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你该得的。”周义说道。
是跟杨馨一起带的客户，已经出单出成果了，虽然杨馨没帮上任何忙，但道理说她也有参与了。
杨馨拿着信封，捏了一下厚度，四周没有认识的人，她干脆打开了信封。
这是厂房那一单“表示”中的“小表示”，她没给到自己任何帮助，所以信封该多厚，周义心里有数。
“哇，谢谢义哥哥，改天我请客。”
“这就不必了，别把这个数字当成横财了，我们能拿到的，那都是我们应该得到的。”
他们所在的是一处宵夜摊，毕竟同事关系，也就没有必要去什么有情调的地方。
“厂房那里真租出去了？”
“是真的。”周义说着，抓起一串烧烤往嘴里塞。
“那我怎么没在房源里看到它呢？”
“现在我跟你说，可能你不一定能明白，将来时候到了，我不说你也明白了。你只要明白，该是自己应得的，确保拿到手就差不多了。”
“有那么深奥么？”
“不是深奥的问题，因为你还没接触到，这对于两三个月的新入行者来讲，已经超纲了。我们成交了为什么看起来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高兴，因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成交那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所谓开不开心。”
“好吧，那我能问一些不超纲的么？”
“可以啊。”
“第一次卖房挣到的钱怎么花了？”
“那肯定是休假的时候，买了不少东西回老家，又拿了部分给爸妈，也就没剩多少了。”周义说着，拿起半杯啤酒，举向杨馨。
杨馨与周义碰杯后说道，“哈，我也差不多。”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白天成交的那一组，那个小姐姐跟你什么关系？”
这一问，周义抓起了头，“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太明白。”
“该不会又是特别好的朋友吧？”杨馨说，手里剥着小龙虾。
“那肯定不是，哪有那么多好朋友。”
“但你对她的感觉，特别不一样。”
“哈哈哈，有那么明显么？”
“还要多明显？你对我们大家，哪怕还有那个张盈，都差不多，对我也一样，虽然你有时候逗我，但这种感觉跟对那个小姐姐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真是女朋友，那我祝福你，毕竟我也配不上你。”杨馨说着，都不敢看周义一眼，只有靠手里忙着，嘴里吃着来转移自己消极的情绪。
“哈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扯，没必要。咱们之间，同事对吧，再好一点，成为朋友，已挺好了。”
“哎，还是我们没那么好的命啊。”
“说这种话，我们一行遇到优秀的人不难，有时候更加倾向于感觉，而不是自己看到的。遇到一个优秀的就喜欢一个，那不是什么渣男渣女海王，是心智还不成熟。”
“那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啊，这个嘛。”周义也没办法定义，眼珠子转了几圈，端起啤酒向杨馨，“喝酒！”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工作。”
“你不是说过，下班就下班，不谈工作的么？”
“我是说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我记得你好像也说过，跟客户那种什么的……”
周义一口吃的差点被呛得吐了出来，没说话，一口啤酒润喉咙。
“不过，你都是是大区助理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日久生情咯？”
中华的文化博大精深，一个“日久生情”更是极富文艺气息，简简单单四个字，把一件本该羞于启齿的事情，点到事到画面到结果到地呈现于许多人。
周义只是笑，“还是别说这个了，我们的社交基本都是与工作认识的一群人，那交流的话题或多或少都会有工作，你的精神状态不处在上班就好了。比如你一边切菜，脑子里还想着明天如何邀约今天接触的一组新客，这种状态，哪怕你已经生活环境里，但你依旧没解除工作的神经。”
这算是岔开话题了，目前和韩舒妍的这关系，不生不熟，不冷不热，如果没法再进一步，多半就要凉凉，就跟回访客户一样，客户没有抗性，但又不到访，这里面的问题可想而知，不是资金出了问题，就是资金有了去处。
而男女之间，同样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那你看，我还有机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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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是李先生么？”
“你好，是张大姐么？”
熟悉的操作，拿起手机，按着电话名录上面的信息，逐一回访客户，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
“啊，原来您在三里桃源看过房子，当时是超出您的预选，你就没在三里桃源买，后来您这边有买到合适的房子了么？”
在卖房人眼里，房子跟其他商品一样，不会因为它贵就委婉含蓄，牙膏可以认定牌子，可以复购，房子也可以。跟保险不一样，客户需要买合适的保险？买了保险反而不一样用得上，但置办了房产，肯定希望住得上。
“你现在已经买了房么？”
周义再次干起一线员工的活，从原来电脑文件中寻找曾经的漏网之鱼。
一年又一年的积累，一次又一次的录入信息，他终于被这庞大的数据所震惊。一个个表格里，或三百组，或五百组，或一千组，长达几年的中层管理，他都是安排别人做事，自己把握方向，找寻结果，评估效果，曾经自己也是业务，却没想过有一天这个数据庞大到了数以万计。
他业务回访也会生疏，跟一些很闲的客户竟还能聊上几十分钟，也会问上两个问题后没了内容。对着电脑，拿着笔，回访到一个已经置业了的，则在表格里做上标识，回访到还没买房的，则抄在本子里，并且第一时间添加微信。
周义就坐在自家的书房里，开始了无单位的上班，干这一行之初，大街上发海报，问意向人群要号码，而后又搞活动手机号码，再后来是直接去买号码，但买来的号码终究水分太大，有时候一天拨打个三五百组，仍不见有效果，但电脑里的这些，是真真实实地有人一个个去寻找，一个个跟进，并一个个建档记录，年龄职业的大概，家庭人口，意向区位户型，每次回访客户的反馈，都十分想尽。
催账电话天天催，又是恐吓他不还钱就让亲戚朋友都知道，又是哀求他不还完也行多少凑一点，那段时间他渴望上班，不管多少，只要给就行，这样至少可以不用再从信用卡里透支，但看到几十个个表格的大数据后，他反而不着急了。催账电话倒是想催，但在周义密集回访的情况下根本卡不上位置。
没有回访至万组客户，他的池子里已经养了上百条鱼，哪怕这些鱼也可能是别人养的，他已信心十足，就这样，带着鱼，去上班！
去面试中介公司，不问待遇只问要马上就能上班，干！曾经带领三里桃源连夺两年销冠的销售头子，当起了大头兵！曾经地产圈里炙手可热的营销人才，收获了熟悉的“奖励”，站在桥上，喊起了“我要当销冠”“我要当经理”，而与他一道的是一帮小他七八岁乃至十来岁的年轻人。
“干得好好的，干嘛辞职？”
“道不同，不相与谋。”
“我可以申请加你工资。”
“不是数字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有的人，其实连呆在这个池子里资格都没有，然而他还要分我的果实，这我忍不了。”
“你想为自己打工，但只要你是在别人的地方上班，就不可能做到纯为自己打工。”
“他们该得的，我会给他们，不是他们该得的，连一根毛也别想看见。”
“我觉得你没有机会。”
“哈哈哈，还是安心卖房吧，哪天我成富婆了，可以考虑养一下你。”
“安心卖房，这一点很好，我们确定不了许多事情，也确保不了什么，只能确保该是我们的，就要拿到手！”
“今天线上会议的主题是：家以外的地方。”
再一次的夜间时分，如家置业五店联合的一次线上会议。
方才的周义，还在厨房烧着菜，一个人吃饭，顶多也就是两菜一汤，此时的他，手机打开了扬声器，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开着电脑，看着屏幕上会议重点，在电脑显示器旁，则是摆上书桌的晚饭——煎的两条咸鱼，青椒炒肉，芥菜螺汤，还有饭一碗。
“很不好意思地占用到大家下班时间，可能大家也刚吃完饭，或者在吃饭，巧了，我也是。给大家看看我简单的晚餐。”周义开场说了几句后，拍下晚饭的照片，发到了音频会议里，接着说，“与家人一起开会，这个体验应该还不错。好了，言归正传。”
“目前，大环境的方向还是希望帮助新房解决库存问题，我们分销渠道，说得好一点，被赋予了历史重任，但说白了，也就那样。只是我们要在这一道上获得收入，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温饱，还要给家人带去更高质量的生活。”
“只是资本的进入，搅混了这摊水，我们日常的效率所受的影响是非常明显的，我们要不了更低的价格，做不到浮夸的返佣，而客户与我们的关系，并非个个都能认可我们，他们也就存在选择别家的可能性。这是老生常谈了，一两个礼拜前我也还跟大家一样，在一线战斗，现在也仍没有放下武器，我是不会投降的，大家呢？”
周义吃了一口菜，又接着道，“可能也是光棍的原因吧，我的战斗不局限于打了卡，上了班之后，我的理解是，出了家门就要战斗了，邻居家房子可以收，得知亲戚有钱了，那房子能不能卖给他，铺呢，哪怕租也可以，举贤不避亲，买房自然也不避，舍近求远，事倍功半，不可取，至少我们的收入要有着落，不然我会坐立不安。”
“我们的挑战其实一直都有，现在更加直观地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应对方法没有别的，就是多干，我的客户储量要增加，我的业务水平要提升，这些也是成交的经验中不断沉淀的，所以我们的战斗到了极为猛烈的阶段，很可能明早一开门，发现领居家或者楼上楼下，有客户带看，但我们错过了，路过小商店，有人在发海报，在介绍楼盘信息，很可能我们也会错过。但我可以错过一次两次，第三次我就要主动出击了。用一个大众能懂词说，就是内卷。这次内卷，先是被动的，因为我们原来做的事情好好的，现在好多方式不一定行得通了，之后才是主动的，别人做，我们也跟着做，未必会取得一样的效果结果，那就把我们做得好的地方，做得更好，更多，当然夜更累，好在我们可以靠收入去评估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既然奔波劳碌都是为了家，那出了家门，我们就开干吧！”
周义把线上会议搞成了主题演讲，当然他自己也知道，线下的会议，许多人聚在会议室里，睁着眼睛都有可能走神，但会议只讲精神，有些东西有希望领导看到，只能勉强地搞一次线上会议，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才到第二把。
“接下来还有一些时间，各位同事可以把这段时间在工作上遇到的难题，整理一下，发到线上会议的聊天室里也行，或者认真想一想，明天整理好发给店长都行，行动前解决更多问题，过程中也就能少遇到点麻烦，行动过程中遇到的，我们也要在下一次行动前，最大程度地解决掉。”
讲完了主要内容，周义没有立即关掉线上会议，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线上会议室里，各个同事反映的问题，有“客户越来越难找了”，有“以前的客户很好说服，现在的客户比懂的太多”，也有“二手房的评估价太低了，客户出手必亏，而银行那儿放款更慢”等等，周义一一一答复着，发号施令，谁都可以干，但不解决许多人的难题，但执行层面遇到的难题不解决，虽令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