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六一顶着楼医工的目光压力,端着水杯低头:“师父,喝水。”
见苟六一乖顺的样子,楼医工安心了,叼起肉脯,开始授课。
只要不打他这个师父,徒弟爱打谁打谁吧。
朱花被田婆叫去询问苟六一的情况。
她中午出院子一趟,好家伙!
除了甫田院里的人,都知道甫田院里的六姑娘拍了先生一耳光!
趴在床上的苟家安和苟家斑听说了苟六一的传奇事迹,激动的不趴着了,满屋子乱窜。
这六妹妹做了他们敢想不敢做的事啊!
太伟大了!
苟家佑趴在床上瞪大了眼睛,这六妹妹难道真如她所说的,脑子不大好?
王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半天神,问了两遍消息真不真?
小六看着同世子妃一般,做事很有分寸的啊!
难道?
还是受世子影响了?
被王后怀疑的世子:“什么?再说一遍!”
不易弯腰小声的又说了一遍:“六姑娘打了伏先生一耳光,伏先生说,不收六姑娘做学生了。”
世子拍大腿,张着嘴不知发出什么样的感叹词比较合适。
想不到啊,小六比她两个亲哥还优秀!
他这个夫人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勇猛彪悍!
苟六一窝在甫田院里,不想去想她会有多出名了。
事情已然如此,她安慰着自己,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被赶出了学堂,意味着她早上有空余的自由时间了,对吧!
当见到不下来甫田院喊她去见世子的时候,苟六一为自己默哀了。
她不想被打板子。
世子爹啊,您生出来的六个孩子,已经有四个趴床上去了啊!
苟六一到世子的简兮堂时,乔美人也抖着帕子来了。
哎呦喂,这么大的热闹怎能错过?
苟六一面无表情的跪在世子面前,见乔美人往世子跟前凑过来。
抿抿嘴,一坨乌鸦翔飞上了乔美人的脸。
乔美人尖声叫着,强势退场。
世子妃扶着肚子过来了,她舍不得苟六一挨板子,女孩子比不得男孩子皮糙肉厚,怎么的也得努力一下不让六一遭罪。
她心里也为她生的这三个孩子忧愁,怎么一个个的遇上伏先生就出事?
世子妃捏紧手里的帕子安抚自己,定是伏先生授课有问题!
楼医工背着药箱赶来了,刚收的徒弟,可别被世子打坏了。
药箱得随时备在旁边,关键时刻还能抢救抢救。
苟家安和苟家斑两兄弟也兴奋跑来了,向世子表示,他们抗打,他们替苟六一挨板子。
他们要曲折的力挺英雄妹妹!
苟家佑和苟三一听说人都去世子那了,犹豫再三,衡量再四,咬着牙也去了世子那里。
苟家佑到的时候,正听到苟家安和苟家斑很义气的要替苟六一挨打。
那一刹那,他想转身就走。
挨打这事,他不擅长!
世子见到这么多人聚集在他的简兮堂,气笑了。
为了不让世子妃为难,苟六一跪着磕头认错:“阿翁,六一错了,请阿翁不要打六一板子。”
她明白,她挨顿打,还能挽救些名声,至少对外表明王府家教极严。
可她不需要名声,王府也危在旦夕,有没有家教的有关系么?
还是不挨板子来的更实在些。
世子沉默了一下,院子里站着的人都沉默了一下,集体回忆苟六一刚才说的话。
嗯,苟六一说她认错,但不要受罚。
苟六一抬起小脸看着一身湖蓝色的世子爹,小手在袖子里不停的扣指甲,露出一个弱弱的笑:
“阿翁,您今日这身衣裳特别衬您,玉树临风……”
全院的人再次集体沉默。
世子妃扶着肚子,小六这是在,在拍马屁?
苟六一确实在尝试拍马屁,只不过业务很生疏。
苟家斑实在没忍住,无声的咧嘴笑了起来。
笑的浑身颤抖,带着同他靠在一起的苟家安也抖动起来。
好巧不巧的,被又气又笑的世子看个正着。
世子点着三个儿子:“你们三个要替小六受罚是吧?来人!一人二十板子!”
苟家佑心里狂吠!
他没有想!
他也没有说!
为什么要拉上他?
让哥哥代她挨打,苟六一心里不好受,张嘴:“阿翁,还是打我吧。”
苟家佑呼出一口气,吊起的心放了下来。
苟家安拉着苟家斑跪下:“阿翁,六妹年纪小,受不住板子。我们甘愿替妹妹受罚!”
苟家佑:……生无可恋!
世子一撩袍子,大刀阔斧的坐下:“好!打!”
三条长凳上场,六个小板子也闪亮登场。
三个光溜溜红扑扑癞巴巴的屁股亮了出来。
“啪啪啪”声此起彼伏。
世子妃等女子帕子遮眼。
遮住眼的世子妃,心中有心疼,有欣慰,也有骄傲。
这就是她的孩子们,皮是皮了点,可,团结啊!
她的儿子是爱好偏了些,可有担当有男子气概啊!
总之,比世子这个爹强!
苟六一跪在地上低着头听着打板子的声音,哭了。
越哭越厉害,哭到不能自己,哭到停不下来,哭到浑身抽搐。
哭到晕厥了过去。
一院子的人手忙脚乱。
世子就不能理解了,被打的三儿子都没晕过去,没被打的怎得就晕了?
苟家佑更不能理解了,他也想晕,怎得就是晕不过去?
……
云王爷手足无措的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妹,心里发酸。
当年小妹嫁给大她十岁的皇帝,也是变相的作为人质放在这座冷冰冰皇宫里。
王爷知道,小妹并不稀罕做苟婕妤,她喜欢的人是蓝中尉。
如今让小妹心痛的,是她的女儿,大煌朝的六公主,被皇帝远嫁去了金刀朝。
据说那边的人相当的野蛮粗鲁,甚至老子的女人做儿子的也能娶。
这让苟婕妤这些年来,天天食不知味。
她生活在皇帝身边,更清楚皇帝的想法。
每日她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
记挂女儿,担心哥哥,忧心儿子。
云王爷苦涩的灌了一口酒。
他献上信王的头颅,皇帝很高兴,要大摆筵席,为他庆功。
这是把他架火上烤唉!
小六担心的没错,皇帝若放他回云陵国,路上定不太平,凶多吉少。
云王爷咬了咬后槽牙,他不能死。
一年约十六七的男子走了进来,挥挥手,周围的奴婢尽数退下。
“舅父!”
云王爷站起行礼:“十一皇子殿下。”
苟婕妤擦着眼泪:“穆,你怎得过来了?”
十一皇子扶着云王爷:“父皇允的。阿姨,怎又哭起来了?江太医和吴女医都嘱咐过您的眼睛不能再哭了!”
于是云王爷发现,他如何劝说都止不住喷涌的眼泪,只十一皇子的一句话,泪水“嗝”的一声停住了!
十一皇子百里穆,跪坐下来:“舅父,姜家被父皇的人盯上了。”
云王爷不解:“为何?”
姜家是世子妃姜昭姝的母家,世子妃祖父和父亲都只是个老学究,牵扯不上什么党派呀。
百里穆为云王爷倒了杯酒:“似是想要找一样东西,吾的人说,此事同七兄有关,不知他同父皇说了些什么。”
云王爷沉思片刻:“我想办法同姜老见一面。”
百里穆放下酒壶:“舅父,恐有不妥,此时见面被父皇知道,您也会被疑上的。况且,不止父皇的人在注意着姜家。”
“吾会小心,姜家总要帮上一帮的。倒是你,需万事谨慎,你也知道云王府的情况,吾总是忧心会牵连到你们母子俩。”
百里穆看看在一边擦鼻子的苟婕妤:“舅父,穆儿明白,还望舅父早做准备,若穆儿没有估算错,平陵与信陵已被攻下。”
云王爷摇着头叹气,做什么准备?逃跑的准备吗?
只要几个孩子能存活下来,他也就满足了。
端起酒杯,两个男人无声的一饮而尽。
不敢在苟婕妤这里多待,两个男人很快离开。
独留苟婕妤一人,望着房梁安静的发呆。
云王爷在百里穆的协助下,终于成功的将小布条传递进了姜宅,传入姜大儒手中。
姜大儒打开布条,迅速提笔:顺其自然莫强求,恳请护吾昭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