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好感受到背上忽的一暖,吓的一个激灵,腰间环住她的手将她牢牢困住,不舍、强硬而又害怕。
“你......你说。”陈好咬着牙回道。
“丁叔再也回不来了。”苏安延哽咽道,轻轻咬住陈好的肩,眼泪又滚落了出来。
“所以陛下要......”陈好张了张嘴,眼眶也红了。
“嗯,我会御驾亲征,你还能等我么?”苏安延问道。
“当然等你,等你带着丁叔一起回来。”陈好说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苏安延忽然松开一只手,摸索着牵起陈好无处安放的一只手,往陈好身后一背再往下按了按,苏安延微微前倾,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朵,又飞快的把陈好的手放开,再一次圈住陈好的腰。
“我是女子,我给你一次离开我去追寻自由、反悔的机会,你不必同情我,你只有这一个机会。”苏安延不再伪装自己的声音,下巴抵在陈好的肩上,心里平静的想死,眼泪也跟关不住一样无声的流着。
陈好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也被苏安延的举动惹的猝不及防,心里顷刻便心乱如麻。
但听见苏安延原本的声音,心里又像是被谁揍了一顿得到安抚一般,宁静而让人着迷,但又有些想笑,她终于不伪装了啊!
“你是想反悔么?娶我做皇后。”陈好覆上苏安延的手,吸吸鼻子,认真问道。
“好姐姐稀罕这个皇后的位置?我以为你更喜欢自由。”苏安延轻笑出声说道,心里却有了波澜。
“不稀罕皇后的位置,也更喜欢自由,可是这都没你重要。”陈好说着,抬手擦去了眼泪。
又微微挣开苏安延的手臂,转过身与苏安延面对面,抬手将苏安延头上的发冠拆了下来,继续说道:“所以我不要你这个机会,你也一定要回来。”
苏安延笑出了眼泪,忍住心里的冲动,将陈好手里的发冠和钗子接过来丢的老远,按住陈好的后脖颈,额头抵住陈好的额头。
“你现在不要的,以后就不能再要。”苏安延说罢,吻上了陈好的唇。
“嗯,我心甘情愿的。”陈好在心底回应道。
那道坎迈过之后,陈好忽然觉得很轻松,苏安延在向她坦白,可她又突然很害怕,苏安延在向她坦白。
于是她恶趣味一般往后倒去,带着苏安延一起往水底沉去,一时间水烟四散,将一个浪漫拉向另一个浪漫。
苏安延不防,呛了两口水,连忙把憋气的陈好捞了起来。
“你不会水!”苏安延紧张道,斥责又心疼。
“你会。”陈好嘟囔道。
“陈好,没有下次了。”苏安延抱紧陈好,她想起那日陈好落水,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你干什么那么凶?”陈好忽然矫情起来,在苏安延的肩上戳了戳。
苏安延攥住陈好作案的那只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小腹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苏安延耳尖红的快要滴血。
她在水中的腿弯曲着,让她能依偎在陈好的颈间,哄道:“下回这么玩,记得提前同我说一声,我很担心,你不会水。”
陈好站直了身子,说道:“这水都到不了我肩膀,况且抱着我的人是你,我不怕。”
苏安延嘴角上扬,又重新靠回陈好的肩膀,鬼使神差地吻上了陈好的下颌......
陈好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温泉的烟雾柔和着苏安延的温度与气息穿插在她上周围,一点一点沉沦、无法自拔又小心翼翼地回应。
苏安延与陈好渐渐适应了这样坦然相对的状态,陈好也敢挪动脚步,抚摸起苏安延的头发。
“我挺想瞧瞧你女儿身的样子。”陈好怜惜道。
苏安延闻言,往后退了半步,站直了身体,嘴角含笑道:“好姐姐没瞧够?”
陈好视线扫过若隐若现地水面,羞怯地扭过头去,说道:“哎呀!我不是说这个!”
“我明日便出征了,好姐姐呢就负责把我们的房子设计好,再按着我的尺寸买几身好姐姐喜欢的衣裳,等我回来便穿给你瞧。”苏安延抬手抚摸着陈好的脸说道,眉眼间皆是不舍。
陈好红唇微张,眼里又被水雾勾出了泪花,想撒娇、任性,但摆在她面前的是国之大义,她任性不得,苏安延更不能。
“我哪儿知道陛下的尺寸?”陈好嘟囔道,如同平日里那般。
“你抱着我,不就清楚了?”苏安延说道,眼神缱绻,声音魅惑道。
陈好抬手,扣住苏安延的后肩,与苏安延挨的极近,说道:“我总不能这样量出来了,再去抱着别人比划吧?”
苏安延“嗯”了一声,说道:“是我考虑不周。”
水面微波四起,面上不觉有他,底下却暗流涌动,你来我往是诱敌、是圈套和禁锢,亦是清醒的若即若离。
只是无论如何闹腾,她们始终逃不开这一方彼此交织的天地,颇有纠缠不清、破罐子破摔那味儿了,一时间谁也不肯让着谁。
苏安延激起了陈好心中的狂躁小兽,又一点一点用更为热烈的方式将其驯服......
陈好再度清醒过来时,后背已是一片柔软,苏安延已经换好了寝衣,开始着手替她更衣。
“我......我自己来。”陈好被苏安延清醒理智的状态惹的直羞,从苏安延手中拿起寝衣迅速往身上套了起来。
苏安延笑了笑,便由她去了,干脆坐到她身旁,支着脑袋望着陈好,眼里浓情蜜意只怕是小蜜蜂来了都要被甜晕咯!
“这床挺软。”陈好系上最后一根带子,扯开了话题,说道。
“当然,不过并不适合入睡,还是外头的床适合些。”苏安延说道,想起什么一般,眼神飘忽地把玩起挂起的珠帘。
“那为何要在这儿摆张床?还如此不实用。”陈好疑惑道。
“我也不清楚,待以后慢慢发掘,先出去吧!这有些格外燥热。”苏安延说着,一把抱起陈好,往外走着。
陈好“诶”了一声,指了指墙角的发冠和束带,问道:“那个,不要了吗?”
“不要了,今晚想放松些。”苏安延将陈好搂的更紧,回道。
“嗯!等战事平息、陛下凯旋,这玩意儿夜里就不要用了!”陈好郑重其事道。
“好。”苏安延宠溺地回应道。
陈好被苏安延安置在床上,而苏安延本尊则去翻箱倒柜一番,找到了一张毛色油亮、洁白的毛毯,放置在炉子边。
“过来。”苏安延抬手,冲陈好招了招手。
陈好的视线自苏安延拿出毛毯后就没离开过,见到苏安延安置好了就连忙应了招呼。
绒毛细软,随着掌心微微浮动,欲拒还迎一般,真正让陈好体验到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好姐姐喜欢?”苏安延见陈好玩的认真,问道。
“陛下难道不喜欢?”陈好又顺着摸了两下,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问道。
“我是喜欢的,但皇帝不能。”苏安延苦笑道。
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毛毯的外边,自顾自坐了下来,又取来两张帕子搭在腿上,喊道:“坐过来。”
陈好起身,坐到苏安延脚下,苏安延拿起一张帕子,仔细地给陈好擦起了头发,嘴角微微上扬,脑子里不断温习方才发生的事情,这样有事但不忙碌的时光倒是让她短暂的从悲伤中脱身。
陈好头发虽长,但有炉火烘烤,想必不会干的太慢。
“我忽然想起来,你听见我是女子时,未免有些太过淡定了。”苏安延手中动作一顿,说罢又继续擦拭起来。
“为何这么觉得?”陈好问道,扣起了自己的手指甲。
她心虚,苏安延问到点子上了。
“我是女子的事情,只有丁叔和林子济知道,好姐姐见自己心爱的男子变成女子,应当是不可置信,甚至是愤恨才是......”苏安延说着,脑子里不自觉幻想出那一幕,心中猛的一痛。
“就不能是我很爱你、所以真的不介意么?”陈好反问道,心里也慌乱的很。
“那样最好,难不成好姐姐原本就喜欢女子?只是遇到了我又动心了,如今知道我是女子,心里很高兴?”苏安延打趣道 她现在反倒不想追究为什么了。
因为陈好说爱她。
“怎么会呢?我若是喜欢女子,那我一定不会对男子动心,就像平乐郡主,她虽嫁与顾大人,表面上夫妻和睦、家庭美满,可我们都知道,她只把顾大人当做家人,而不是爱人,而我喜欢你,是你这个人,无论性别、身份。”陈好说道,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她来时,明明也把苏安延当家人、当女儿来着,怎么就爱上了?
“你和平乐不一样,你不会把心分成很多份,送给别人,对吧?”苏安延问道,心里有些紧张。
前面她可以开玩笑、自恋,但现在不行,她要知道陈好的真实想法。
“感情一事,人各有志,我嘛!志气不远大、不宏伟,倒也允许你变成菟丝子依附于我的整个心脏。”陈好回道,目光温柔且坚定。
苏安延笑的泪花都出来了,她又有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丁叔死了,但还有陈好在等她回家。
“还有,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子了,那日你睡起来,束带开了。”陈好笑道。
苏安延恍然,忽然就释怀了。
她此刻坚信,陈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