体抛尸什么的。”
“不，我们是真的信，你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
无邪叹气，这人粽子都不怕，怕鬼故事，真的绝了啊。
“不只是鬼故事，刑侦故事我也怕。”张齐全直白的承认了，虽然这是一个他们都知道的秘密。
“那要不要去？”王胖子看着张齐全，说真的，他看张齐全那害怕的小模样挺想笑。
“……我们去下游吧，绕着这一块的边缘走。”张齐全还是不敢去，拉着他们往下游走，“上游是出事的高发地点，不去不去。”
于是他们就又到了下游，这里人也不少，但对比平常工人行走的人行道来说，这儿人稀少了很多，但就算如此，也是走两步就能看见人。
他们找到个位置，把口袋里的河灯组装起来，然后许下愿望，让它们加入了河里的大部队。
宽阔的河面上漂着数以百计的河灯，造型有相似也有不同，但里面都承载着一个人美好的祝愿。
它们随着河面荡漾的水波起伏不定，如同星星点点的繁星，璀璨夺目。
他们看着此时美轮美奂的河景，却听见不远的地方有人说话。
“这河是大势所趋，这灯是漂浮不定，光是生命，灯灭如身死，遗骸会沉入河底不见天日，只能腐烂。”
好丧的话啊，张齐全他们站了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看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看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站的位置倒是挺危险的。
张齐全琢磨了一下，接话道。
“这是银河，它们就是陨石带，尽管对于银河来说它们无关紧要，但对于观测到它们的人来说，却是独一无二的美丽风景。”
有人接话让少年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他们，皱起了眉头。
“它们没有方向，漂泊无根，无论是一阵稍大的风，还是一条调皮的游鱼，脆弱的它们都有可能归于河底。”
张齐全也是一愣，这小屁孩说话还挺文艺的，不行，他文化功底不行，得叫外援。
这样想着，张齐全的眼神在解雨辰和无邪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下，轻轻给了无邪一肘子，让他上。
‘为什么是我？！’无邪用口型无声的问道。
‘你多愁善感呗～人生感悟最多的就是你了。’张齐全眨巴着眼睛，满脸的无辜的回道。
读懂这句话的无邪深吸一口气，向着张齐全竖起来一根中指，然后酝酿了一下，看向了那个少年的眼睛。
“就算是漂泊无根，就算是脆弱无比，就算是只是顺着大势前进，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它们在努力证明自己存在的事实，或许迷茫，或许危险，或许短暂，但这就是一生。”
那个少年沉默了，定定的看了无邪一会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嘿～他没说过我们～”
张齐全现在可嘚瑟了，比文艺范儿还是他们这边比较牛逼。
“或许他只是懒得搭理我们也说不定。”解雨辰可不觉得这样单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一个人的认知。
“管他的，那是他的人生，又不是我们的”说完张齐全又看向他们，表情微妙且猥琐。
“你们许的什么愿啊？”
张齐全示意大家把愿望分享一下。
“说出来就不灵了。”黑瞎子让张齐全别问。
“不过你要是愿意说，我就听一下。”
“……切。”
张齐全才不干呢，又往张麒麟旁边蹭蹭，问张麒麟许的什么愿。
“……不告诉你。”张麒麟拒绝了。
“……藏那么严实干什么啊！”张齐全表示很伤心，他们都有小秘密了。
“你先说，说了我和你交换。”无邪倒是挺想知道张齐全许的什么愿望，刚刚看他表情老诚恳了。
“……不。”张齐全迟疑一下，还是拒绝了，他觉得有点害羞。
“那就谁也别说。”解雨辰摊手，讲真的，真要他把愿望说出来，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许了什么羞羞的愿望吗？一个个这么难以启齿。”王胖子在一边看他们推来推去的就是不说，忍不住有些想歪。
“才没有！是很正经的愿望！”张齐全大声反驳，然后继续扭捏。
就是因为太正经了，所以他反而有点说不出口啊！
“成吧，你们不说那我也不说了。”
王胖子站起来拍拍手，说得走了，这里人越来越多了，别等一下连这地方都给堵死了。
他们踩着有些湿滑的草回到了人行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拥挤人流，又有些心有戚戚焉。
河面放满了河灯，不停有孔明灯徐徐升空，漆黑的夜里万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看着这番景象，无邪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发小老洋。
异国他乡，也不知道他和阿姨在国外怎么样了，现在邮件也不回了。
看见无邪那个惆怅若失的表情，张齐全问他怎么了，然后就听无邪提起了老洋，说有些担心他。
“老洋？”张齐全若有所思，想起了那个明明是想让无邪复活自己妈，却忍不住对着无邪袒露实情的结巴。
“无邪，把你那个叫老洋的发小的电子邮箱给我呗～”
“给你干嘛？”无邪有些疑惑。
张齐全笑了一下，然后跟他说是想叫老洋回国。
“国内现在发展这么好，不打算叫他回来吗？而且你那些堂口真打算全给你三叔？”
“就算你三叔愿意，以前跟着你那些伙计怕是也有些惶惶不安吧，他们以前可是陈皮阿四的人，和你三叔抢地盘闹了不少矛盾。”
“你那发小挺精明的，给你打理堂口不是正合适？”
自己的发小确实很精明，但无邪不想让老洋掺和这个烂摊子。
……等等，他们入公了来着，这是正经营生了啊，让老洋回来帮他管理堂口，也算是一份工作。
到时候他给老洋的工资开高些，再划个有院子的堂口给他，让他可以带着阿姨一起生活。
“等等，这我可以自己叫啊，干嘛你来叫？”
无邪反应过来，觉得很奇怪，明明张齐全和老洋的关系当时也算不好来着。
“你叫就你叫呗。”张齐全无所谓的耸耸肩。
“还有，我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只是听不惯结巴而已，你也知道我脾气还挺急的。”
“我回去就给他发个邮件，问问他电话号码。”
无邪心情格外的好，虽然都是发小，现在和解雨辰的关系也好，但对着解雨辰那张脸，他很多玩笑真的开不出口啊。
【提前很久给你们祝个新年快乐，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