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马似乎是听懂了冯嘉玉在说什么，高兴地踏着小碎步，响鼻的声音很欢快却不是很响亮。
虽然这三匹马都是良驹，也都是好脾气的，但是光脾气好没用，还要会撒娇才行。
“哈哈哈哈哈，你不会真的是狐狸变的吧？”
“是不是狐狸变的奴才才不知道，但奴才知道这匹马绝对是性格最好的，也是咱们督主花了心思的，毕竟是为了公主嘛。”
邱白补上这一句看似多余，却有他的道理。
“哼，就你嘴甜，行了，我还看不出来你有所求，什么事说来听听。”
邱白喜出望外公主果真善解人意，但是看到襄儒卿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有些害怕，磕磕巴巴地说道，
“奴才也不是想要什么，就是就是……”
“干嘛吞吞吐吐的，没什么事那就别说了。”
邱白立刻坦言道，“奴才想求督主别把奴才这个月的月钱扣了。”
“一整个月的钱都被扣了？你又做什么错事了？”
邱白没敢说话，襄儒卿就替他说，
“哼，他因为打瞌睡，差点儿把自己的屋子给烧了，就罚了一个月的月钱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而且那钱也没用到别处，是给他重新装修屋子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和我提这事儿？看你是皮痒了？”
邱白立即心虚地看了看冯嘉玉，“公主奴才真不是有意的，您就看在奴才的无心之失，奴才一次吧。”
“这……”
冯嘉玉原本以为邱白是想要休息几天，或者要点零花钱，可是真没想到他差点儿把自己屋子烧了。
扣他一个月月钱也的确是没有重罚，而且这些钱也是物尽其用，可若是她大手一挥减免了惩罚岂不是坏了规矩。
冯嘉玉有些犯难了，邱白知道公主心软才把主意打到这里来。
“公主可没说要免了你的惩罚，不要在这里投机取巧。”襄儒卿简直想要揍他一顿，“做错的事儿还想在这儿钻空子？”
眼看襄儒卿这是要生气了邱白喊了一句，“奴才错了！”然后一溜烟就跑远了。
“这小子，安逸日子过惯，等一下再收拾他。”
“你可真像个老父亲，没完没了的操心，他差点烧了房子确实该罚，不过也不能一个铜板都不给他，等一下你告诉他说，我可以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他不值班的时候来我跟前做事，做得好我就给赏钱，也算是让他以功抵过。”
“公主，您不能这么宠着他。”
“这也不算是宠着他，他付出努力了得到了给我做事的报酬，合情合理。”
本想着心疼心疼邱白，给他个机会弥补一下，但是练完骑马回去的时候冯嘉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很缺钱吗？虽然罚了他一个月的月钱，但是东厂管吃管住，衣服鞋子也都按时发放，他的钱最多也就是嘴馋的时候去买一只烧鸡，每个月都能剩下不少银子吧，而且他又不喝酒，偶尔和大家玩牌或许会用到点钱，等等，难不成他去赌博了？不然他怎么会这么需要钱。”
“有吃有喝有住还有衣服穿，谁知道他那些钱都用到什么地方了，就算是打点人脉也都走的是东厂的账目，他不昧下来一些就不错了，谁知道这个月他怎么就缺钱了，就算是赌博东厂也不负责帮他还债，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如果他真的去赌博输钱了绝对不能惯着他，等一下他来了必须得问清楚他要钱究竟是去干什么，如果是去还赌债，绝对不能轻易饶了他，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小子差点儿就把我糊弄过去了。”
襄儒卿心道，‘都不知道这小子说几句好听话就把你糊弄过去多少回了。’
晚膳后邱白颠颠地来督主府到冯嘉玉跟前今日锡雁月休就回家去了，只有铜鹊一个，邱白也好插空献殷勤。
“公主，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吗？端茶倒水您尽管吩咐。”
邱白没想到冯嘉玉这次可没那么好说话，他一进去就看到公主一副严肃的表情。
还以为是公主和督主闹矛盾了，这不是赶巧了吗，这种时候劝架小能手该登场了。
“公主奴才看您心情有些不大好，有没有什么奴才能为你分忧的？”
冯嘉玉看了他一眼也没打算绕弯子，直接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去赌钱输了？”
“啊？”
邱白整个人都蒙掉了，他平常确实会去赌场转悠转悠，东厂里面也会开设一些小型的赌局。
他偶尔玩两把也算打发时间，可却从来没有上瘾的时候。
“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去赌钱，你们家督主现在不在，你老实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能帮你劝一句。”
“公主，奴才确实去赌过几次钱，可是奴才最近也没去啊。”
“既然不是赌钱输了，那你平日里发下来的月钱都去哪儿了？东厂管吃管住管穿衣，你又不需要挣钱养家，每个月的钱都去哪儿了？难不成就一个铜板都没留下？”
“也不是奴才，平日里也会留了些棺材本的。”
“那缘何这个月的月钱扣了你的，就过不去这个月了？打瞌睡差点烧了房子该罚却也没有短你吃喝，为什么一定要把钱挣回去？”
邱白吞吞吐吐的没说话，冯嘉玉继续问道，“你不想说也行，但没有理由我不会给你一个铜板，本来是想让你以功抵过，可是你的目的似乎不太单纯。”
“公主，您要是知道了能别生气吗？”
“只要不是赌博把钱都输光了我就不生气，你说吧。”
邱白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铜鹊，冯嘉玉疑惑道，“怎么铜鹊听不得？”
邱白有些抱歉的点点头，“铜鹊姐姐怕是不太方便听。”
冯嘉玉点了点头让铜鹊先出去，“这样总行了吧，说吧，到底什么事需要钱，还有你之前留下来的钱都去哪儿了？”
“公主。”邱白说着扑通就跪下去了。
“奴才原本手里有不少钱，可是前些日子奴才小时候一起玩的朋友受伤了，奴才就把手头的散碎银钱都给他了，另外还有些银票奴才在外面买了几亩田地就都压在钱庄了，谁知道这个月的月钱又没了，想要去买些东西所以奴才就想办法再挣点钱，可是督主肯定是不会再给奴才钱了，那奴才就只能求公主疼疼奴才了。”
“还算事出有因，先起来吧，不过你买田地做什么？”
“奴才……”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只要不是出去赌钱就随你吧，还是像之前说的，只要你做地好，我就给你赏钱，不过这钱肯定是不会超过你这个月的月钱，知道了吗？”
“奴才知道了。”
“说说你要买什么东西，如果我手边有就直接赏你了，肯定比你用那点儿钱出去买的东西好很多，不过如果这个东西的价格太高的话，就要从你之后的月钱里面扣除。”
邱白刚刚扬起笑脸嘴角就凝固了，还以捡了大便宜，还是给他自己来付钱。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想买什么东西能说说吗？”
“嘿嘿嘿。”邱白突然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冯嘉玉看着他也有点想笑。
“要说就说，不说就不说，傻笑什么，怎么难不成是看上哪个姑娘了，要送礼物讨人家开心。”
说完这话，冯嘉玉突然愣住了，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邱白这小子平常和锡雁走地很近，而且事事都很照顾锡雁，是那种额外的体贴和偏爱。
原本她一时上头以为是好姻缘，冷静下来又害怕锡雁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也就没有干预，任由他们自己发展去了。
现在邱白如果要给喜欢的姑娘买东西，那这个人是不是锡雁呢？
冯嘉玉好奇地问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奴才错了！”
邱白跪倒伏地，根本不敢抬头看冯嘉玉，只有真的被别人戳中了心思才会这么害怕。
他以为冯嘉玉是知道他觊觎自己身边的侍女，所以要惩罚他。
毕竟人家姑娘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自由地选择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去过幸福又平凡的日子。
如果他横在前面，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是他真的很喜欢锡雁，他喜欢那个在外人面前低着头害羞都不敢说话，在他面前却可以露出灿烂笑容的姑娘。
他喜欢那个有一手好厨艺，对烹饪有着自己坚持的姑娘。
他的确很偏心，无论是从江南带回来的果子一定要给锡雁把所有味道都集齐。
还是在街上随处看到一家点心铺子，就会想到她是不是爱吃，她爱是哪一个，干脆每一样都来一点。
又或者只是看到她一眼，就会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一开始或许是一种无意识的习惯，然而当这种习惯越来越明显后，他感到的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他怕自己越陷越深，也怕因为自己让锡雁难过。
可是他又忍不住地想要对锡雁好，想要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情。
就比如他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去买了几亩田地，他想着以后可以作为聘礼送给锡雁。
当他拿着地契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想了这么多，还都已经付诸了行动。
他甚至还想过在新荣城里买一间小房子，不用特别大，足够他们两个人生活就好，毕竟他们不会有孩子。
可是一想到他们不会有孩子这件事，邱白就又打了退堂鼓。
他不是个完整的男人，甚至还做着十分危险的工作。
不至于朝不保夕却很容易牵连身边人，根本没有办法给锡雁任何幸福和安稳。
所以他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罢了。
思来想去了好几天，他看着手中的那几张地契，虽然东西不算多，但是以后如果锡雁出嫁，自己可以用来给她填妆不是。
就当是他认了锡雁这个妹妹，作为哥哥给妹妹送些嫁妆合情合理。
他们做太监的一辈子都是无根的浮萍，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
邱白除了吃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留着钱也没什么用处，没有孩子要继承，也没有老人需要照顾。
至于他们自己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有多少时间就活多少天，为了喜欢的人做些事就很不错了。
这些东西就算不能给锡雁撑腰，至少可以让她在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随时可以买到，这样就足够了。
邱白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完全没有后悔自己买了这几亩田地。
至于这个月他为什么还需要钱，因为锡雁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他想送些礼物给她。
这是他第一次给她过生辰，可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拿不出钱的时候。
他甚至想过直接用这几亩田地作为礼物送给锡雁，但是又怕锡雁觉得他不怀好意。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送些钗环胭脂什么的比较好，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太多，日后总是有机会把这些田地送给她的。
或许慢慢攒一攒还会再多出来一些，到时候也能更好看一些。
原本他还在纠结要送些什么礼物才好，现在手里就那几个铜板都不够买一提点心，邱白又不想找人借钱，他觉得用借来的钱买礼物不是他的心意，这才千方百计地自己想办法筹钱。
邱白跪地不敢抬头，“请公主饶恕奴才，奴才是痴心妄想，不知分寸，怀有非分之想，但奴才绝没有做过任何骚扰锡雁姑娘的事情，请公主明察，奴才保证绝不会再出现在锡雁姑娘眼前，
公主怎么责罚奴才都好，请您千万别和锡雁姑娘说，公主，您就看在奴才兢兢业业伺候了您一段时间，求求您别告诉锡雁姑娘，免得她有心恐惧，不劳烦公主动手，奴才自己下去领罚。”
一通连珠炮似的赎罪把冯嘉玉说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邱白见公主不说话就站起身往外走，下去领罚了。
当时他有多万念俱灰，当冯嘉玉说等等的时候他就有多心花怒放。
“你先等等，回来，让我，让我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