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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自杀。”

“不要自杀。”

白静眨着朦胧的眼睛,撑起迟缓的身体撩开薄薄的毯子下床,还有着余温的床里侧,一双埋藏在阴影里的浓密睫毛微颤,无息露出一条缝。

白色地板百米平方的房子不宽大几步的距离足以拿上毛巾,捞了一杯河里提来的水洗把脸刷牙,点燃随时可能熄灭的煤气煮了两碗面。

还需要特别熬一份粥去喂他,他只能咽下流食无法咀嚼却比之前只能喝水的情况好太多了。

琳琳打着哈欠看着桌上白乎乎没有任何颜色的面条发了几分钟的呆,如同嚼蜡的下咽。

白静端过熬出来的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琳琳,没有回应,便把同样白乎乎没有一点杂色的白粥端到房间里擦的反光的床头柜上。

接着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摆成坐立的姿势,再次端起粥试探了一下温度一勺一勺的喂,有时候喂的太急太多会溢出,一次又一次高举扇巴掌的手拿过纸巾擦干净。

琳琳吃完看着桌子上不在冒热气的面条走进房间,“哥哥,让我来喂吧,这次一定不撒得满身都是。”

“好。”

陶瓷温热的小碗就这样交到琳琳需要捧着的手中,白静起身出了房间,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桌上微凉的面条见了底,“我出去工作了,琳琳稍微注意一下他最近好像会爬,把阳台和窗户的门关紧。”

“好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琳琳清脆的声音坚定响起。

白静不禁长叹一口气,换鞋拿好需要东西匆匆出门。

三层的楼不高不矮摔下去也足够致命,老式的楼梯间总是昏暗的,不过一米宽的间距扶手锈迹斑斑,沿靠的墙面贴满即将脱落小广告。

昨天的深夜也是这么漆黑,只是起床上厕所的时间,他悄无声息的走入阳台半截护栏边险些跌落。

很不稳的步伐每一步好像踩在刀尖上,连支撑身体每动一下都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般。

白静加快了步伐走出这间暗无天日的楼梯,夏天的阳光一向很大,只是稍微照在脸上明亮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种植蔬菜的绿化带公园草地在变多,途经路过人们两两成三时不时撞见几个嬉皮打闹的孩子,四方一排排的房子围成一个圈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临设的医务室。

棋牌室改的几个房间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烟味,每次一进门白静脸色都会微微一变,曾经的护士长阿姨照例不厌其烦的问好,无非就是今天吃了什么谁谁分到一些好东西琐碎八卦。

杂吵的窃窃私语白静离得最远都能听到,厌烦的脸色明显摆上脸,都无法阻挡不了这些人的热情,不怀好意,打量还有不满的目光。

干净的办公桌上白静撑着头,无神的目光看着手表上的时针分针,第一个病人掐点推开他房间的门。

女性,五十五岁,韭菜味的厚嘴唇大声嚷嚷的唾沫星子直逼面门,白静稍微离得远些,面无表情的扫过她曾经的记录档案。

“白医生啊,你帮我看看,我这心口总是夜里心慌夜里跳的厉害,头老是晕的厉害.....”

说着毫无羞耻可言的拉大薄薄的碎花领口,一低头就可以看见泛黄下垂什么也没穿的胸部,还越凑越近,“来帮我听听看有没有毛病。”

白静紧锁着眉连忙按住要站起靠过来的肩,只是触摸那块软腻肥厚的皮肉不舒服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却只能毫不在意的平淡道:“没什么大碍的,我给你开几种药,你去问问看有没有这些种类吃几天看看吧。”

不管怎么打发,粗粝皱巴巴的手紧握着白静的手不放,致谢摇晃,不甘心的占尽最后一点便宜在手背挠出一道白线划痕。

这样的人很多,明明才来没多久白静接待的病人却是最多的,男人女人,小孩老人不知是来看病的还是来看他的。

尽管在隐姓埋名还是拦不住指名道姓的找,每一次都是没有办法的最后一个离开。

遭遇太多的投诉冲突领不到,每周贡献服务的十斤大米。

还有两个等候排队的人,白静忍不住看了五次表针上旋转的秒针,浑浊的空气随口就吐在地上的浓痰,温度的升高导致属于老人的脏臭味无限发大。

“抱歉,我下班了。”

白静猛的一站,迅速扔下面前面面相觑的几位叔叔阿姨,拿上东西夺门而出,整个过程一分钟都不到影子都看不见。

将近中午的太阳晒的人能晕过去也不是什么罕见事,见底的水桶距离能饮用的水源足足有半小时的来反路程,年轻聪明的女人走会把目光放在强壮有力的胳膊上,撒个娇抛个媚眼水桶就会自己提上高高的楼层。

“大伟,你行不行啊,在你后面的那个小白脸都提两趟了,你还扶着树喘气呢。”

“你tm空手说话不腰疼,也不看看这太阳能晒死个人!!!”

白静无视两个吹皮装逼同年龄的大小伙不免走快了一点,只是在水桶落地厨房地面的那一刻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

有了水中午可以做一道西红柿素菜汤,还是照例熬了一份粥加了捣碎的蔬菜盐糖。

琳琳已经能帮上一些忙,早上残余的盘子干干净净的放好,他也没有弄得一身脏趴地上,重复性的喂食吃饭,半睁着拉耷的眼皮好像从来就没有睁开过。

饭后的午休时间不属于白静,前不久社区管事的冯主任分化了公园的一小块荒地种植,虽然还需要上交三分之一的成果,但总不能一直靠别人的施舍度日。

不管以前在怎么样,身处和谐文明的地方只能低头生存。

初来乍到的新人不会有几个人主动伸出援手来帮忙,除非有所可图,手握锄头倚靠着树干的白静,看着手心发呆,盘根杂草的地面没动两下,只握过笔和刀的白皙掌心却浮现出红红的泡皮。

锄头就这么撂下还给主人了,背包刀子武器两瓶水随便准备了一下,还没迈出社区的大门口泛着汗光的臂膀突然间拍上了白静的肩头。

有男有女队就稀里糊涂的组上了,寻找物资的过程是无聊的,各自结伴的男女嬉戏打闹与走在末尾一言不发的白静格格不入。

白静混在其中完全不在意他们,自顾自的爬上了一旁绿化带里紫红色叶子的树,树下一直关注他的马尾女孩惊呼道:“白医生快下来,这个不能吃啊,不要在往前了你踩的树枝要断了!!”

果不其然随着她的惊呼手腕粗的树枝应声而断,还好白静手疾眼快单手及时抓住了比较粗壮的树干幸免,只是手臂浅浅出了红印并无大碍。

不过从下看往上扯露的衣底袒露的腰腹春光吸引了所有的女人目光,气的一旁干瞪眼的男人咬牙切齿。

“不过就是那一点点腹肌嘛,有什么好看的绝对是饿出来的。”

男人的胜负欲总是奇怪的,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热,汗流浃背的衣服霸气一脱,粗粝胸膛鼓动这蛮狠肌肉夹着腋毛一动一动的炫耀,却惹的一片哄堂大笑,像极了未进化的大猩猩。

在白静额角隐隐抽动的神经下总是到了可以搜寻的住房区,阻碍总是会有的随处可见的丧尸,角落匍匐着的奇怪人影。

下午热烈的太阳很容易磨灭一个人的精神力,稍不注意随手打开了一扇门,队伍里的某个倒霉的家伙就这样被扑倒袭击。

恰好白静就在旁边,一脚踢开刀子直扎,然而这不是丧尸是个人精神有问题的人,倒在地上呜咽抽搐,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很熟悉的蘑菇两字。

白静本来不想当一回事,哪知道队伍里一个心善的女人道:“这个人还活着,有救的样子,我们不小心伤了他救一下他吧。”

“是哎,好可怜!”

“白医生,白医生,既然是你伤了他你这么也得看看还能不能救啊!”

白静看都没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道:“没救了,快走吧。”

“喂喂别走!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好歹看一下啊!”

“你还是医生吗?救死扶伤不是你的责任吗?何况人还是你伤的,这也太说不过去未免太冷漠无情了吧。”

“喂!你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能做好一名医生吗!”

议论布满他的人还在叫,在喊,无一人去看地上血流不止的家伙,被连救惊魂未定的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谁附和了一句。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一名医生!”

白静停下了离开的脚步,神情一滞指尖紧握成拳,一句话也说不出,扒开人群对着那张嘴狠狠砸过去,然而一直默默紧随他的马尾女孩及时拉住了他。

“够了,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本事你去救啊,你去啊,有什么 资格要求别人......”

白静稍微冷静了一点,稳住几近颤抖的指尖,低着头无视吵到震耳欲聋的队伍独自脱离。

还没走多远帮他说话的马尾女孩,气喘吁吁的追上来,“那,那个白医生,你还是不要和我们走远,这片丧尸比较多不安全。”

白静微微回神回头看了她一眼,“与你没有关系,你是谁?”

太过犀利的目光看得女孩不自在,眼神闪躲绞着手指窘迫又羞怯道:“我,我是何言慧,你不要管他们还是.....”

不等她话说完,白静已经径直离开,阳光的余辉下逐渐拉长孤零零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匆匆回去太阳已是橘色,稍微缓解白静郁蒙脸色的是琳琳活泼清脆的声音,整理好收集的一点食物和药品就得马上准备晚餐。

白静有点疲惫的脸色不想搞那么麻烦,还是熬了一份粥,米不多,和琳琳随便吃了点零食果腹天就渐渐黑了。

紧接着是在不过平常的洗澡睡觉,不过得先把发了一天呆的他拖出来洗刷一遍,随意的像在摆弄陪伴睡觉的玩具。

躺上床之前,白静每天晚上会对他说两句不要自杀,说得多了已经分不清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今天晚上白静沉沉的凑近了他一点,头一点点垂落轻轻靠在冰凉生硬的肩膀上。

“不要自杀。”

“不要自杀...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