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总是能收到各大消息的推送，无一例外的不是林芊允和陆迟归的恋情，她的世界仿佛被这个消息笼罩，铺天盖地，就算关上手机也还是能从同事嘴里听见。
大多都是赞扬，郎才女貌，多登对啊，同事们毫不避讳在她面前提起，更有知道内情的特意来她面前询问，江宁什么也没说，也没生气。
让她说他们登对，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可她确实不生气。
照例来到妈妈病房，妈妈见到她依旧是嘴里骂骂咧咧，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江宁听着笑了起来，“妈，你能换换新词吗？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江母先是一愣，脸上又恢复凶狠的表情，“江宁，你真是不要脸啊，我每天这么骂你，你还天天粘在我这。”
江宁收拾着江母的衣服，听见江母的讽刺，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也没停，“因为你是我妈啊。”江宁的语气中充满无可奈何和委屈。
江母却没心软，继续戳江宁的心窝子，“哼，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不等江母回答，江宁便抢答了，“生下我。”
江母的话被人抢走，又是一愣，房间里安静了会，江母突然又说：“江宁，你不会想在我这找安慰吧。”
江宁终于停下动作，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江母，“那你会给我安慰吗？”
江母的脸上出现讥笑，“江宁，你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我多恨你，你不清楚吗？”
江宁满脸失望的低下头，“知道啦。知道你恨我，那你可要多活几年，恨够我。”
江母的脸色难看极了，以往总是江宁默默受着，今天倒是出奇的很，江宁像是没脸皮一样，一句接着一句地打击自己。
江宁收拾好江母的衣服就出了门，心里有些难受，但又不想在江母面前落泪。
疗养院里有个小花园，沿着小路一直往灌木丛里钻有一个小小的围桌，旁边摆放着两个凳子，四周全是比人高的灌木丛，进来了还真就是被困在这四方的天，可江宁爱死了这四方的天，她巴不得这世上只有这四方的天。
她能在这小小的天地里给自己疗伤，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什么也不想，就把自己融入这灌木丛里，有时候，她也好像变成一丛灌木，没有思考，没有情绪，不懂得伤心，难过，也不懂得委屈。每天接受着阳光的沐浴，雨水的冲刷，高兴了就往上努力生长，累了就在原地休息，没人会管你。
江宁想，她或许有些抑郁了。
江宁闭着眼享受没一会，耳边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宁睁开眼，眯缝着眼看声音的来处。
灌木丛被扒到两边，安林的脸出现在面前。
江宁露出一个笑，“你来了。”
安林钻出灌木丛，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径直走来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你还好吗？”安林刚坐下略带关心的话就问出口。
江宁盯着前方密不透风的灌木丛，她伸开双手，苦笑道：“没病没痛，四肢健全，怎么不好。”
安林将手肘放在两人中间的石桌上，情绪有些激动：“江宁，你别这样。”
江宁转头看向他，“我怎么了？”
两人的目光一对上，安林的目光就垂了下来，他的语气有些挫败，“江宁，我知道你不好受。”
江宁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哪里不好？”
“我知道你离婚了，我也知道你妈的那些恶毒的话。”安林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是江宁，你不能因为他们就自甘堕落啊。”
江宁很不理解，她哪里自甘堕落了，她没有整夜整夜酗酒，也没有去追求刺激，更没有滥情到男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她怎么就不好了？
“我很好。”江宁的语气有些激烈，她不仅是在告诉安林她很好她也在告诉自己她很好。
安林纠结了片刻，抬起头死盯着她，“江宁，你不好！”
江宁有些愠怒，她也盯着安林，重复道：“我很好！”
“你不好。”安林的语气平淡。
“我很好！！！”江宁的情绪激动起来。
“江宁，别骗你自己了。”安林循循善诱。
江宁像是被发现了心事一般，她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安林，她忍住想揪他领口的手，一字一句重复道；“安林，我很好。”
“你不好。”轻飘飘的一句让江宁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了，她走来走去，双手焦躁不安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道：“我很好，我不爱他，我也不在乎她的话，没人能伤害我，我很好，我特别好。”
“我......我，我会好的，我，我，我。”江宁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她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呆愣地看着前方，眼前依旧是那片灌木丛，这一次，她没了那份惬意感，她只觉得这灌木丛密不透风，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间玻璃房里，无论她怎么用手去敲打，眼前的玻璃岿然不动。
墙上若隐若现的字提醒着她是一个不被人爱的人，陆迟归说，“江宁，我爱上别人了，你不值得我爱，你不就爱我的钱吗？我给你，你离开我吧，我找到了我爱的人，你不配我爱你，你就是个拜金女。”
妈妈说：“我真后悔啊，我当初就该掐死你，你就是个扫把星，你毁了我们全家，为什么死在那场车祸的不是你，你就该去死。”
“是的，我就该去死。我应该去死。”江宁回复妈妈的话，可妈妈还是不满意，“你怎么还不去死？”
“江宁？江宁？”耳边传来安林急切的声音，江宁木然地转过头，“安林，我该去死对吗？”
安林的脸明明就在眼前，江宁却看不清。
安林捏着江宁的肩膀，安林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劲，可是江宁此刻像是没了一丁点的痛觉，“江宁，不是的，你不该去死。阿姨说的都是胡话，她是病人。”
江宁的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只要安林一放手，她就能立刻倒下，“那为什么？陆迟归他不要我了？”
江宁的眼神充满迷茫，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情绪终于被安林激发出来了。
安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宁。
“我救过他，可林芊允一回来他就开始偏袒她，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江宁的语气轻得让人心疼，“是吗？”
安林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