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在哪儿呢？”
“在哪？我看看……我也不确定是在哪儿，但就是在售楼部附近啦。
“啥时候回来？”
“嗯……很快吧，我处理一件小事完就回。”
周义收起手机，放回口袋里，眼下这件小事，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午后的阳光格外慵懒，周义与一个男子对峙着，这个男子是售楼部泳池边的滋衅者，为了确保周义就范，他还找了十几人，男女皆有，围着周义，形成了一个比武的擂台，处在售楼部另一侧的不远处，泳池方向朝外看不到的地方，空旷的草地上。
对峙的男子不悦，说道：“你搞什么啊！说了单挑，你不是绕圈跑，就是接电话。”
“我要是打得过你，早给你干地上了。”周义说道。
面前之人，身高上与周义相仿，或者略高不多，但身着短袖背心的他，双臂粗壮，跑鞋和露膝短裤也是有助运动战斗的。
“哈，你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就是有些事，你就是错误。”
“要不我认输吧，以后我见了你，把头低下。”周义说着，保持与男子的距离，接着绕。
男子戴着拳套的双手拍打着，说：“不行，这顿奏，你吃定了。”
周义继续退走在包围的人群边缘，这回合属于三番战，前边两番中的第一番，周义也是包住手指，套上拳套。
对手这边，压低身子，双拳在耳旁来回，目光锐利，一步一探。
周义一看就知对方实力深不可测，自己打架的事从小到大也不计其数，可系统性的打斗完全没有，躲闪是唯一出路。
男子冲到周义面前连续冲拳，一两下周义还能躲闪，但步步为营的男子提速后，周义脸处躲过了，脚下确实没站稳，摔了个四仰八叉。
二番战，爬起来的周义也学起了双拳平行于眉毛边，双脚双手有节奏的前后移动。
“这一次换我了哈。”周义说道。
“早该这样啦，放马过来！”对方回应，一只拳套还朝自身方向比划。
周义学起练家子的动作，左右横跳几下，接着快速冲向对方，急停之后冲拳打向对手面门，两下均被拳套格挡，等到第三拳时，对方右拳直接击飞周义的冲拳，左拳予以回击，周义急忙收手双臂挡住拳头，这一拳结实有力，他整个身子都振了。
对方抬腿，准备给上第四击，周义早有防备。
他感应到了对方的腿劲与内力，随之又倒在草坪之上。
“切——”周围本计划看场好戏的人群喝起了倒彩。
“什么时候单挑还夹带碰瓷了？”
“行就打，不行求饶也行啊。”
难听的话刺耳而来，周义躺在草地上，一副煎熬的样子，那些话多难听又如何，反正又不认识这些人。
“有完没完啦？”拳击对手怒道。
周义只想着拖时间，不是韩舒妍的电话，他就躺平了，认输可以，求饶没门，这就是态度，跟职场里某些事一般，“说我错，那我可以道歉，但我不关心我错在哪儿”。
接下来的三番战，周义换汤不换药，鞋带松了弯腰系上，两脚一比对，发现系得不太好看，又弯腰解下，再系上。
“他妈的，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站在前排的一个男子说，只见他头型上染黄了头顶那层，带着一枚耳钉，后脑勺的头发还长到了脖子，红色t恤，紧身牛仔裤，套着那种社会人喜欢的豆豆鞋。
“跟你没关系，好好玩你的鬼火。”周义呛道，移动脚步，做躲闪准备。
“你们这儿，是什么情况，是在打架么？”
三番战打不起来，巡逻的保安已经出现了，他人群之后，开着一辆两人座的捡球车。
“没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就探讨一些搏击知识。”拳击手回应道，随便编了个理由。
“我能信你？”保安看着拳击手说道，又看看那群围观的群众，心有定论，“信你们来这儿不是搞事的，还是信我拿十万块梭哈彩票？”
拳击手无言以对。
“你什么情况啊，看你是外地人吧？”保安又问周义。
周义点头，不出声。
“是不是他们胁迫你什么？”保安继续问。
“没有没有，”周义回应，又扫了一眼围在身后的一群奇形怪状，说，“就这帮人，我生吃了他们都不带眨眼的。”
“哎！”
“哎？”
“开始狗仗人势啦，刚刚可不是这状态！”
看戏的人又说出难听之词。
“你们要搞要闹，可以到项目外，这里不允许。”保安说道，当然，周围的人肯定烦他。
“我会盯着你们的，千万别乱搞！”保安说道，接着又对少年说，“还有你们，电瓶车不让开进草地的，草都给你们压坏了。”
直到看到几少年返回两座的捡球车。
周义看着保安离开后，率先开口，“我们继续？”
“废话，当然继续。”与周义单挑的拳击手说，随后，扭动臂膀，重新热身。
这一回合，拳击手发起突击，散步跑到周义面前，拳头带风，一记上勾拳就要打飞周义。
“等会儿！”周义急忙后闪一步，伸直拳头挡在胸前，喝止攻击。
“手套戴得不舒服。”
电光火石间，周义又想到了拖延时间的妙法。
解下手套，周义来回走动，同时甩着手臂，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捂脸，一副很艰难的样子。
“再打个电话吧，兄弟。”拳击手冲周义说。
“不了，万一他们出手，我拦不住。”周义说道。
“吓唬谁呢？”拳击手说。
“我真不认识那个靓妹，她拉我挡箭，你又不是不懂什么意思。”周义说道，悄悄退了一步。
“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场就拉你？”拳击手说道，向前走两步。
“我真……去你妈的！”周义话音刚落，拳头已经锤到了对方脸上。
对方猝不及防，被打退了几步，没戴脸部护具的他，意识的用拳背捂着腮帮。
“你特么就欠打。”周义说，但身子已经退到了围观边缘。
一双手又给周义推了向前，周义回头，看着面前几人，也猜不出具体是谁推的他，拳击手缓过神来，怒发冲冠，解下拳套，卸下缠带，扔在地上。
随后，拳击手快步向前，也没有什么拳脚套路了，干趴周义完事。
周义没有防御，只有后退。一边看着冲来的拳手，还时不时回头，避免后面的围观人员不讲武德。
但就算是小心谨慎了，侧方的人还是走出来，缩小了擂台圈，来到面前的拳手朝着周义面门使出一记重拳。
周义举起双臂，挡下，但扫堂腿周义就挡不住了。
“啊！”周义尖叫。
势大力沉的一拳，周义还无暇甩臂卸痛，跪在地上他自己也懵。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人群之外的女声传来，众人望去，来人是泳池边的美女。
美女就有天生优势，自带流量体系。
还在泳池边时，这个美女脱去外套，上下半身基本就简单而又诱惑地呈现在周义面前了。
从上到下，周义说不出话来。
工作人员拿着一套紫色亮片的衣服，递到了美女的面前，美女摊开，并解下衣物的纽扣拉链，随后由上到下穿起来，坐在泳池角上，原来她所扮演的是美人鱼。
当周围的男女老少慢慢聚集，美女温柔地对周义说了一句，“我要开始工作了，谢谢你。”
周义回应道：“好……好。”
随后，美女慢慢站起，纵身一跳，进到水里，溅起水花，四洒开来，双手划水，随后翻身，双脚踩水。
周义的手机记录了近距离的美人鱼，传到朋友圈，思考着文案，不多时就有陌生男子来跟周义打招呼，还勾肩搭背，将他拉到了另外的场地。
“你俩不要再打了！”美女陆续喊着，在水里待了许久的她显得更白了，此时的她身上已经套回了白色防晒外套，脚上是绿色的人字拖。
“这么打是打不死人的。”此时在场地之外的小路边，还有人在看着，架着十二座位的观光车，司机位和中间的座位上各一男一女。
“我去拉一下他们。”
中间位置的女子，一身花色连衣裙，戴着一顶防晒帽，她下了车，快速朝草坪中的围观人走去。
“回来，小韩！”司机位置喊道，他正是邀请周义韩舒妍来到珊瑚海项目的吴总。
这二人也是出来找周义时遇上的那位拉架的美女。
“怎么，我们都来了，不去帮忙？”韩舒妍问道。
“看看他怎么处理？”
“好吧。”
车上的吴总点上一根烟，车外韩舒妍继续站着，神情紧张。
“你们俩别打了，就算为了我，行么？”女子说。
比武的男子不语，但周义可就有话要说了，他看着女子问，“我跟你什么关系？”
女子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好了，你的妹子也来了，自然就没我啥事了。”周义说完，转身准备离场。
只是，男子快速走到了周义面前，伸手拦住，叫嚣道：“你可以走，但就刚刚这个态度，质问我家宝宝，这事不解决没那么容易走。”
周义又看了一眼女子，双目聚锋。
“是要我道歉咯？”
“你说呢？”
周义笑了笑，说道：“好吧，简单。”
“对不住！”周义说起了广东话。
“说普通话！”
“我……”周义也发火了，仰起头接着说，“对唔嗨住！”
男子举拳挥动，周义后退避让。
女子连走带跑，挡在周义面前说：“你们……我求求你们，别打了。”
男子望向周围群众，说，“拉开她！”
人群内走出一男一女，抓住女子，往周义二人的圈子外拉。
“没完了是吧！”周义大喝道。
“救命啊！”女子喊了起来。
周义冲女子伸出手掌，示意别叫。
“救谁的命啊？”周义问道。
女子看着周义，不说话。
“江湖规矩，一挑一是吧？”周义向男子问道。
“那还用说？”男子说道。
“年轻人，不知收敛，你的妹子是来救你的。”
说完后，周义再退，摆起了接架的姿势，围着人群围成的擂台圈左右弹跳，一边留心对手的动作，一边观察自己的影子。
对方又又又一次袭来，周义抓住对方正对夕阳眯眼的瞬间，倒地蹬腿，一脚踢在对方的拳头上，对方接住了这一脚，但周义双手撑地，另一脚再给上一记扫堂腿，对方躲闪不及，侧翻在地。
周义再迅速爬起来，来上一记滑铲，随后跳起来，以胳膊肘发力，身子连同肘击，一起打在男子身上，男子有躲闪也没能完全躲住。
那名女子再一次冲进战斗圈，这一回是挡在了男子身前。
周义料想到这一出，收起了攻势。
“就问你服不服？”
“不服！”
“你别说话！”女子大喊道。
周义整理衣冠，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说：“没兴趣陪你玩了，售楼部有的是人陪你，我看你今天怎么个不服！”
女子赶紧走近周义，拉住周义拿着手机的手，“今天是我们不对，要道歉还是赔钱，我们都愿意。”
“你……你干嘛，你看我不给他打趴下。”
“阿浩，闭嘴！”
随着男子的收声，此番小插曲，周义胜利，战损情况，周义臂膀膝盖胸腹微伤，敌人倒地脚疼外加有人求情，内伤。
【】
【】
“起来吃饭了。”
“嗯……等会儿。”
从空草地离开后，周义便返回了酒店，没睡午觉，还惹了一身酸痛，到了房间后，原本所说的看夕阳，也因睡得跟死猪一样而没有成行。
周义太累了，逼单客户已经使出了让客户套网贷的毒招，还要编出网贷不要怕，及时还就好的废话。
“你不饿的么？晚点食堂可就没饭了。”韩舒妍问。
房间里的灯光全开，床上正最刺眼，但这依旧没能喊动周义。
“你去吃吧，晚点有个什么篝火，我到那儿蹭一点就行。”
回答完之后的周义打起了呼噜，梦里面还是成交事。
但成交只是开始，后续的收集客户资料，缴纳首付款，签订购房合，银行面签，放款，结佣，最后到收房，才算是一单的完结。
两人送客户出售楼部，韩舒妍一边夸客户先生有魄力，不愧是客户女士的真命天子，一边了解两人的职业、所住地，顺便开玩笑地催下婚。周义则见缝插针地补充项目没说完的内容，每处内容都讲讲一段丰富的故事，也就是描绘生活。
房子只是一处安身之所，在安身之所如何生活与经营，才是人生。
韩舒妍也配合着客户二位，喜欢男孩女孩，喜欢男孩，那小区里有运动教练，篮球排球到了一定年纪就可以培养兴趣，发掘孩子天赋；喜欢女孩呢，除了舞蹈老师，还有绘画老师组成的兴趣班，小区里面配套完善，开发商采取补贴的运营方式，以至于费用也不高。这是其他小区所没有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梦，要能实现一半，这个梦多半就做不成。
好多回的梦境，周义都在考场，不少同学考上编制后，在那两年劝过他考教资，考个什么单位云云，以至于早年的遗憾时常浮现，他也曾遗憾没能在高考上多拿几分。
真实的销售现场，两个人的配合还算默契，但韩舒妍只记得了捧客户两人，却忘了让客户高兴亢奋离场，也不只有拍马屁这一方式。她给两人夸得笑容满面到“呵呵”应答，周义赶忙打断让她告知客户签合同前的准备事宜。
“哎呀，好像老带新没有说。”周义说着，睁开了眼睛，扫视房间看不到人后，又接着闭目养神。
老带新是成交的重要渠道，老客带新客，不少行业都适合，比如餐饮，饭菜不错，下次可以带新朋友来吃；汽车，车子自己门店服务都很好，也可以带朋友来看看；培训，老师教得好，可以向亲朋好友推荐推荐；正规洗脚按摩，师傅的手法可以分享给同样兴趣爱好同事或领导等等，口口相传，胜过闹市高炮。
周义的发梦更像是一次临时复盘，他并非没有接触过文旅，上手也是极快，但心中的疑虑也是存在的。
就一天时间，周义干的事不少了，他垫着手臂看着天花板，想着想着又闭上了眼。
“你们有没有那个？”
“那个？”
“睡觉啊。”
“没有啦，各睡各的。”
“不会吧，那么狡猾的一个人，睡你不就是两句话的事？”
“人家倒头就睡，还是早晨起床才冲的凉？”
房间门开了，进来的是韩舒妍，拿着手机，开着微信视频。
“喏，看看我们入住的酒店，很大很宽敞，啥都有。”韩舒妍说，她的手机扫着房间里大小物件。
“看看，这还有免费的零食包。”韩舒妍继续说着。
“这个周义怎么还在睡，属猪的么？吃了睡，睡了吃。”手机里的声音，是韩舒妍的同学，大学里的一名老师，姓刘。
“太累了，第一天上岗，就成交了，客户的问题还比较棘手，下午又去跟人单挑，伤敌一千自损两千。”韩舒妍说。
“哈哈哈，就这小身板，打的是60公分级的吧？”刘老师说道。
“哪儿60公分，差不多高度，那人还比他壮。”
“让我看看那死出，把人拐跑了，还没个贼胆儿。”
韩舒妍走到周义床边，把手机屏幕对准了周义。
“这睡样，真是难看，还张着嘴！”电话那头的刘老师一番评头论足之后，还骂了起来，“臭男人！小气鬼！烂周义。”
刘老师不仅骂，在手机里还重拳出击，什么咏春寸拳龙爪手都有，但屏幕这头根本没反应，常频故意，手臂依旧垫着头，动也不动。
“哎，大舒，你帮我拉一下被子，盖住他的头！”刘老师说，话里话外都是馊主意。
“干嘛？”韩舒妍问道。
“我截个图。”刘老师笑着说。
“不好吧？”韩舒妍回答道，虽然是开玩笑，但这个玩笑显然并不好笑。
“来嘛来嘛。”
“不要啦。”
“那他一只手在被子外，另一手在被子里干嘛，拉开看看我截个图。”刘老师继续好奇地发动指令。
韩舒妍弯下腰，手机换另一手持，她一手抓住了被子。
刘老师继续说着话，还瞎猜起了周义被窝动作，就在这一瞬间，周义睁眼了，并且瞪圆眼珠子，这给刘老师吓得，立马打了个招呼。
“这是几世修来的神仙闺蜜？”周义说道，“这些无聊的事情也好奇，实在不行你赶紧找个老头嫁了吧。”
周义说完，从床上跳起，揉揉眼睛，看也不看手机屏幕一眼。
而刘老师让韩舒妍把手机给周义，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周义。
这个事跟白天李晓娜问的差不多，她是某头部房企一楼盘的业主，有个基金方案只对内部业主开放，缴纳费用从6万8到11万8，几年就能回本。
周义思考了很久，又是下床穿鞋，又是拉开窗帘，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又从阳台回屋，坐在沙发上。
“资金盘么？以你的智力，玩不明白的。”周义说道，他本可以直截了当，却演出了认真思考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