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六一人在胡轮村,却一次次带动着都城里的风。
她捡到马的事,又在都城里传开了。
王爷继续望天,他开始深思,让苟六一跟世子在一起的决定是否正确。
一个姑娘总是成为别人的话谈,以后怎么说亲事?
王爷不怕郡守他们或打量或嘲笑的目光,却每每碰到世子妃幽怨的目光,就会短了气,想逃避。
世子妃忧心忡忡,女儿渐渐大了,可她身上的流言蜚语不断,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很不能忍受。
“君姑,要不还是让六一回来吧?”
王后轻轻叹口气:“你觉得六一会愿意回来?”
世子妃蹙着眉头:“可现在到处都在议论她,这孩子也是,闹那么大动静干嘛?”
王后摸着手腕上的乾坤镯:“要我说,还是怪她那个不顶事的阿翁!他怎就不知道帮六一遮掩一二!”
世子妃深表同意,与王后两人一同声讨着世子。
怎么做孩子父亲的?
一把年纪都喂了狗了?
说着说着,两人又开始担忧起苟家斑来,这孩子不会成长为第二个世子吧?
世子妃一拍桌子:“君姑,我得过去!”
王后点点头又摇摇头:“那獾儿呢?也带过去?那里可比不得都城,獾儿适应的了么?
还有家安,他伤刚好些,就提了多次要从军。
这不是云陵,老爷也不再是王爷,家安若从了军,老爷可没法护他多少,我最怕的是万一起战事,那新兵基本都是送脑袋去的啊!”
王后了解一些军营里的事,王爷也同她讲过,每次厮杀,死的最多的就是新兵。
她不知多少次为王爷去战场而担惊受怕。
如果可以选择,王后是不愿自己的骨肉至亲再入战场的。
世子妃揪着手里的帕子,她整个人都很矛盾。
苟家安想从军,她其实是赞成的,大丈当忠君报国,闯出一番天地,不可如世子般流连在莺莺燕燕之间。
倘若现在在云陵国,世子妃绝对举着双脚赞成支持且快速的把儿子送进军队。
可这里是西毛郡,是边境。
前不久还听说金刀朝那边有闯入抢劫的,这让世子妃很难点头同意苟家安去军队。
万一战死了,或者少了条胳膊少条腿什么的,怎么办?
他还未成婚啊!
苟六一也让世子妃牵挂着。
她家六一多聪明伶俐的一姑娘啊,怎的就总是传出她傻呢?
唉!
王后拍拍世子妃的手:“在等等吧,等獾儿大些。六一是怎样的别人不清楚,咱们还不了解么?
放心吧,六一是有主意的,不可能被智儿带坏!
含夏跟我说了,六一在那过的自在的很。”
至于苟家斑,能长成啥样就啥样吧!
只要孩子本性是好的,其它的不重要了,将来再为他好好物色个妻子。
世子妃抿唇点头,女人真正自在日子没有几年,六一在那里觉得开心就好,名声什么不重要了,大不了养女儿一辈子!
两个女人想开了,释然了,开始琢磨起给獾儿做衣物和周岁宴的事宜来。
尤郡守和王都尉想不开了。
这苟家人莫非有招马的特性?
怎么到哪儿都能搞到一大堆免费马?
听说苟六一愿意把马借出来给军队用,两个人又齐齐想开了。
招马好啊!
再招多些马儿来就更好了!
尤容儿转达了苟六一的提议,尤郡守搓着大手走来走去,仍不相信的再问一句:“她当真如此说?”
尤容儿点头:“千真万确!”
尤郡守坐下,捻捻胡子:“她如何担的起众多士兵的口粮?她父亲是否应允?”
尤容儿不耐烦的跺了跺脚:“六一说了,她要做的事她王母定会全力支持的!她还说了,等地开出来种上吃食,就更不用担心供应不来将士们的吃食了!
阿翁,你到底能不能说动他们更换营地啊?”
尤郡守抿一口水:“你跳什么脚?这不是小事,更不是儿戏,我必要确定才可决定。
行了,你回房歇着去吧!”
尤容儿离开,尤郡守又干坐了一会儿,连夜跑去找了王都尉。
王都尉这人滑头的很,想的也多,这事还得同他商讨一二,看是否可行。
尤郡守同王都尉相处这么些年,在他手里吃的亏也不计其数,对王都尉,是又爱又恨。
王都尉有过几次调离西毛郡机会,他都果断放弃了。
他说他就喜欢西毛郡的羊肉,不想换地儿!
谁都知道这是玩笑话,可王都尉对西毛郡,确实是很尽心。
这也是尤郡守在王都尉那里一直吃亏,却一直容忍的原因之一。
王都尉细长的眼睛眯起:“大人,此事当真?”
尤郡守习惯性的紧张一下,每次王都尉算计什么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不到眼珠子!
“容儿保证了很多次,她不会在这种事上乱说。”
王都尉手指扣着桌子:“大人,你怎么看?”
尤郡守握着水杯:“你我都了解粮草紧张,若真有人愿意供应口粮,此事自然是好事。只是现下正闹旱,我担心那孩子只是嘴上说的好,却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来。”
王都尉点头:“确实。莫说一个孩子,就是官家也头疼此事。”
两人沉默着,一张大饼在两人眼前晃啊晃的,想吃,又担心空咬一口。
不吃,又实在舍不得。
王都尉:“我看不如这样,你先去探探苟大人的话,若苟家不认,那此事便作罢。
倘若苟家愿意为那个娃娃做保,那我就去一趟胡轮村,亲自会会那个娃娃!”
上次接触过苟六一,王都尉印象很深。
苟六一说把马都送出来,苟家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说明苟六一在苟家确实受宠,她想做之事苟家会支持。
只要有苟家在后面,那这事还是很有可能的。
尤郡守笑了:“好,就这样定了!”
他是相信女儿的,本就打算亲自问问云王爷,只不过他手中没什么军权,这事最后还是要绕到王都尉这里。
现在王都尉动心了,那他只需要辅助就可以了。
苟六一指挥着朱花和乌老给乌子语拆身上的布单,手里拿着棒子搅动着大陶罐。
该给乌子语擦身换药了。
前段时间一直是她一人在忙,因为乌子语身上的肉太脆弱,她只敢用潭水来帮他擦洗。
又怕这人因为疼乱动,就放在空间里任她摆弄。
现在,这人身上出了些新肉,人也能经常表达他的需要,苟六一决定不再一个人受累了。
乌老拆着布单,哽咽了起来。
看到儿子身上的嫩肉,他决定不去找所谓的神医了。
他认定他眼前的苟六一,就是神医!
苟六一看向抱着空酒壶歪坐的芸娘:“芸娘姐姐,我看看你的脸。”
芸娘僵硬的点点头。
她脸上的疤被苟六一用刀片划过,割掉了凸起的疤,挺疼的。
芸娘一直在自我安慰,脸已如此,再糟也糟不去哪儿了,就当是给苟六一练手。
她不敢期待脸能恢复如初,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是以,每次换药她都不照镜子,就是不想心中那一点点隐晦的期待落空。
苟六一拿起大剪刀咔嚓咔嚓。
芸娘脸上不是伤,是疤,她根据榕树治疗外伤的药性,就把芸娘的疤处理了一下,让它成为新的伤口。
事实证明,这样做是有效果的。
每次帮芸娘换药都能看到,伤口恢复的很好。
拆了布单,苟六一用温开水擦拭掉药泥,转身就去拿铜镜。
“芸娘姐姐,看看。”
芸娘眼珠子慢慢转移到镜子上,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一把抓过铜镜,凑近了看。
浅浅的、粉嫩的两道疤。
虽然还有疤印,但比起以前,真的好看了太多,芸娘一时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
她一只手抓住苟六一的小手:“六一!我请你喝酒!喝最好的酒!”
苟六一:……
乌老和朱花看过来,一个摇摇头,一个翻了个白眼,继续拆床上人的布单。
日子一天一天过,世子和苟家斑带人除了挖深河道,又开始分出人手挖蓄水池。
轮巴特隔三差五的会跑去小楼换钱,虽说还是有不少人对他冷嘲热讽,但已经比以前见人就挨骂挨砸好很多。
乌鸦天天围绕在士兵附近,看着这个士兵操练,吃饭,蹲坑,吹哨,望天。
现在,这个士兵又出现新的事情,那就是发神经。
把自己的床铺衣箱翻来覆去的翻腾,甚至还把自己脱光了,从衣服摸到身上,再抓头发,抱头低吼。
这傻缺男人!
苟六一仍然常去她的山和地转悠,不过陪她去开地的人不再是蓝彦,而是乌老和黑豹。
黑豹很卖力的狗刨,乌老一锄头一锄头的挥舞着。
“娃娃,你同蓝小子说的话可真?”
苟六一扒着石头:“自然真!”
乌老笑了笑:“你这个娃娃知道的还挺多,连人家驯鹰的秘术都知晓。”
苟六一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嗐!我也就只知道一点点,能不能驯练成看他的本事了。”
熬鹰,现代人谁不知道啊!
可熬鹰过后呢?
具体如何训练呢?
苟六一就不是很知道了。
她同蓝彦较着劲一起同鹰大眼瞪小眼的熬了一晚上,受不住了。
对着那只鹰,她想到的就是某个电影片段,忍不住总是笑,笑的海东青更加的精神亢奋。
苟六一决定不熬了,放一只鹰在肩膀上说不准累成肩周炎,把乌鸦放肩膀上也挺拉风的。
更何况这是一只被驯过的鹰,估计很难再让它重新认主。
蓝彦那憨憨,这些天一直关在屋子里同海东青熬着。
苟六一见蓝彦如此执着,就彻底放弃驯服海东青的想法了。
她现在最期待的,就是兵哥哥们快些来吧!
开地这种事,真的很累!
苟家斑骑马跑来:“小六!王都尉来了,他说要见你!”
苟六一拍拍手上的土,这只老狐狸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