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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胡瑶的及笄宴。

她一早就被叶嬷嬷拉到坤德殿,与重生前一样,李皇后将父皇母后给她的信笺与生辰礼交与她。

及笄礼隆重又繁琐,好在她之前经历过也算颇有经验。

照理说她一个和亲公主的及笄宴不需如此隆重,不仅后宫妃嫔到场连皇子大臣都出席了。

按李皇后所说梁帝这是在弥补心中遗憾。

梁帝与表姑曾有一女。

表姑因早产血崩而亡,梁帝不顾群臣反对立表姑之女为皇太女,可惜皇太女体弱不久便夭折了。

胡瑶觉得若真如李皇后所说,那梁帝让她嫁与太子大概也是为了弥补遗憾。

毕竟梁帝之前总在她面前说“太子容貌最似朕少年”这样的话。

“永乐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殿外走走?”

皇后温柔的声音传到她的耳畔。

胡瑶连忙摇头道:“永乐不累。”

她在及笄宴结束前,绝不离开大殿。

胡瑶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妃嫔处,只见淑妃并未在殿中。

她又看向大臣处,位置上倒是都坐着人。

山石后的男子若非大臣,难道是侍卫?总不会是......

胡瑶拿果酒的手顿了一下,不太相信的看向皇子所坐处,只见位上三三两两的空着。

天爷,不会吧。

胡瑶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就听到梁帝说:“永乐如今已及笄。朕这些时日一直在考虑她的婚事,思前想后都觉得太子与她最为般配,不知诸位觉得如何?”

胡瑶:“......”

不如何,糟糕透了。

李皇后见她这般小声调笑道:“永乐害羞了?”

胡瑶:“......”

梁帝此言一出,宴上一时竟无人开口。

六皇子见众人皆未开口,起身打破了沉默,“回父皇,儿臣觉得此事还是等四哥回来再议吧。”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倒是觉得挺好。四弟与永乐公主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胡瑶几乎是在听到“挺好”这两个字时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正是刚才不在殿内的三皇子。

原来与淑妃私通竟是三皇子。

如今想来抓她的虽是太子侍卫,但这侍卫若是三皇子安排在太子身边的呢?

此刻,胡瑶想到了一个最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看及笄宴后有没有人抓她。

若没有侍卫就是三皇子的人,若有害死她的便是太子。

等会,便知晓了。

“臣觉得此事不妥,太子身为储君怎可娶他国女子为太子妃。”

这位大臣说的非常对,让她瞧瞧是哪位大人如此会说话。

胡瑶一瞧呆了。

这位大臣不是别人,正是王承允的父亲,太傅王志。

她看向王志时,就发现王志正认真严肃的盯着她,盯得她都有些紧张。

今日胡瑶总算明白为何王承允会这般知礼守节。

若是让王志整日这样盯着她,她肯定也会成为梁国的名门淑女。

“陛下不妨为永乐公主另挑一位大梁才貌双全的男子,做公主的驸马。”

“说起来王大人家的大公子已是及冠之年,大人莫不是想让今郎尚公主?”

“臣本人并无此意!”

胡瑶默默地夹了块绿豆糕塞到嘴里。

王大人,你多少犹豫一下,否则显得我很没面子啊。

殿上群臣正对她与太子的婚事争论不休时,一位将士模样的人跑了进来。

“陛下,大捷啊!”

将士将手中的捷报呈上,“边关大捷,武都大捷!太子坐镇后方,少将军率八百狼师精骑攻克元兵四千,斩杀敌军首将,元兵现已退至天陖关。”

梁帝喜上眉梢,“好,好,告诉太子与慕渊他们若平息武都之乱,朕重重有赏!”

“诺。”

在听到大捷时,胡瑶仿佛也看到慕渊在战场上手执红缨枪张扬凛冽,锋芒尽显的模样。

慕渊。

她在心里默默的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激动的何止她一人,满殿群臣举杯庆贺。

梁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唯独李皇后面露忧色。

胡瑶轻唤道:“娘娘是在担心慕少将军吗?”

李皇后回神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自然是担心的。不说这了,永乐吃这个奶酥,很甜呢。”

胡瑶点头,舀了一小勺奶酥放嘴里。

果然,很甜。

-

宴会结束,沐浴更衣后,胡瑶并未向床榻走去。

她吹灭平平刚才为她点的烛火,坐在椅上,再三思考后决定直接问慕渊派来的暗卫。

“那个……今夜可有人想抓我?”

房内寂静无声,无人答话。

胡瑶:“......”

说不定慕渊只是说说,并未真让暗卫守着她。

她怎么就信了,好丢人啊。

胡瑶颇为尴尬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没有,公主安心就寝。”

房外忽然传来的说话声,吓得胡瑶拿杯盏的手抖了抖。

原来真派了暗卫啊。

这么说来侍卫当真是三皇子的人?要她命是三皇子?

难道是三皇子发现她偷听,为以防万一将她杀了,再将此事嫁祸给太子。

文会宴难道也是有人假借太子之名行事?

......算了,不想了。

反正她死后听说三皇子,淑妃等人都死了,死得很惨。

她身在异乡,无权无势。

若贸然去报仇,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搞不好,最后命都没了。

她如今避开了文会宴与及笄宴的事,只要好好活下去,定会看到他们惨烈的下场。

胡瑶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心情颇好的向床边走去。

刚坐到床边,胡瑶就看到枕边放着一个小紫檀匣,匣上放着一封信笺。

她拿过信笺打开。

“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信笺上的南魏字笔势豪纵,刚劲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写的是檄文,可上面实实在在写着一句相思的诗。

胡瑶见这信笺有两张,便又拿起另一张看。

“简单来说,本将军想你了。”

她低眉浅笑将信笺妥帖的收好,打开小紫檀匣。

匣内放着一封信笺和一条手串,手串上用红线坠着一枚平安锁。

“阿瑶,见字如晤,生辰吉乐。

刚至武都,见孩童手上皆戴百香籽。

村中乡亲说是为保孩童“平安喜乐,顺遂无虞”之意。

黄毛丫头可不就是孩童,便让人照着武都风俗做了一串,当作及笄之礼。

若是感动到要落泪,切记等本将军回来,当着本将军面慢慢哭。

慕渊

胡瑶鼻尖突然有些发酸,将信笺都收到匣子内,藏在床边暗柜里。

慕渊这样的人,最会讨女子欢心。

胡瑶啊胡瑶,这点事就感动成这样也太没出息了。

他如今这般侍你,不过是一时兴起。

你也不想想慕渊可是锦城出了名风流多情的公子,只怕送出去的生辰礼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等她这兴致过了,你也不过是他风流韵事上的一个点缀。

你可千万别再对他动心,否则到时难过的定是你。

你只要好好的活着,活下去,到时离开梁国回家去。

胡瑶躺到床上,想着慕渊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月光透过窗抚上胡瑶的睡颜,也抚上武都的中军帐上。

-

“阿嚏。”

“少将军您没事吧?可要唤大夫来瞧一瞧?”

“无碍。”

“说不定是有娘子想少将军了。”

少年停下擦红缨枪的动作,看向说话的男子。

男子见状忙解释道:“在我们家乡有种说法,打喷嚏就是有人在想你。”

男子刚说完边上的人忍不住调侃道:“那我们家乡还有种说法,打喷嚏就是你伤寒了,该看大夫了。”

“陈介,我相信你打喷嚏肯定就是伤寒。”

“去你的。”

“你看咱们少将军的表情,不止娘子在想少将军,少将军也在想娘子呢。”

“少将军,那娘子是不是个大美人?”

“林延,你问问题能不能不那么肤浅!能让少将军喜欢的娘子,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个美人。少将军,您说是不是?”

慕渊见两人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挑眉一笑道:“是位金尊玉贵的小美人。”

“我就说嘛。”陈介得意洋洋的看着林延。

“不、不对啊!”

“什么不对?林延你他娘的那么大声做什么!吓老子一跳!”

“少、少将军。”林延自顾自的跑到慕渊面前一脸,不敢相信的问:“您是打算成家了吗?”

“林延,你是不是打仗打傻了?”

“那你说少将军平日有没有在我们面前主动提起过娘子?”

“好、好像是没有。”

别说主动提娘子,就是他们跟了少将军这么久,除了宁平郡主还真没见过少将军身边出现过其他女子。

陈介被林延问的有些心虚,求助的看向慕渊。

“活着,打赢了。回锦城本将军请你们喝喜酒,现在吩咐下去准备出发。”

两人虽百思不得其解,仍异口同声的应道:“是,少将军。”

顷刻间,尘沙飞荡,马蹄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