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防守开原之改造火铳二
回家吃过午饭后的马爌，在家呆着实在无聊，看时辰又还太早，担心老石他们还没改造完，就从家里出来信步在街上闲逛。
此时的开原气氛已经很紧张了，一队队士兵在街上巡逻，大部分商铺都已经关门歇业，只有米粮店，杂货店等被勒令不得停业，怕因买不到粮食引起民众恐慌。
马爌漫无目的地在开原的大街上信步闲逛，无意中看到城内有很多蒙古人和女真人，寻人问了原委，原来都是些依附大明或者和大明结盟的蒙古、女真部落，如女真的叶赫部、内咯尔喀蒙古、还有东道蒙古的一些小部落等等。
其中有一些是蒙古女真的贵族贪恋定居生活而定居在开原；还有一些蒙古女真人是汉人大户家里的奴仆，家丁；也有一部分是在汉地谋生的女真、蒙古商人等不一而足。
马爌忽然有些好奇，想知道几百年前未经混血的女真、蒙古和汉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他就仔细留意起街上的蒙古、诸色女真人和汉人间的外貌差异来，逛了一大圈后，还真看出一些明显的区别来。
此时的辽东汉人多是北直隶和山西以及山东的移民及其后裔，外貌上和现代华北汉族差异不大，要说区别可能就是因为东北地广人稀，人均资源量占有量比较多，谋生相对容易，所以生活在的辽东汉人，在饮食营养上要比多灾多难的关内汉人要好得多，所以身材比马爌原本记忆中的关内汉人要高大一些。三代以上的世居汉人要明显比关内汉人的鼻子高且窄，脸型平均也明显比关内汉人要长。
马爌估摸此时的辽东汉人壮年男子的平均身高能有一米七左右，和现代北方汉族比起来要稍矮一些。
而蒙古人相比比辽东汉人的身高要明显矮一些，估计平均要矮两三公分左右，但体型要比辽东汉人明显要粗壮得多，多大头大脸大骨架。
女真人的身材最是魁梧，平均能有一米七二三左右，明显比汉人平均要高大得多，女真人的骨架也很大，虽然比例上没有蒙古人那么粗壮，但因为个头高，显得比蒙古人更粗壮魁梧。
女真人一般都肩膀显得异常宽阔，显得孔武有力，多数女真人大头方脸，肤色较浅，面部轮廓周正，相貌比较英武甚至是英俊。
并且不管蒙古人还是女真人从侧面看都极少有凸嘴或者下巴后缩的现象，不管美丑普遍来说相貌都比较周正，那种贼眉鼠眼的猥琐长相在这两个北方民族中都极少出现。
另外有一小部分女真人则脸庞异常宽阔平坦，鼻眼相比面部，小得不成比例，整个面部好像是被人用平底锅拍扁了似的！相貌丑陋，想来这些人才是纯正的通古斯吧？马爌心想。
此时的蒙古人发型多样，穷苦的蒙古人就是一头乱蓬蓬的长发随便挽起，衣着好的富裕蒙古人则剃头辫发，有后脑勺中间一天辫子的，如同后世影视剧中满清的发式。也有耳后两边各一条辫子的，还有前面刘海后面辫发的，并不统一。
而女真人和蒙古人一样也并没有统一的发式，更不传说中的“金钱鼠尾”一统天下。但大多数女真人的辫子的确很细小，如小指头粗细，长仅一尺多，这个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金钱鼠尾”吧？
很多女真人还喜欢留刘海，还有脑后上下两条小辫子的。穷人则不讲究，只是把满头长法胡乱地辫起来免得碍事儿，根本就没有剃发。
又闲逛了一会儿，见得多了也就失去了好奇心，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马爌就往匠户营而去。
门卫开门后马爌径直去了工坊，工坊内老石几人都在，看起来显然都已经弄完了，正在等着马爌的意思，马爌一过来，几人赶紧见礼，礼毕还是由老石给马爌汇报。
“马少爷，小的们按您的交代已经弄完了，也做了试验，试验用的是圆铳子，做的直径比铳管略小，包裹上厚度合适的油布后刚刚好可以用通条紧紧地捅下去，润、涩度正好，可以紧密地卡在铳膛内。”
“油布按照您的吩咐用麻布浸油做的，其实小的们试验了好几种材料，比如棉布、羊皮什么的都可以，其中效果最好的是浸油羊皮，只是羊皮相对来说成本高了点儿”
老石继续说道：“试射时鲁密铳还好，因其本身铳身粗大，铳管壁非常厚实，并不需要加装套管也能承受火药压力，在装五钱火药（明代五钱约合现代19克左右）独子铅弹的试射中，距离一百步（明代两迈步为一步，约合1.5米左右，一百步大约合一百五十米左右）时威力依然惊人，就算最后的甲也是一穿而过，就算三层重甲的建奴“摆雅喇”，百步内当不得鲁密铳一击，并且射了十余铳无一炸膛。”
“而鸟铳就要差远了，装三钱火药，发射四钱的独子铅弹时全部炸了膛，装两钱火药虽然没有炸膛，但威力又达不到少爷您的要求。”
“可用安装套管补救加强？”马爌问道。
“按照少爷您的吩咐，补救倒也简单，就是在铳管外面加套管，套管也不需要太长，只是把容纳火药和铅弹的那一段药室部分装套管就可以了，只是小的们并不懂打铁，需要铁匠们配合，这个需要百户大人去安排。”
“刘百户哪里我去安排，你们只需协助铁匠们把所有的鸟铳都改装好，就按能承受装药三钱为准，铅弹四钱来改造。”
老石接口道：“只是我们匠户营内现在并无鸟铳，今天试验的这几杆还是在军械库内拿来的没人要的残次品，另外，军械库内的鸟铳也在前番大军出征时被发放空了，现在并无库存。”
老石说的这些马爌当然清楚，就说：“你们人少，一时间也改装不了几杆鸟铳，我家家丁那里有不少火铳，回头我让他们送过来一些，你们先干着，等改装完了这批再说，将来争取把所有五千杆鸟铳都给改了，我会禀报总兵大人重赏！”
前世的言武在枪械这块儿倒还真懂一些，首先从小就特别爱玩枪，刚好山区老家也有土枪，成年后也接触过好不少现代枪械，就枪械的基本原理方面，算是很内行的。
但通过近几天接触到的明代枪械和在匠户营中看到的生产条件，以及整个明末的生产力水准和产业基础，马爌明白，想要在明代实践自己前世的枪械知识，简直是痴人说梦，完全没有可能，从钢材的材质到材料加工等等没有一样可以满足，自己现在能做不过是以自己前世的超前知识为基础，提供思路，引导启发工匠们改良现有火器的机械结构罢了。
傍晚时分马爌回家把改良火铳包括鲁密铳试射的结果等都和父亲仔细地说了，还把自己准备用改造后的火铳远距离狙击建奴将领的打算说给父亲听。
马林听了有点儿兴趣，就说：“我觉得这个可行，只要你有把握改造得好，以后也不要花费你的私房钱了，你去账房那里先支一百两，怎么用你看办。”
随后马林令有鸟铳的家丁们把铳都送到匠户营去改造，听到父亲对家丁们的吩咐，马爌接口让家丁们去匠户营都先熟悉一下发射独子铅弹火铳的操作方法，马爌接着又把改造火铳的目的给家丁们讲明白，先让他们心里有个数，以便火铳改造完后就可直接上手。
随着建奴一天天临近，城内的气氛更加紧张，几乎每个开原青壮都被组织起来进行突击训练以备守城，斥候哨探们每天通报建奴的动向、距离。
经过几天的调养，马林的箭伤虽还远未痊愈，但已经基本上无大碍，为了开原的防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马爌依然还是很清闲，自从把火铳改造的目的和原理告诉工匠们后，具体改造过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抽空去看看进度。近两天马爌就一直在家里陪母亲和妹妹，劝慰母亲及两个哥哥的妻妾们。
虽然都已经出殡了，但母亲和嫂子们显然不是短时间就可以走出悲伤的，几个大些的侄子和侄女们都已经十几岁了，比马爌自己和妹妹马倩也小不了多少，都已经很懂事儿了，也在劝慰祖母和母亲节哀。
马爌的祖父马芳生于正德十一年，卒于万历九年（1517-1581），由于祖父幼年时即被蒙古人掳掠到草原为奴，直至成年后方才潜逃回大明，归明后又栖身于军伍之中，戎马倥偬，是故婚育较晚。父亲马林是隆庆元年生（1577），是祖父最小的儿子，今年虚岁五十三岁。有马林时祖父都五十多岁了。现在两个哥哥才三十多岁就去了，正值人生的盛年，也难怪家人难以释怀。
转眼间又是两天过去了，斥候回报说建奴已经到了百里之外，也就是大军一天多最多两天的行程。若只是轻骑突进，可以说是转瞬即至。
此时建奴的斥候和游骑已经开始出现在了开原城外，甚至还和明军斥候发生了几次小规模战斗，双方互有伤亡。
也不知道那批鸟铳改造得怎么样了？这天用过早饭，马爌又去了匠户营。
去后直奔铁匠坊，进去一看，几个铁匠和老石几个正忙着呢，旁边放着十几杆像是已经改造好的鸟铳。马爌一问，果然如此，但也就只是改造好了这十几杆。几个铁匠看到马爌问话，紧张的手足无措，没办法，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何曾有机会被马爌这样出身的人正眼看过！
老石解释说：“给鸟铳加装套管很是麻烦，又没有现成合适的铁管可用，每杆铳的套管都要现做。先把铁条烧红锻打延伸城厚度合适的铁板，再把铁板包卷在原来的铳管上，然后和铳管一起加热锻打成一体，锻打时铳管内部还要插上合适的芯棒，免得把铳管给锻打扁了……”
马爌听他说完，也理解其中的麻烦，没办法，生产力水平只到这一步，再着急也就这效率。就问道：“改造好的鸟铳可试射过？效果如何？”
“回少爷，都已经试射过了，效果非常好，都能达到原先的估算。”
马爌此时才明白短时间内改造五千多杆鸟铳完全不现实，就对老石等说：“建奴马上就要到了，既然大量改造困难，改造鸟铳的事情暂时就先放一放，你们现在抓紧时间先多制作些鲁密铳使用的铅弹和油布，我会让刘百户再给你们安排人手。
另外，库房内现有的那五百多杆鲁密铳，我要你们给每杆铳都配备一根通弹的通条，五钱火药的量具，完工后立即和第一批完工独子铅弹一起送到总兵衙门去。
还有，我见库房内的慢燃火绳也不多了，你们也再多做一些，另外别忘了把裹铅弹的油布事先剪裁成合适的尺寸。”
随后马爌拿出五十两银子交给老石到：“所需的一应物料，库房内有的就只管取用，库房内没有的，先去外边民人店铺里购买，这些银子你们先用着，不够的话找我索要，银子有多的话你们这些参与的匠人们就自行分了，贴补下家用。”
马爌说完，却有点儿心疼起银子来，父亲给的一百两银子转眼就去了六十多两。自己虽然是正牌少爷，可在家里每月也就二两银子的例钱，至于蒙祖荫得到的挂名千户，就每月十六石粮食的理论俸禄，因为还没补上实缺，根本就当不得真，早被各级管事儿的层层扒皮，马家从来就没见过马爌那十六石粮食的理论俸禄。
所以积攒了十六年的马爌，也拢共不到两百两银子的私房钱，作为一个官宦子弟，能有这份节俭，已经算是很难能可贵了。
自己的前世就不富裕，没想到这一世成了正牌少爷还是不算有钱人，这一百两银子虽然是父亲给的，马爌还是觉得有些小小的肉疼。
其实马林官至一品的都督同知——镇守总兵官，祖父马芳更不用说了，官做到正一品的左都督，嘉靖、隆庆、万历三朝的重臣，世之名将，掌管军国大权。马家积攒两代，哪里会没有钱！没钱如何养得起一千多人的家丁亲兵？马家不但很有钱，而且算是豪富，只是现在还没有分家，钱都在马林夫妇哪儿管住而已。
马爌当然知道这些。刚才肉疼银子不过是在心里面戏谑一下自己罢了，作为两世为人的马爌来说，哪里会不知道成大事必须花大钱的道理，何况这些百两银子的“小钱儿”。
从铁匠坊出来，马爌就直接找刘百户说了自己的安排，希望刘百户能再多安排些人手配合老石和铁匠们赶制铅弹和油布等。刘百户虽说职位卑微，人却是个很上进的玲珑妙人！以前只因为职位太低苦于没机会结识到大人物，这回有了抱马家大腿的机会如何肯放过，当即指天发誓！拍胸脯保证地满口应承下来，让马爌放心，自己定当全心办事。
马爌回去后找了亲兵营的管事，自己的另一个远房族兄，千总马二，亲兵家丁嘛，当然要自己人统带才能放心。
这里提到的马二也好，还有马四也好，只是在族中他们这一辈的年龄排序，并不是大名，两人的大名一个叫马国远，一个叫马国光。
“二哥！鸟铳一时半会儿改造不了，你回头让家丁们去库房把全部的五百多杆鲁密铳都领来，顺便多领些火药，估计到了晚上第一批铅弹油布等家伙匠户营就会送来了，你先带着弟兄们熟悉试射下，咱们就用鲁密铳来打建奴，虽说鲁蜜铳笨重了些，但守城倒也无妨”，马爌对马国远说道。
“另外，家丁就剩五百多了，咱们家的总兵府大院也住得下，就让住在军营的的家丁们都搬回来吧，也好方便管带训练。”
马二应下后安排去了。”
马家的家丁亲兵在萨尔浒战役中损失惨重！原本的一千两百多人，为了保护马林父子，拼的就剩现在这五百多了，这可都是马家的私产忠奴啊！都是个顶个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子，实打实都见过血的精兵悍卒，是马家用银子堆出来的铁杆心腹，一下子就损失一大半，令马林唏嘘了好几天。
但也是凑巧，剩下这五百多人，倒刚好可以人手一杆不需要家装套管加强的鲁密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