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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六一一大早刚睁开眼,就接到含秋递给她的帖子。

确切来说,是赠贴,以及一堆身契。

他们的车队又多出八辆马车和十八匹良驹。

马车上装了很多名贵药材金子铜钱,还装了吴伯的老妻和儿孙。

苟六一:……

月族的大家长这般大方开明的吗?

还是说月族大家长早就想把这一堆人送出去了?

吴伯站在月不离身边,恭敬的向苟六一行礼:“六一姑娘,族长说这些都是给姑娘的,由姑娘处置,感谢姑娘善待月家姑娘和少爷。”

苟六一看到月不离微微泛红的眼眶,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

掏出两瓶药:“放心吧。这是不离和欣新的药,每日早晚各一次,一次两粒,不可间断。

其它的药物都停了。”

收了人家,就得对人家负责。

苟六一斟酌后,决定用空间药品给两人慢慢调养着,能养好到哪一步,就看这兄妹俩的造化了。

见吴伯又想跪,苟六一后退两步:“跟着我没必要动不动就跪,你们不嫌累我看的累。”

她不排斥被人跪,毕竟生活在这个时代,很多事和习惯,没必要刻意去改变。

只是总是被人跪,就有些受不了,她更喜欢相对轻松的感觉。

想到月不离谈到他那两个弟弟时忧伤的眼神,苟六一轻叹一声,又掏出两瓶药交给吴伯。

“这是速效救心丸,你找人送去给家中两个小少爷吧。若他们感觉到胸口不适,服下一颗,可有所缓解。”

送了这么多车财物和人,回送两瓶药,是礼节,也表达了苟六一的善意。

月不离在介绍月族的时候,省略了月族的辉煌历史。

他担心把月族说的太高大,苟六一会不敢收下他。

是以月族到底有多少底蕴,苟六一这个年轻的外世界来人,并不知。

但就看“十三太保”的实力和送来的马车,苟六一能断定,月族不简单。

她家老王爷都没能搞出个神品高手做护卫呢!

能用两瓶药换得与月族的交好,值得。

握着手中药瓶,吴伯的眼睛红了,月不离也眼眶湿润起来。

月欣新就比较直接,“呜呜”哭了。挪着碎步子到苟六一身前,一把抱住苟六一,哭的更加凶残了。

她看过大伯父三伯父的葬礼,大兄的葬礼,阿姐的葬礼,表姐堂哥们的葬礼……

她真的很害怕再看到两个阿弟的葬礼,她宁愿自己先闭上眼睛。

伴随着苟六一魔性的琴音,浩浩荡荡的车队慢吞吞的逍遥在天地间。

月欣新掀着车帘,看蓝彦:“他们为什么都揍你?”

蓝彦抿唇,专心赶马车。

月欣新挪动一下不舒适的臀部,她下身垫着苟六一给她的榕树皮泥,不论是走路还是坐着,都挺难受。

“你是不是总是做错事?”

蓝彦目视前方,专心看乌龙优雅扭动的屁股。

月欣新咬咬唇:“六一姑娘很好,你若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告诉她,她肯定会帮你的。”

蓝彦默默的对天翻白眼,快来个人,把那个聒噪的女人塞进马车里去!

苟六一坐在马车里闭眼养神,她的车队现在车多人多,想低调,根本做不到。

也好,正好看看这条路上有多少不长眼的,顺道收拾了。

月欣新安全的度过了来月事的这几天,又开始生龙活虎起来,抢了月不离的古琴,跟着苟六一学曲子。

苟六一怀疑,这一路如此太平,是不是因为月欣新弹奏的曲子太震撼?

月欣新弹的曲子确实震撼,月不离同月欣新一起合奏,更加震撼。

两人弹曲,或千军万马,或误入仙境。

苟六一很享受,大方的把她的古琴让给月欣新,别跟你哥抢了,两人一起弹吧!

正好一把凤鸣,一把龙吟。

蓝彦看了那两把古琴很多次,一看那两把古琴就非常不舒服。

怎么就这么巧?

凤鸣,龙吟!

月不离一定是故意让人把龙吟带来的!

蓝彦捏着马鞭,有好几次,好几次都想把龙吟悄悄劈了!

看看自己的手,或许他也可以练练弹琴?

当蓝彦一脸认真的将双手放在凤鸣上,阎王二话不说,直接拎着蓝彦操练起来。

紧接着,刘半仙和乌老也向蓝彦伸出了魔爪。

在这样的氛围下,芸娘含夏和含秋,也不再忍耐,一起走向蓝彦。

蓝彦:……

他只是想练练琴!

月欣新靠在马车上,眨着杏仁眼看着蓝彦被虐,不再出声阻止。

她明白了为何他们都要虐蓝彦一人。

蓝彦弹出的琴声实在太难听了,连马儿和狗儿听了,都会不满的狂叫。

月欣新又好奇的看向苟六一的马车。

那里还有一只乌鸟和一只超大花乌鸟。

两只鸟儿都很听苟六一的话,乖乖的蹲在马车里,真奇特!

马车里的海东青,很郁闷。

它的羽毛现在还是黑不溜秋的,里面青白色的绒毛长出来,搞的它现在黑灰白三色,一块一块的,十分难看。

乌鸦见海东青这么郁闷,好心的陪它一起躲在车里,一身乌戚戚的羽毛在海东青眼前晃来晃去。

黑色其实挺好看。

黑花色,也不算难看!

海东青更郁闷了。

因为有意探察路线,再加上带了两个病号,苟六一的车队行走速度很缓慢。

一路吃吃喝喝看看转转,月欣新欢快的如一只出笼的小鸟,连乌鸦都嫌弃她的聒噪。

月不离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起来过,那笑容,让路上见了他的女人春心荡漾。

还未到西毛郡,苟六一他们就听到一个又一个有关西毛郡的小道消息。

听说西毛郡搞了好几次军事演习,百姓也有幸得以观看,看的一个一个激动又热血沸腾!

带领演习的小樊将军真是年轻有为啊!

可惜不是良人,谁嫁他谁守活寡。

苟六一听到这,产生了一丢丢愧意。发现蓝彦用隐晦的眼神看她,瞬间又不愧疚了。

要不是她,小樊将军很可能已经被女人强占了。

小樊将军应当感谢她!

离西毛郡越近,听到有关的消息越加频繁。

苟六一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听说西毛郡从开春到现在,一滴雨水未落,看样子又要遭遇大旱,且比去年还严重。

听说停留在西毛郡的金刀皇后遭遇暗杀,不仅被捅了一刀,还中毒了,到现在都没能治好,说是快不行了。

不知道大煌朝同金刀朝是不是即将开战了呢?

苟六一歇了溜玩的心思,加快了马车行驶速度。

她记得金刀皇后是她的表姑,在这时期被暗算,定是有人想挑起两国战事。

不管是金刀朝那边还是大煌朝这边干的,遭殃的最终是生活在边境的百姓。

苟六一想快些回去,她想救下表姑性命,她知道王爷很在意他的妹妹,以及妹妹的两个孩子。

更不想真的打仗,把她的一亩三分地都毁了。

到了西毛郡,苟六一先回了胡轮村。

她身边跟着的人太多了,得先安置一下。

让她意外的是,新建房已经建好了一半。

世子妃见到安全回来的苟六一,抱着苟六一不撒手,开心的掉眼泪。

苟六一也很享受被世子妃抱着,特别是对上世子的满眼醋意,更加享受了。

没享受多会儿,苟六一发现阎王的两只手伸向了她小弟獾儿,警铃大作。

立刻冲向獾儿,抢在阎王下手前,抱起獾儿。

阎王啧啧:“至于吗?”

苟六一撇撇嘴:“怕你忍不住犯病!”

阎王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已经被苟六一怼习惯了。

“他是你阿弟?”

苟六一点头:“是啊!嫡亲的!”

阎王摇头:“差远了。”

苟六一疑惑看阎王,什么差远了?

他小弟哪里差了?

阎王满眼冒光的看獾儿:“你比你弟差远了!”

苟六一张了张鼻孔,死阎王!

每次听到阎王的夸赞,就感觉他想要索命了。

苟六一使劲颠了颠怀里的獾儿,低头看看,这孩子是吃了多少钱才长出这体重啊?

獾儿很快一周岁,冒出了乳牙,嘴里时不时蹦出两个字又两个字,两条粗壮的小短腿,颠巴着走路贼顺溜。

确实聪慧。

苟六一忍不住用脑袋顶了顶獾儿,换来了獾儿的露齿笑,胖胖手紧紧抓住苟六一的头发,力气出奇的大,苟六一好担心会被抓秃掉一块头皮。

世子出手,抱走獾儿。

阎王的眼神忽然变冷:“他是你阿翁。”

苟六一挠着头发:“嗯。”

阎王眯眼:“我帮你杀了他。”

苟六一:……

世子:……?

……

“六姑娘?是六姑娘回来了吗?”

苟六一看向来人:“你是?”

侍卫打扮的人激动的向苟六一伸手,被世子一巴掌拍了回去:“这人每天都要来我这转悠一圈!烦死了!”

世子妃帮獾儿擦擦额头细汗:“是小樊将军找你,看样子挺急的。”

来人连连点头:“对对,六姑娘,小樊将军他令我等在此等候,说是见到六姑娘一定请您去见他一见。”

世子很不满,你们将军啥意思?我家小六都是大姑娘了,眼瞅着都要到议亲的年纪,他一点也不想苟六一同不能人道的小樊将军牵扯不清。

苟六一了然,看来白老和楼医工两人并没能治好小樊将军的问题。

这不算什么大事,比起询问表姑的情况来讲,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不急不急,你回去跟小樊将军说,我会去找他的。”

樊荣听到来人回报,踱步。

姑奶奶哟!

把他搞软了,人就跑了?

能不能对他负点责啊?

樊荣再次让人去请苟六一的时候,发现苟六一已经不在胡轮村了。

“走了?”

“是的将军。”

“去哪了?”

“属下不知,他们不说。”

樊荣深呼吸,这个苟六一,当真是不想对他负一点点责任啊!

算了,反正不急着成婚。

只是,他这名声,这辈子还能娶到媳妇不?

樊荣抿唇看向墙上的舆图,现在谁都看出来了,金刀朝这次不是来议和的。

但愿官家那边能早些给出决断。

但愿在他战死前,苟六一能把他的隐疾医治好!

苟六一连夜赶到了农都尉府。

王后听说苟六一回来了,急忙起床穿衣。

仔细检查完神采奕奕的苟六一,挑眉听苟六一讲一路经历,听的眼皮直跳。

居然背着她跑去了京城?

还要她接手陨铁矿的炼制?

这都不算什么,王后觉得她能搞定。

可是,要百里穆做皇帝,这是说说想想就能成的事?

还是说她已经老了,跟不上现在孩子的节奏了?

当听到苟六一收留了月不离和月欣新兄妹,王后眉毛挑了起来。

当初那个月影,王后就怀疑过是不是月族一氏,观察了一些时日后,又抛却了猜测。

那时苟家并无野心,月族又如传说一般的存在,猜来猜去,何必?

可这次又冒出两个姓月的……

王后打量起苟六一,她家六一这么招姓月的吗?

难道,苟家真可以把百里穆扶上皇位?

王后深思。

储君没了,六皇子没了,确实可以为百里穆想想了。

“王母,听说表姑受伤中毒了?”

苟六一的问话,让王后心情又沉重起来,点头。

苟六一抿唇:“她现在还没好吗?要不要让师父和白老去看看?”

王后微微摇头:“看不到。”

百里香被金刀朝侍卫严密看护着,不允许任何人去探望。

金刀使者指责大煌朝行刺了他们的皇后,意图破坏两国友好。

王后和王爷就此事讨论过,他们认为金刀朝根本没想和谈,百里香被行刺,很可能就是金刀那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只是有一点没明白,既然安排行刺,为何又让百里香中毒?

想到百里穆送来的消息,王爷和王后有了新猜测,大煌朝也有人想挑起两国战事。

这段时日,王爷和王后都忧心忡忡。

两国开战,第一个死的,必然是百里香这个大煌朝公主。

只要百里香死了,就有了一个开战的理由,对金刀朝如此,对大煌朝亦是如此。

他们心疼百里香,从出生就注定成为皇室的牺牲品,真心待她的,有几人?

被苟家心疼的百里香,虚弱的躺在床上,努力呼吸,强迫自己吃药进食。

她不敢死,却又很想死。

她害怕,害怕她死在这片土地上,使得这里成为残酷的战场,她的儿子又失去了难得安稳的生活。

但,她知道现在的她能得到医治,是因为金刀朝那边在进行战前准备。

她若一直拖着不死,就等于给了金刀朝充分准备的时间。

死不行,不死也不行。

百里香看着屋顶,金正在那里默默的守护着她。

金告诉她,在她遇刺时,还有另一批人暗中保护她。

是舅父派来的人吗?

百里香落泪,谁能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房门打开,塞尔达摆摆手,独自一人走进来,捏住百里香的嘴,塞入一粒药丸,眼睛在百里香的身上肆无忌惮打量起来。

“我的好阿母,不用等太久了,很快你就可以属于我塞尔达的了!”

百里香愤愤的瞪着塞尔达,手摸上了藏在被褥中的匕首。

塞尔达俯身摸上了百里香的脸:“很快你就要死了,那时再无百里香,只有侍妾阿香。”

屋顶的金握紧手中利剑,他想一剑解决了塞尔达!

百里香大声怒斥:“你简直是在做梦!”

抬眼看一眼金,不允许他冲动。

塞尔达做为皇子,身边不可能没有高手保护。

而她身边值得信赖的,只剩下金了,她想把金留给小八,护他成长,不要为了她这个将死之人再枉送性命。

塞尔达瞥了一眼屋顶:“很快你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

可惜金没下来对他动手,不然可以顺便把这个暗卫处理了。

塞尔达冷笑,这个暗卫走了又回来,得找个机会抓了去,问清楚前段时间被百里香安排干了什么!

知道有金在,不可能给他时间办了百里香,塞尔达离开房间,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安排。

在西毛郡停留的时间够久了,得行动了。

尤郡守那边已经发话,使团要么继续进京,要么退回金刀朝,不允许继续在西毛郡逗留!

塞尔达心情很好,他本来只是给百里香下毒,没想到大煌朝居然有人安排了刺杀,也想让百里香死。

更没想到有人暗中透露给他俘虏的几处关押点。

起初他还担心是不是陷阱,暗中查探后,发现确实是俘虏关押点。

西毛郡现在又遇上灾年,必然人心不稳。

连老天都在帮他啊!

[蠢货,跟上这人!]

[嘎!下次换个帅点的跟嘎!]

乌鸦跟着塞尔达,一肚子抱怨。

[嘎!流氓嘎!]

[嘎!要洗眼了嘎!]

苟六一沉默的不知如何回应乌鸦。

她在与王后谈话前,让蓝彦带着乌鸦去寻找百里香暂住的地方。

见到塞尔达从百里香的房间出来,身边又有人明里暗里相护,苟六一觉得这人不简单。

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使者。

只是没想到跟着塞尔达回了房间后,他居然召了四个女婢,一人战四人。

画面实在太辣眼,苟六一揉着太阳穴瞄了几眼。

[不看了,去附近转转吧。]

不能让乌鸦继续看下去了,这鸟学好慢,学坏极快!

还是好好观察一下周围情况,她得想办法见百里香一面。

第二日,乌鸦又去了百里香那里,成功勾引出来了金。

百里香捏着乌鸦给她的布条,平静的点燃,看着它化成灰烬。

第三日,塞尔达在王都尉和尤郡守的最后通牒下,收起行装准备搬离西毛郡进京。

只是收拾的很慢,很懒散。

第四日,王都尉亲自披上盔甲,护送金刀使团离开西毛郡上京。

王都尉很慎重,把已经卸甲的樊老将军请了出来,镇守边境。

因为金刀皇后遇袭受伤,金刀派了大军压在边境,战事一触即发。

皇帝没有给他们开战指示,王都尉和尤郡守都很被动。

他们必须保证金刀使团不要在西毛郡的地界上出事。

让王都尉恼怒的,是塞尔达他们既不让白老他们医治百里香,又不愿回金刀。

现在还要拖着病重的百里香进京。

甚至还提出要求边境放进金刀朝的一支军队,美名护送金刀皇后。

这怎么可能允许?

王都尉决定亲自带兵护送。

苟六一从金那里得知了塞尔达他们的安排,带着一帮高手埋伏在路上,等待着塞尔达安排的刺杀。

塞尔达信心满满,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差一个导火索了!

今日,就在今日!

他塞尔达的丰功伟绩,即将记载在金刀朝的史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