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苗女和那骡马队说了些什么，那些佤族人千恩万谢的走了，何驰目送他们离开，而竹叶青也带着八个兄弟来到了何驰一边，三个苗人和十个昭国人，山道上风声忽紧好像有股山雨欲来的感觉。
“这谁？”
苗族男子没有抽刀，而是用手指了指何驰，像是对身边的苗女发问，这两人好像是一对，至于身后跟着的那个小苗女八成是两人的亲属。
“努寨阿吉的男人。”
那男子两眼一瞪将何驰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看来何驰的名声已经传到苗疆了，那男子眼中隐含着一丝敬意。
“唐卒！”
“何驰！”
“我女人勒依娃。”
“见过夫人。”
“我女人的妹妹，勒羊儿。”
“见过羊儿小姐。”
“她小时候被蜈蚣钻了嘴巴，说不了话。”
何驰作揖点头保持着敬意，这些都是苗疆人，以后还要去寨子领阿吉出来，绝对不能在这里就结下仇怨。虽然那个小女儿说不出完整的话，但是何驰发现她通过只言片语加上手势完全可以和唐卒沟通，大意何驰也能看出来，大概是嫌弃何驰那吃绿水的举动。
“兄弟来这里干什么？”
“偷哀劳国的国宝，叫八部翠玉佛的东西。”
“危险。”
“不危险我还不来了，你们又来干什么？”
“贺寿！”
这唐卒中原语言欠缺，但是并不阻碍交流，何驰没想到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居然还有人过大寿！要是个头人或者哀劳有权势的人，那就更热闹了，带竹叶青走这一遭领略一下异族风情也是不亏的买卖。
“那我也去贺寿。”
“危险。”
“我不在乎。”
何驰一转身对竹叶青和身后八个松山寨的人说。
“兄弟们，走随我去寿宴上喝酒吃肉！”
这三个苗人似乎和这个滚下山来的木桶有关，他们名为贺寿其实是来寻其他事做的，或者暗地里调查些东西。刚才何驰点了一点绿水在舌头上，发觉这绿水应该是某种天然兴奋剂，综合了无数种药材，混成这锅绿色浓汤，要是知道方子就更好了，以后说不定还能批量生产呢。何驰唯一尝出来的就是蝎子粉，因为这玩意他在调制蟹露的时候尝过，那股子腥味十分独特。
何驰招呼完弟兄们，回过头来对唐卒说道。
“兄弟麻烦带个路吧。”
“我们去贺寿。”
“那你们把我带上吧，我何某的项上人可值钱了。”
“你不怕死？”
“咱们不如合作一下，你们来这里也不是全为贺寿。我干脆屈身给你们当贺寿用的大礼，你们把我们带去哀劳山下的大寨子如何？”
“你不怕死？”
以后何驰非得好好吐槽一下阿努吉，这磨叽劲胜过何驰十倍有余，看何驰这样子就知道不怕死。能带着九个人从广东追着探子翻山越岭极限行军，每天接近三百里赶过来，这是怕死的人能干的事？
“算了，你们不要这大礼，我自己给他们送去。后会有期！”
何驰一拱手就要走，勒依娃开口道。
“你这份大礼我们却之不恭了，只要别过问我们的事即可。”
“姐姐爽快！请吧！”
何驰大手一挥让开道路，依娃、唐卒、羊儿三个人陆续从十人面前走过，这两队人混成了一队循着那山道向西走去。
带路党找到了，何驰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山里要么四下无人，要么看哪都有人，没人带路还真不好走，尤其是遇到三岔山道这种地方，一个走错就要走上几十里的回头路。走了十几里这十三人撞上了骡马队的尾巴，这里是溜索渡口，下面的河道异常湍急，许多人马都在这里等待着溜索过去，前方又是骡马队还要先过货物再过骡马。
遇到这种地形浮舟的作用就会凸显出来，别说什么大浮舟，只要能漂在地上三尺高的小船都比溜索的效率快。很快又有后面的队伍撞上了何驰他们的屁股，一条山道堵的死死的，后面来的人一整天都要耗在这里了。
何驰与竹叶青坐下啃大饼，这最后几块吃完就要去搜集粮食了，还好遇上了唐卒他们，何驰凑了过去和唐卒说了几句话，顺便给了一颗金豆子。唐卒去和前面的骡马队买了些干粮饼，这些人吃的饼十分寡淡，好像不舍得放盐。
“昆明附近不应该有很多盐矿吗？难道是开采问题？”
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强，何驰把这些饼分给了众人，又凑到唐卒身旁问道。
“这里缺盐吗？”
回答何驰的不是唐卒而是依娃，何驰也看出来了这唐卒就是个类似保镖的角色，真正话事者还是这个精通多方语言的勒依娃。
“那些商队背的就是盐，昭国封锁了北来的商路，现在盐块都要拿去和南边的身毒人换铁和煤炭。”
“噗！！！”
何驰一口硬饼直接喷了出来，这都什么鬼扯的交易！守着滇池居然还要向外面要铁和煤！
“咳咳咳！守着金山不知道，还要去问南边要。”
“金山？”
“铜铁煤坐地就有，武装个几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
受限于时代的勘探技术，很多矿藏是不易发掘的和开采。不过守着滇池水路你说你没铁就过分了，找点磁石沿河吸铁砂都能收获颇丰，更不用说哀牢山上还有浅层矿藏。
“你来过哀劳？”
“没啊，但是我读过书。”
何驰随便糊弄了一下，要是自己来当哀劳国王就这靠着滇池和抚仙湖武装个上万人的精锐绰绰有余，万幸他们勘探和开采能力有限，不然昭国南征就是一场空谈。
竹叶青乏了，连带着后面八个人也倒在路边呼呼大睡，何驰身边的结界照样发挥着作用，稍远的地方人人都被蚊虫所困，唐卒好像知道些端倪，特意往何驰身边坐了坐。
“蜈蚣、胡蜂见了我就跑，这是为什么？”
回话的还是依娃，她看着何驰说。
“你是趟过蛊王缸的人，有股毒王的味道浸在了皮里，人闻不到但虫子嗅的出来。”
“阿努吉说那是几位杂毒配的。”
依娃三人笑出了声来，依娃更是合不拢嘴的说。
“阿吉身上最弱的毒都能让你死上三回，你刚才能吃那绿水无事还要多谢谢阿吉呢。”
依娃说着撸起了唐卒的袖子，只见他右大臂上出了一排水泡，水泡周围还有一圈疹子看起来十分可怕，依娃告诉何驰这是在搬桶的时候溅到的部位。
何驰托着腮帮思考着，虽然这玩意儿没有腐蚀性，但是刺激性是存在的，早知道把那披甲战士身上的衣甲全部脱下来看看他身上起泡症状，对比一下唐卒的症状以便确定是否与人的体质有关。想想那披甲战士的整个人浸在绿水之中一定是十分痛苦，每个毛孔火辣辣烧灼的感觉，那真是天下最可怕的酷刑。
“那绿水有名字吗？”
“哀牢山大巫师配的长生水。”
“长生？”
“这事与你无关，不要问太多。”
依娃一提点何驰立刻闭上了嘴巴，难怪来拜寿呢，感情是看上了别人的科技啊。不管什么样诡异的绿水，一旦沾上长生、壮阳、滋阴等等词汇总能增加些神秘感。如果只是兴奋作用的话……
“对了！”
何驰一拍大腿！他突然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蒸馏提纯啊！哀劳明显没有这项科技，所以绿水就是多种原材料的混成物，那混成物是绿色，可见多半是植物充满着叶绿素。明显没有经过提纯处理，那如果经过一道蒸馏的话，提炼出植物精油，然后再混合是不是药效更强！
林还月已经可以通过精油提炼做出直接渗入患处的红花油，那么这种长生水是不是可以通过蒸馏提纯一下呢！
何驰越想越兴奋，之前他对那八部翠玉佛感兴趣，现在他反而对那股子绿水感兴趣了。
羊儿向依娃指了指脑袋，依娃瞥了一眼何驰点了点头，大意是说这人的脑子真的存在问题。
一个时辰过去了，才过去了十个人，何驰小睡片刻后醒来看着前面还是堵得死死的，趁着这功夫砍了几根弯曲的树枝用钢刀切削起来。
“你在干什么？”
依娃对何驰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这何驰拿着一臂长的树枝也不像在做木雕，也不像在做手杖。
“棍子！我那几个弟兄还没武器呢！”
何驰撒了个小谎，他的确实在削棍子，但是这末端带弯曲的棍子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投矛器。在昭国有木头有竹子，弓弩这些远程投射武器的普及阻止了它的出世，但是在其他地方这就是土着手中吃饭的家伙。昨天看到佤族寨子上的矛手何驰才想到自己已经深入了原始森林，这个地方弓弩不好找也难保养，但是你要削一根竹矛是顺手拈来的事。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去拜寿啊。”
依娃双目瞪着，她明显不相信何驰的鬼话，可是何驰的目的真的很单纯，就是去拜个寿顺便蹭吃蹭喝。
看着依娃质问的目光，何驰用刀背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说。
“昭国陈兵哀劳边境快一年了，如果我这颗人头落在哀劳，你猜会发生什么？”
滇池东北面就是苗疆区域，昭国陈兵边境这件事苗疆自然知道。别说知道，就是那些整天飞来飞去的浮舟，苗寨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更不用说从巴山走私来的物品要运到滇池水道就要过苗疆这一道关，那些从荆州走私来的东西着实不错，苗疆各寨子都抢着用茶叶和蚕丝兑换。
“这里盛不下你这颗人头。”
“所以该害怕的是那群人，我怕什么！我走的时候可是和大家打过招呼的，就算失踪了也和哀劳脱不了干系。给他们拜寿是给他们面子，没追究他们在洛阳滥杀无辜已经很仁义了，要不然滇池边的四个寨子留不下一个活口。”
依娃知道滇池边寨子起火的事，而且一个头人也被杀了，没想到这也是何驰干的，想着这人当真是胆子够大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
何驰果然不避，十三个人过了索道，继续往前，入夜投宿了一间小寨，第二天投宿了一间大寨子。金子到哪里都是硬通货，何驰身上带的金子也是无处花销，反正都捏成金豆子用就行了，一个差不多半两重换些吃的再简单不过。
“你省着点花。”
“不急，还有十九颗呢。”
竹叶青虽然心疼金子，但是这山鸡野味可是不多见的美食，何驰花着金豆子，主家也乐得撒盐，那野猪肉、山鸡、鲜笋菌子一样样上来，虽然烹饪手法不敢恭维，但是带着一股子野味吃得反而更香。
这一整头野猪架在火上烤，再用刀一片片割下来吃，从头到尾都是一种享受。唐卒、依娃和羊儿三人也跟着何驰一处吃喝，这十三人的队伍已经形成了一个整体，相处的融洽不说何驰都已经和唐卒称兄道弟起来。
又过了一道索桥，何驰不免为自己的退路发愁，这去时两道索，回来的时候也要两道索，这种回程效率实在太慢。所以原路返回就很困难，找到国宝后视情况而定，实在不行就要往北去寻找出路了。
“哀牢山！”
何驰的反应比唐卒还快一步，踏出那林子第一步何驰的两眼都在放光！十五天的苦行之旅终于见到了哀牢山下的大寨子，这可是历史书上不曾有的巨大建筑群，木头黏土做的房子沿着山脚盖了一大片，远远的望去占地约有十顷，茫茫多的人在寨子中涌动着，距离大寨子外围还有几方小寨子，也许是各部落的暂住地，有的粗糙些用车马围拢着一方小营地，有的则依水下寨有模有样的盖起了竹子房屋。
还有大象用鼻子举着巨大的木头帮忙施工，一个没点燃的大火堆在大寨外面的平地上立着。而放眼望去一个雪白的大建筑就在那哀劳绝壁之下，这永固的建筑八成就是哀劳国王的王宫吧。八部翠玉佛一定就在其中！
“大象！”
竹叶青像个孩子一样在何驰身后蹦跳着，松山寨的人也算开了眼界，这里好多他们没见过的商品和异族人，这趟回去一辈子的谈资都有了。
“姐姐留步！”
何驰顺着山势走到平地上，刚过那巨大的立木火堆何驰就停下了脚步。依娃冷冷一笑回头问何驰道。
“你怕了？”
“不是怕了，咱们说好互利互惠，姐姐已经帮了我，我就帮姐姐找到那长生水如何。”
“你知道长生水在哪里？”
何驰不一定知道长生水在哪里，但是这脚下有人啊，火堆下方大概百米深处就有三个人在，而看他们的寿限已是活不长了。
“不知道，但是我能找到地下密道。请姐姐进去的时候不要声张，等我们找到了长生水再把我的人头献出去也不迟。”
拜寿只是次要目的，这三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那绿水来的，也不知道苗疆为什么要派出这三人，别说依娃和唐卒，就是那羊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三人绝对是说走脱就能走脱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