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茹缓缓道,“你们不明白我的用意,就说明你们没有理解音乐。”
“音乐,是大众的艺术。你们在学校学习这么多年,总觉得自己学的是高山流水,对于下里巴人,不屑一顾。”
“但是,你们忽略了一点。如果你们写出来的歌,连愿意听的人都没有,算艺术吗?”
“任何一种音乐能够流行,都有赖于它进入了人们的生活。这两首歌就是这样。”
“回想一下,你们自己做的曲子。刚刚入学时,每个人的都很好听。现在,学的多了,反而不会用了。”
“理论,不是用来炫技的,是用来服务你们的思想表达的。”
学生们沉默,若有所思。
每到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对姜玉茹赞同的时候。
姜玉茹观察着人们的表情,笑容之中带着些复杂的味道。“所以我说,在音乐上,你们不如他,赵新。”
这句话一出,学生们虽然还没有说话,但是却一个一个都抬起了头,眼中不服的神色立现。
赵新算什么东西?
一个选秀出来的流行歌手,配得上跟我们比?
而下一句,姜玉茹彻底引爆了这群人。“如果你们知道,他本身并不是学音乐的,没有人系统地教学,一切全靠自己领悟,便写出了这样的歌,是不是更觉得,自惭形秽?”
“不可能!”第一个站起来的人甚至拍了桌子,“我知道这个人,唱的据说都是自己的原创,每首都很火。灵感一时,怎么会时时有?必然是有团队背后支撑!”
“对对对!我现在就能听出他这些歌之中,不合理的地方!特别是,如果让我改改,绝对能进维也纳音乐会!”
“教授,你不是经常强调,理论是实践的基石吗?抛开这两首歌的好坏不谈,我觉得他一定是在做假!”
“其实,我觉得……真的挺好听的,我原来就听过他的,还有什么天下有情人……哎哟,谁踹我?”
“滚,没骨气的东西,我们科班出身的脸要被你丢尽了!”
课堂上开始混乱起来。
少数对赵新持支持态度的人,都在不同程度受到打击。
语言的,或者暴力的。
终于,有人喊出了姜玉茹想听的一句话。
“我不信,也不服!有本事,就一起来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谁更强!”
此言一出,各种附和。
姜玉茹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乐开了花。
难怪有人说,学生是最容易煽动和利用的群体。
经济不独立,没有顾忌。
心智还不够成熟,自以为热血。
教育上,有一些视野,容易自命不凡,自以为是。
理想依旧,仍未被生活磨灭。
你们呐……
她敲了敲桌子,故意道,“大家安静。我只是以赵新为例子,引导你们正视音乐。毕竟,你们也有人参加过选秀,也有人写过歌,但是……”
说到这里,好不容易安静的课堂又再次喧闹起来。
但是这次,不是针对姜玉茹,而是相互交流。
“我们选秀不火,是因为没有资本支持!”
“我当时那歌很多人喜欢,但是唱片公司说缺资金运作,所以我才回来拿箱底的。”
“你知道吗,我小学三年级就写出过类似的歌词了,什么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我当时在作文里写,前面是夕阳,后面是背影。是不意境很像?”
姜玉茹又容了他们一会儿。
直到声音渐低,她才道,“其实,你们可以和他交流交流。也许,你们真的会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教室又乱了。
直到有人站起,“教授,再过三天,是学校的青年创作论坛,也算是音乐界关注、学校瞩目的盛会。既然你这样推崇这个赵新,不如将他请来,我们在论坛上,与他一见高下。”
姜玉茹故意作出难色,“这个……这个……只怕不妥吧。赵新这种红人,忙得很,就算我有渠道联系到他,恐怕他也很难能腾出时间向你们传授心得……”
“你只管告诉他,要是个男人就来。”刚刚最不平的学生甚至拿出了违规带进来的手机,“我现在就在他的微博回复,去贴吧发贴,看他装不装死!”
边上两个学生小声议论:“他怎么知道微博和贴吧的?不像是现搜的吧?”
“关注了呗。你不知道,前天晚上,他喝多了,做梦还在念叨着,什么麻的,都姓赵,凭啥你就能火,我就不能?看来,他早心里不平衡了吧。”
很快,班里多一半的学生,表示要去发帖。
姜玉茹也不阻止。
这不挺好?
你们都是英雄!
后续,或真或假地发表了些自己观点,却已经进入不了这些人的耳朵了。
下课之后,姜玉茹回到办公室,在一张纸上不停地写着一个字:谋。
没错,就是谋。
此前,那个陶奋,就是因为无谋,而命丧赵新之手。
现在……
借刀杀人,瓮中捉鳖,你又如何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她换了衣服,离开学校,直奔水阳。
因为,今天要给赵新上课。
利用上课时间,她会观察一下赵新的反应,然后想办法把他搬到青年创作论坛上来。
虽然说,我教你了一些乐理,但是就那些皮毛……
别看这些废物学生搞起音乐来不行,纸上谈兵口上论剑,绝对能把人搞死!
赵新本来正在和乐队一起,给吴远虑编曲。
结果,手机的App提示音,突然嘀嘀地响个不停。
停下手里的事儿,拿过来一看,呵,真热闹。
一群昵称都类似的用户,正在自己的贴吧和微博之中盖楼。
专业音乐人士1:诚请三日后至大学青年创作论坛一展见解!
未来乐坛开拓者b:有种来吗?那是音乐人的地盘!
专业音乐人士2:让我们见识一下没理论是怎么弄出感觉的!
未来乐坛大师c:不来就是懦夫!
赵新其实有些发懵。
什么情况,我碍着你们啥了?
你们又不考试,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
他没有自己处理,而是把这件事交给了陈喆。
好歹要知道个前因后果才对。
如此一来,他也没有什么心情编曲了,与乐队告别,一个人回家。
等了近三个小时,姜玉茹来了。
她的面容还是那样微笑如春,“不好意思,来得稍微晚了点。学校那边有点儿事,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