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舞蹈的人，这人的舞蹈要如何形容呢，很难准确地形容是什么感觉。
很美却有些怪异，这时小娥突然急急忙忙跑过来，给冯嘉玉递上了一张纸。
是阿蓝的字，已经写得好多了，尽管语序上还是有些不流畅，但是冯嘉玉看得多了就能很轻松地看懂。
‘公主殿下，这曲子我曾听过相似的，在我的家乡，是海的东边的国家的人的曲子。’
“海的东边？是那个在小岛上的国家？”
“公主说的是倭国？”
“我想应该是的，以前在苏城的时候确有耳闻，但不曾一见，毕竟苏城距离海还是有点距离的，说起来我还未曾见过海，咳咳，跑题了，那倭国你可有了解？”
“了解并不是很多，但是时常有倭寇骚扰我朝临海的渔村，甚是让人生厌，可历朝历代都不免被倭寇骚扰，似乎一直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不过那么个弹丸之地缺衣少食，经常到渔村打家劫舍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会到新荣城来。”
襄儒卿甚是不解，在此之前他推测了很多可能派遣细作来窃取情报的国家，可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那么个小小岛国。
他们不安安生生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非要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那倭国不仅地处偏僻，国土面积小，还缺水缺物。
翻看前朝记载，历朝历代都没少给他们赏赐，尤以唐朝为最。
可这倭国就是个贪婪的无底洞，给多少都填不上他们的嘴，甚至还会因为没给够东西就咬一口。
打不过还非要来嘚瑟，嘚瑟过头了就跪地求饶，倭之一字就是专门为他们取的，个头不高，骨气更是矮得看不见，唯独贪心与不要脸一个高过天，一个厚过地。
“若真是倭国细作，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是想要些能构成威胁的情报，让我朝再多给些东西吧。”
襄儒卿仔细回忆了一下，往年常会有倭国递来的语气低三下四的奏折，和那可怜得给谁都不要的贡品，以此换取大冀无数珍宝粮食。
虽然知道这是一笔亏到家的买卖，可大冀不缺这些东西，以此彰显大国气度，也能更好地保护沿海渔民，仔细算来也不算太亏。
襄儒卿还记得他第一次接手奏折审阅，先皇刚刚看完了倭国的折子，气恼地扔在一边，方闻广将其拾起来吩咐襄儒卿将其中的重点提炼出来。
一翻开那奏折，密密麻麻冗长的文字好似无数只爬动的蚂蚁，襄儒卿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而且洋洋洒洒上万字，重点没说几句，废话说了一箩筐。
其中重点无非就是两个字：给钱。
可是今年似乎没有见到倭国送来的奏折与贡品，就算是遭遇了旱灾或是洪涝，就算是风浪再大再猛烈，每次他们都会可怜兮兮地写上一封求援奏折，然后乘风破浪地送过来，最后坐等收东西。
目前还拿不定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那就先扣下再说。
冯嘉玉看了看阿蓝写的字条说了一句，“阿蓝这字写得越来越好了，不知道这姑娘的字如何。”
宴会进行到中途襄儒卿起身去更衣，这里距离他专用的书房很近，抄小路很快就到，他换了身衣裳就直奔存放卷宗的密宗阁。
虽然现在有两个‘崔蓉’在现场已经是很令人头晕了，但是最危险的不是这里而是密宗阁。
襄儒卿不亲自去守着到底不放心，至于宴席那边有冯嘉玉坐镇不会出乱子的。
襄儒卿来到密宗阁附近的时候，就隐约能闻到一丝艾草的气味。
虽然平时也会熏艾防止蛀虫啃食卷宗，但是并没有如此浓烈和大量地使用过，站在这么远的地方，味道都飘了出来可见剂量之大。
襄儒卿没有大张旗鼓地走过去，他不想打破原本的守备局面，因为一旦打破秩序就会有小虫子趁乱飞进去。
他带着方墨蹲守在附近的树上，邱白留给了冯嘉玉，现在越来越觉得他们更有主仆相了。
蹲守在树上的时候，襄儒卿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些人明明有那么方便的手段，却不是一人舞蹈，另一人去窃取情报，而是两个人都留在了宴会上。
正想得出神，襄儒卿被拍了拍肩膀。
“督主，有动静。”
方墨指了指密宗阁的方向，月光下隐隐能看见一个黑影正快速朝着密宗阁移动。
“我刚刚是怎么了？”
方墨摇了摇头，“可能是督主想事情出神了。”
襄儒卿皱眉却还是快速下达指令，“你跟上去看看，不要打草惊蛇。”
方墨领命飞快地跳下树，蹲在地上把自己藏在草木的后面，像是等待猎物靠近的猛兽。
襄儒卿刚才的确在想事情，可是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一心两用的事情。
一边思考问题，一边眼神不断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从来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他怎么可能想一个问题想到出神，甚至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得是方墨拍了自己一下才有了反应。
襄儒卿也地跳了下去，蹲在方墨身边，“方墨，你刚才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督主，说实话，这里的味道太杂乱了，艾草味道让我有些头疼。”
“那你现在立刻仔细辨别一下，除了艾草还有其他味道吗？”
方墨听话地深吸了几口气，“艾草的气味最浓烈，还有就是银丹草，虽然很淡很淡但的确是有的。”
襄儒卿立刻捂住了鼻子以此减少吸入的毒药，“我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银丹草的味道，但是我的反应力已经变得有些迟钝了，方墨，今晚就靠你了。”
方墨慎重地点了点头，他对气味特别的敏感，即便是极其微弱的味道也能察觉。
所以他就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那个混合了银丹草制作而成的毒药的味道。
他可以在自己的神经还没有被麻痹的之前立刻做点什么，让自己保持清醒。
“督主我跟上去看看情况。”
说完方墨竟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所谓的毒药的影响，身姿依旧矫健，思维依旧灵活。
而襄儒卿是在他冲出去之后才有所反应，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已经被那个毒药所侵蚀了。
他刚才站在那么高的地方都被毒药所迷惑了，而且这周围还点着能够削减毒药效果的艾草香，却到毫无效果。
襄儒卿现在似乎能想明白为什么席面上要有两个人，或者说为什么那两个人都可以坦然地出现在席面上。
一来是需要他们够控制住局面，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
二来也是因为并不需要他们过多地出手干预这边的事情，人一旦多起来行动，反而会不方便，他们会影响到彼此的行动。
襄儒卿现在有个很可怕的想法，或许那边的所有人都已经被这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崔蓉’用毒药催眠了。
他们没有办法看出来身边居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就算看出来了又怎样呢，他们也会为了查清楚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而选择留在宴会地，也不就是变相地被拖住了。
如果今天没有对气味如此敏感的方墨，襄儒卿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可即便方墨对味道敏感，能及时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并且及时的提醒自己清醒过来。
但是这个毒药是客观存在的，方墨再怎么屏住呼吸，他也不可能真的一口气都不喘，所以毒药还是会被吸进去，去久而久之也还是会让他变得迟钝。
得在那之前就抓住这人，否则一旦被她得手开溜，他们不但一点证据都没有，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崔蓉’大摇大摆地离开东厂，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里了。
宴会那边，冯嘉玉为了拖住‘崔蓉’，给襄儒卿争取时间，再次故技重施以欣赏‘崔荣’为由想要把她留在府中。
反正她现在给人们的印象就是爱才如渴，看到任何有才华的人，有任何才华的人，都会想要去攀谈两句收入麾下。
阿蓝就是她第一个收入麾下的，而这一次，她又看上了这位不知名的舞者，合情合理。
虽然这位舞者和自称是崔荣的姑娘长的简直是一模一样，但是人家没有介绍自己，万一真的只是有缘分长得很像，但其实根本不认识呢。
冯嘉玉要不让宾客起疑，又要让舞者和崔荣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崔荣那边用车轮人海战术接替地盯着，这边由她出面留住舞者，只希望襄儒卿那边能顺利一些。
“这位姑娘姿容出众，舞姿更是精妙绝伦，与阿蓝平分秋色，我甚是欣赏，坐到我身边来，陪我说说话。”
那人朝冯嘉玉行了一礼，“草民惶恐，怎敢靠近公主身侧，又怎么有资格与公主聊天。”
“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过来吧，看座，难不成还要我亲自请你上来？”
虽说是故意调侃气氛的玩笑话，但文阳公主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是谦虚也不应该再推脱了，更何况他的本意应该也不是谦虚低调。
邱白站在冯嘉玉身后看的那是心惊胆战，一个劲儿地摆手。
心里哀嚎着，‘公主啊，就让他站在那不就行了嘛，干嘛，非得把他叫到身边来说话呀，万一他有个什么伤害你的举动，我又没保护好您……呸呸呸！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邱白在心中不住地祈祷着，等那人走到近后，有宫人搬来了椅子，他一把抢过椅子，搬到了他觉得合适的位置。
“给文阳公主请安，愿公主千岁万安。”
“无需多礼，坐吧。”
“是。”
“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公主问这些是做什么？”
锡雁冷着脸道，“公主问你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冯嘉玉笑着摆摆手，“无妨，今天是好日子，聊聊天无需拘泥礼节身份，我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自然是想给你更多的机会，不知道你想不想留在我身边做事？”
那人垂下头没有说话，冯嘉玉自顾自地笑着说道，“你的舞姿甚妙，我身边虽然已经有了阿蓝却是一枝独秀，不比百花争艳，我也想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平台更多的机会，若是你的家乡还有父母，自然是可以一起到新荣城来享福的。”
“公主，您说的更好的平台更多的机会，指的是什么呢？”
那人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他似乎是想了一些很龌龊的事情。
冯嘉玉其实听出来了，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
虽然她心里气的要命，但是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
她只是微微蹙眉眨了眨眼睛，真诚地看着那人，“自然是在宴会上展示你优美舞姿的机会，我会为你写一封引荐信，到时候你便是能拿到俸禄，可以自食其力的御用舞者，这不是好机会吗？”
那人有些尴尬，似乎在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愧疚。
至于是真的尴尬还是假的愧疚，谁又知道呢。
冯嘉玉继续追问道，“你现在都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不信任我，还是觉得我给的条件不够好？还是你有什么顾虑可以和我说说吗？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爱才惜才，尤其我们都是女子，自然会更加想要帮你把。”
那人突然眼前一亮，似乎又找到了可以反驳讽刺冯嘉玉的点，“公主勿怪，恕我直言若我说我是男子，公主还想把我留在身边吗？您还想帮我吗？”
冯嘉玉愣了一下，但是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如果你是男子，那只能证明是我未能看清，若是冒犯了你，我感到很抱歉，至于你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才华不分性别不是吗？”
冯嘉玉的真诚很难有人招架得住，不管这个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至少他不会在现在这种场合，对着这样的冯嘉玉，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除非他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