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哲见到苟六一,行礼:“应当称你为苟姑娘了吧?”
苟六一摆手:“六姑娘,无需带姓。”
白湘君噗嗤一声笑出来,重复念了一遍“狗姑娘?”。
苟六一眯眯眼:“你对我的姓有意见?”
白湘君捂着嘴笑着摇头,看到白哲板着脸盯着她,收起了笑容。
阿兄本不打算带着她们俩的,是她非要跟着,但阿兄警告她若任性,就会叫兄弟把她送回城。
虎爷死了,白哲手里有虎爷给他的腰牌,那些人就让白哲坐第一把交椅。
只不过白哲只做了二把手,这样做避免了内部的一场纷争。
白哲有了一批对他衷心信服的手下,把白湘君和沈茹留在城里,基本没有问题。
只是沈茹不愿离开白哲,白湘君一个人留下,她害怕。
至于蓝彦,蓝府现在已经不是都尉府了,蓝彦也成为普通的身份,勉强可以说是个护卫。
白湘君看不上他了,就算长的好看又怎样?
有她好看吗?
有她阿兄好看吗?
哼!
白哲见白湘君闭嘴了,向蓝彦和苟六一不好意思的笑笑。
“月某自作主张跟随二位恩人,请莫嫌弃。月某会些腿脚功夫,愿护恩人左右!”
蓝彦扶住白哲行礼的胳膊:“月兄,不必如此,你现在好容易安顿下来,何苦?”
白哲站直身子:“彦弟,你知道的,我能安稳下来,托了蓝府的福。如今你们都离开了,我留下也未必有什么好。”
白哲低头摇着头笑笑:“说来月某也是自私的。”
抬起头,再行一礼:“还望彦弟和姑娘莫嫌弃在下的跟随!”
苟六一咬唇,听着还挺让人感动。
只是,她还是不太想的。
尤其是要面对白湘君,她怕有一天会忍不住,把那个女人暴揍一顿。
还有,目前的队伍都是熟悉且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万一她有什么不小心的地方,相信他们都会维护自己。
这三兄妹就不好说了。
他们以前是怎样的,她并不是一定要知道。
就现在来说,苟六一对白哲的印象是一个圆滑又有城府的人。
沈茹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但苟六一能肯定,这女子也很有城府,且很能忍耐蛰伏。
相对来说,白湘君更直白简单。
但简单直白的让她讨厌。
这样的三兄妹,跟着一起真的好吗?
还是拒绝吧。
苟六一抿嘴笑笑:“月兄,我们这次行程遥远,有可能危险重重。且我们要去的地方……”
苟六一看看白湘君:“那里是不毛之地,贫瘠、穷困、脏乱,还有金刀朝游民的骚扰,不是个安居的好地方。”
看见白湘君眼睛睁圆了,苟六一笑的更明显:“到了那里很大可能要提起锄头铁锨,下地务农!”
白湘君忍不了,拉了拉白哲的袖子:“阿兄!”
白哲皱皱眉,低头思索一下:“六姑娘是嫌弃月某?”
苟六一摇头:“月兄多想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楼医工带着王爷王后走过来,队伍要启程了,他们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白哲见到楼医工和王爷王后,捏紧了拳头,紧了紧后牙。
一撩袍子,跪下地:“老先生,王爷王后!”
楼医工连忙扶起白哲:“哎呦,月小子你这是做甚!”
王爷打量了一下白哲,眉眼精致,有点信王年轻时俊俏的影子。
想到信王,王爷心颤了颤,愧意油然升起。
当年他和信王也曾并肩杀敌,是有情谊在的。
“莫要再称我王爷了!”
王后也在打量兄妹三人,就模样和站姿,不像普通家庭出来的。
“是啊,他现在就是个农都尉,叫他一声都尉就行了!”
楼医工拉拉蓝彦:“干嘛呢?”
白哲从善如流:“都尉,都尉夫人,在下月影,楼医工、六姑娘和蓝兄弟对在下有救命之恩,月某听闻此去路途遥远,愿跟随恩人,护其安危!”
王爷和王后都看向苟六一,苟六一呵呵呵的干笑,为毛都看我?
往蓝彦身后蹭了蹭,小手虚指着蓝彦:“他先出手救人的!”
蓝彦:……
楼医工捋着胡须大笑,同王爷和王后大概说了缘由。
王爷点头:“蓝小子做的对!”
王后看看白湘君:“月影,你可知我们所去何处?那里条件简陋,生活困苦,你确定要带着你阿妹她们去受苦?”
白湘君紧紧拉住白哲的衣袖,她后悔了,她不想去了,更不想再过穷困潦倒受人欺辱的日子了!
她希望阿兄也别去了。
虽然白哲没说,白湘君明白,白哲是冲着苟王爷去的。
她觉得真没必要,现在生活条件变好了,舒舒服服的活着不好吗?
王父他们早都死了,为了已死之人让自己再陷入危险和困苦,有必要吗?
白哲咬咬后牙:“夫人说的有理,月某这就让他们把阿妹送回城,月某一人跟随,救命之恩必要相报!”
沈茹跪下:“小女子亦愿跟随!”
白湘君想踹沈茹一脚,搞什么啊,陪着她一起回城不好吗!
白哲转身,拿掉白湘君抓他袖子的手,向车夫吩咐:“劳烦你送姑娘回城。”
车夫是白哲的手下,听闻,有些不太情愿的答应了。
他想跟随白哲,不想跟着娇滴滴的白湘君。
蓝家的板车上,又堆放了白哲的行李,白哲和沈茹如愿跟随上路了。
苟六一抿嘴闭紧,虽然属她的马车最宽敞,可她不想邀请沈茹上她的马车。
她自己的人都没同她挤一辆马车呢!
沈茹同蓝夫人坐在了一起,白哲坐到了楼医工的车上。
车队继续缓缓前行。
苟六一在马车里摆着各种姿势,整理着空间收集的物品,还给花儿菜儿什么的浇浇水,又给空间里的动物们都编了序号。
这么些个牲畜需要她管理,她容易么?
为了不至于全在空间里憋死了,她决定小型牲畜,就分期拿出来,在马车里透透气。
至于会不会饿会不会渴?
苟六一正在研究,目前的理论分析,食物和水还是需要一些的,就像植物人一般,还是有基本生存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总是会碰上不听话的鸡鸭鹅,她的马车里偶尔会传出一声鸡鸭鹅的叫声。
烦恼的很。
还不能打,越打叫的越凶!
只能用食物和水哄着。
外面负责轮流赶马车的青草,他就听见了鹅叫声,疑惑的他伸着脑袋四下张望。
是否有鹅?
抓住了能吃肉啊!
轮流陪同赶车的坐在一起的水粉,也听到了鹅叫声,那脑袋伸的比长青草还长。
肉啊!肉啊!肉肉啊!
还好其他人都有马车坐,没有出现幻听。
因为路途太远,王后不忍心跟随他们的奴婢们用腿脚行路,变卖的王府明面上的产业后,买了不少马车,就为了给他们坐。
不然也不至于整个队伍有这么多马车和板车。
一般权贵家的奴婢,是没有坐马车的待遇的,都是靠着两条腿跟在主人马车旁,很是锻炼。
留在都城的苟家佑和苟五一,入住二老爷府邸没两天,又没肉吃了。
二老爷夫妻和子女,甚至妾室,都对他们非常排斥。
谁叫他俩一进府,府里就遭遇盗窃呢!
这么巧合的事让他们不联想都做不到。
他们的亲母,在二老爷府上也成了做粗活的奴婢。
要不是世子为他俩尽了最后一分父子情,将他们的身份划成二老爷的子女,恐怕两人现在也要成为奴婢一般被欺辱使唤。
当然,现在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留在都城的宣旨宦官,在王府里面跑了个遍,跑的身上的肉都掉了两斤。
王府里面空了,真正的空了!
不要说家畜家私了,就连水缸锅铲调料罐什么的都没了!
宦官气的破口大骂,到底是哪个养牲畜的王八玩意,穷疯了吗?
什么都偷!
特么的怎么不连树都拔了去!
苟六一是挺想拔树的,好些海棠树桃树什么的,都是世子妃喜欢的。
可是她的乌鸦做不到,她也不可能带着人挖树。
就放过了那些树树草草。
其实苟六一还有一样东西留给了他们。
厕筹!
茅房里的厕筹都好好的摆放在那里,等着新的主人来使用。
六皇子满面春风的来到云陵国,迎接他的宦官却满脸苦涩。
本来交接完了,他定能带着六皇子丰厚的赏赐回京的。
现在,不被打就是好运了吧?
他倒是想在六皇子到来前往府里补充上家私。
可他哪里有带那么些钱啊!
况且,制作家私也需要时间的,他不可能随便搬些庶人用的腌臜货。
那样会被打的更惨吧?
还是保持原样吧!
六皇子进王府的那一刻也很傻眼,这怎么住人?
他难道要带着妻妾奴婢们躺地上吗?
最终,还是国相府承担了所有,六皇子暂时住去了国相那里。
都城的百姓还挺开心的。
王府什么都没有,那就什么都需要啊!
各行各业都囊括了,他们多了收入,多好啊!
贼人多去偷几次,他们就可以一直忙碌有活干有钱赚啦!
“来人可是苟王爷?”
车队停了下来,道路被一人一马挡住。
黑色的马,黑色的人。
一身黑衣,带着斗笠,配着剑,挂着酒壶。
车队全体戒备,王爷王后的马车被重点保护起来。
苟六一听到动静,下了马车,往前走凑热闹。
水彩水拓和水粉三人跟着。
她带着的东西有些奇葩,所以她的马车为了不影响别人的车,走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蓝中尉看见苟六一往这边赶来,踢了蓝彦一脚:“看好六姑娘!”
蓝彦趔趄了一下,抿抿嘴拍拍屁股,向苟六一快去赶去。
白哲也下了马车,向王爷的马车赶去,观察着四周情况。
王爷身边的高手真多啊!
估计还有隐藏的高手没有出现。
白哲看了看世子那边的马车,世子身边也全是高手!
蓝彦看见白哲,拉住了他:“你随我去六姑娘那里!”
白哲点头,跟着蓝彦护在苟六一左右。
“这么紧张做甚?在下不过想来讨些酒水。”
苟六一歪着脑袋,哇哦!
是个女的!
挤着人挡住的缝隙去看。
一匹瘦骨垂头的黑马。
一身带布丁的黑衣,破了三个洞且豁了口子的斗笠,剑套擦拭的锃亮,装酒的大葫芦被把出来了包浆。
额……
是个清贫的游侠。
王后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侠士,行路匆忙,并未备酒水,可有其他需要?”
女侠食指撑了撑斗笠,露出了下巴和嘴:“在下只想要酒水,怎么办呢?酒水换消息,夫人不考虑一二么?”
马车里沉默,搞不清这人的想法。
江湖中总会有些奇怪的人,很难琢磨。
苟六一眼睛转了转,爬上了王后的马车,当着王爷的面趴到了他的夫人身上,嘴巴贴上了他的夫人耳朵,还用小手挡住!
王爷瞪眼。
苟六一:“王母,我有酒。”
王府地窖的酒水都在她那,还有其他府上搜罗来的,酒水多的很呐!
王后扶住苟六一,打开车厢里的矮柜,里面挤着一个小酒罐。
“含春,拿去给那位侠士。”
“喏。”
含春一脑门问号,是含秋放的酒还是含冬放的?
王爷看着酒罐的眼直了直,夫人真好,这就定是为了给他解馋才放的。
现下喝不到了,便宜了那个女客!
女侠拍开酒封,陶醉的狠狠闻了一下,闷了一大口,手背擦了嘴角流下的酒水,又用舌头把手背上擦下来的酒水舔了去。
“好酒!”
王后出声:“女侠士,可否方便让则个路,我等还要赶路。”
女侠拍拍马背,马儿喷了一响鼻,舌头舔向女侠的手背。
女侠从马背上掏出一个破口碗,倒了些酒水进去,端给马儿舔。
“夫人,前方三里路有一峡口,两侧有埋伏。”
说完,带着马儿退到路边,随地而坐。
破碗放在地上,马儿伸着脖子继续舔。
她则喝一口,往葫芦里灌一些,再喝一口。
苟六一下来王后的马车,看到路边的一人一马喝酒,眼睛转了转,向她走去。
这人特意拦路告知,苟六一很感激她。
她却只讨要了一点酒水,算是个好人。
蓝彦拉住苟六一:“危险!”
他能感觉出女侠功夫深厚,他得看住苟六一。
白哲也伸手拦住:“六姑娘,还是当心些。”
苟六一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皮袋:“女侠,我这里有肉脯!”
女侠手指顶了顶斗笠:“拿来吧!”
苟六一提着裙子走过去,蓝彦和白哲紧紧跟在两旁,水粉水彩和水拓也紧随其后。
世子掀开车帘,摇着水红绢扇,眯着眼睛笑,这个小六,胆儿真肥,像老子!
苟六一把皮袋子递给女侠,蹲下看她吃吃喝喝,又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布袋子:“这里还有绿豆糕。”
女侠的斗笠动了动,伸手拿了布袋子。
蓝彦:……
六姑娘随身带这么多吃的干嘛?
白哲:……
六姑娘原来爱吃这些东西。
苟六一挪挪脚,见马车队开始找地方休整,王爷派了些人走了。
转头,笑眯眯的:“女侠,我也有一匹大黑马,有给马儿吃的好马料,要不要让你的马儿去我那里吃些?”
女侠拿酒瓶的手顿了顿,抬起了脸看向苟六一。
苟六一看清女侠的脸,咬唇。
绝色!
绝色的脸上横竖两道深疤,纵横交错。
“呵!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