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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梁帝下了大婚的圣旨,盛王府中便一日日忙碌起来,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的各项事宜。

李如琢先前便说过,等他们大婚,要给他备一百二十抬嫁妆,而今也说到做到,没几天便派人将单子送了来,让沈清昼自己过过目。

沈清昼刚看完那摞厚厚的嫁妆单子,准备回信告诉李如琢,让他不要兴师动众把琴川学宫的旧藏给他搬来,会显得他过于败家。

信还没写,宫中和东宫赐下的贺礼也都送了过来,跟郁长风交好的那些朝臣自然也不必说,一整个下午,盛王府中道贺声络绎不绝。

王府中的下人们也喜气洋洋的,忙碌着将赏赐搬到库房中去。

郁长风也随着一道去了库房,一件件仔细挑拣着,还在准备给沈清昼的聘礼。

沈清昼倒难得成了个闲人,他被郁长风磨着一起来了库房,此刻正坐在箱子上晃着腿,看着郁长风拿着单子挑挑拣拣,心里不由得生了几分别扭。

说畏惧也不是畏惧,可看着周遭那些跟他相关的热闹,他却着实不安,甚至有种想逃的冲动。

郁长风正拿着座玉雕打钩,忽然听见沈清昼叹了口气,随口笑问道:

“怎么还叹气呢,不会是要反悔吧?那样的话,我可是会伤心死的。”

他倒不觉得沈清昼会突然反悔,不过见他叹气,是随口逗逗他。

沈清昼托着腮,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叹气。

他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连心跳都乱,很想逃到个什么地方去让自己清净清净。

明明已经跟眼前这个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甚至已经同床共枕,心意相通,怎么还会心乱呢?

他皱起眉来,觉得奇怪极了。

郁长风等了会儿,见他不答,便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他皱起眉头的模样,心中一跳,立即扔了手里的东西,坐到了他身边,有些许忐忑。

“不会吧,清昼,真要悔婚?”

如果沈清昼这时要悔婚,他自然也会答应,可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应该没做错什么才是。

为什么他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沈清昼叹完那口气,抬头便看见了郁长风可怜巴巴的眼神,顿时起了些坏心。

他伸出手去,捏住他两边脸颊向外拉扯,直到那张俊脸都变了形,才收了手,又替他揉了揉,见他还是眼都不眨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咬了口他的唇角。

“谁要反悔了,我早说过我说一不二的,我只是有些……”

他说着顿住,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忧虑的,不管怎样,还有郁长风在呢。

能有什么呢?

于是他将脸埋进郁长风怀中,被他身上的气息包裹住,慢慢排除掉自己那些杂念,好使自己心安下来。

郁长风却错会了他的意思,他想了会儿,一下下抚过沈清昼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道:

“别怕,只是大婚而已,等成了亲,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还跟从前一样,我不会做什么的。”

沈清昼虽然撩拨起他来厉害,可毕竟不曾经历过,自然会有些紧张。

反正他们往后的时日还长着呢,他又不急在这一时。

沈清昼愣了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有些恼羞成怒。

方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倒是消散了,接着便一口咬在了郁长风肩上。

“谁是因为那个了!”

又过了会儿,他轻轻哼了声。

“你早就可以做什么了,我才没在怕呢。”

还不是因为郁长风要做君子,任他怎么撩拨都不上钩。

……

盛王即将大婚一事,几乎令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

而朝堂上,比起盛王这桩早已经板上钉钉,只是因为琴川学宫的来访才又掀起波澜的婚事,朝臣们更关心的是已经回来了几天的宁王。

自从宁王回京入宫见过恭嫔之后,便请了旨意,日日入宫为恭嫔侍疾。

名义上是侍疾,却也有人说,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每日从恭嫔那里出来后,宁王总会特意去一趟御书房求见梁帝。

有时说些在封地时候的趣事,有时请教些官员任用之类的难题,每日都与梁帝畅谈约半个时辰才会离开。

郁长青幼时不受宠爱,又没有可以依仗的母家,日子过得尤为艰难,所以更会察言观色,总能拣些梁帝喜欢的话来说,说得梁帝和颜悦色了,有时还会给他几句提点。

如此一来,倒有几分父子和睦的意思。

朝中心思活泛的大臣们很快嗅到了反常的味道。

宁王此举很明显是为了讨好梁帝,说不定是有意要跟太子争一争了。

更有意思的是梁帝的态度。

朝中都知道,梁帝一直不喜恭嫔,连带着恭嫔所出的宁王也不受梁帝喜爱。

从前宁王还未离京时,梁帝待他就分外冷淡,等他成年后更是将他扔在封地,几年都不曾召回。

可这几日宁王求见,梁帝却都见了,而且宁王每次离开的时候,脸色都还算不错。

种种迹象加在一起,不由令人怀疑,梁帝或许是见宁王还算可用,有心栽培他跟太子一争。

近日太子跟盛王多有龃龉,盛王向来最得圣心,太子这般作为,说不定已经惹了圣心不快。

朝中传言出来时,郁长景也觉得有些奇怪。

自从郁长青名义上进京之后,就再也不曾来过东宫。

先前无诏回京时胆子大得很,日日赖在他这里住着,如今倒是知道避嫌了?

他有些担忧,不知是不是因为恭嫔病势沉重,郁长青在自己府中伤神不想见人,索性乔装登门,想去探望一番。

没想到到了宁王府门前,却被郁长青拒之门外。

这就怪了,他跟郁长青一同长大,这几年虽然相隔两地,也不曾断了联系,凭他对郁长青的了解,是绝没有去争皇位的打算的。

如今这般反常又是因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