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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了冀州之后,天气已经很冷了。

冀州在梁京北边,本就冷得早些,这年更是,早早就下了雪。

偏生郁长青却要拉着他去山里的别院居住,更是每天拉着他漫山遍野闲逛,说是要带他见识见识冀州的风景。

有什么好见识的?这会儿正值严冬,草木凋零,下些雪还好,不下雪时,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包,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可他也任由郁长青每天拉着他出去,就他们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半晌,然后再走回来。

他们沿着结了冰的溪流走到山顶,吹过冬日浩荡刺骨的风,逛过山脚下热热闹闹的集市,也进过村落,从大娘手中讨过热茶暖身子。

郁长青似乎是想带他看看人世间的不同风景,即便他的腿每逢雨雪天便会疼痛,却仍每天拉着自己出门,最多在腿疼起来的时候要自己扶一把。

似乎也不是为了借他的力,只是想让他扶着。

……

这天从外面回来后,他们在暖阁中休息,面前点了个火盆,炭火下面埋着几个红薯,已经快要熟了,在空气中散发着甜香味。

郁长景静静看着明灭的火星,觉得气氛还算不错,于是开口问道:

“你准备让我这么没名没分地在宁王府中待多久?”

郁长青惊讶地抬起头来,对上郁长景平静又隐约带着笑意的目光,立即明白了过来。

“阿景,你……你都知道了?”

亏自己这么些天都不敢宣之于口,生怕惹来他的厌恶排斥,眼下看他的反应,似乎并不反对。

既然如此,郁长青立即道:“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今日便上奏折请旨。”

郁长景手中拿了根木棍,从炭堆中扒拉了两个红薯出来,轻笑了声,不紧不慢道:

“那还不赶紧着些,这么大的人了,虚长年岁,怎么下手还不如长风快。”

当年沈清昼一入京,长风就敢带人上门去抢。

如今他都跟这人回到冀州了,还只是每日拉着他烤红薯。

郁长景想着,含笑摇了摇头。

他原本打算等这人自己坦白,只是看这架势,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索性便由他来开这个口吧。

郁长青站起身来,向来温文的脸上也显出几分紧张。

“我这就去,我本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是你一厢情愿吗?”

郁长景叹了口气。

“我都随你来到冀州了,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冀州的山水格外秀美?”

他说着拉了下已经站起身来的郁长青,朝他拨了个烤好的红薯。

“急什么,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总归他们现在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时局的瞬息万变跟他们再无关系,他们想做什么,尽可以慢慢去完成。

他又想了会儿,眼中多了几分舒心的笑意。

“等明年开春,我们先回京城看看他们,顺便把事情给定下来,然后从陇西到关内,一路游玩过去,你觉得如何?”

“只是我这会儿名义上还被圈禁在皇陵,往后在外,我便用沂州景旭的身份走动,长风那边,我会写信跟他说一声的。”

郁长青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在宽大袍袖下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好印证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因为思慕过多,已经开始做梦了。

回来这么久,他一直不敢跟郁长景提起往后如何,生怕一开口,郁长景便会告诉他,他仍时时打算着埋骨何处。

所以他带着郁长景四处去散心,想为他染上些烟火气息,希望什么时候遇到了有趣的东西,能将这个人留在世上。

谁料他今日不但告诉自己,他知晓自己的心思,而且还一并计划了他们的以后,这让他如何不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

“嗯?”

一直没听到他的回答,郁长景抬起头来,朝他发出疑问的声音。

郁长青回过神来,像是担心他下一刻便会反悔一般,立即点了点头。

“好!明年开春我们就去,你想去哪里都好。”

郁长景看着他难得失态的模样,心中一叹。

也怪他,从没有告诉过这人,自己从应下跟他一道回冀州时起,便不再那么执着于一死了。

而且,还有母亲留下的信。

他最开始拿到那封信后,一直不曾拆开,直到那日他跟郁长青两人在山顶上吹了半日冷风,寒气连身上厚厚的斗篷都能穿透,唯有两手交握处还存着一点热气,一点一点暖到心口。

那天下山之时,他已经确信,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已经做好了继续留在世上的准备。

回去后,他才在自己房中拆开了母后留下的那封信,在信封中发现了一份早早就准备好的户籍凭证。

信中还写道,当年母后临走之前,只能尽力保住了他的性命。

储君事关社稷,而梁帝又不会再有子嗣,多半不会对他下手,可长风年岁尚小,更易不慎夭折,只好托付他照顾幼弟。

她知道这条路万般艰难,可为母之心,还是让她在临死之前想要两全。

可若是他有朝一日支撑不下去了,便可以放下那些,改名换姓,去往沂州。

那里有母后早早为他准备好的退路,他可以抛去大梁太子的身份,安安稳稳做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皇城中的一切,不必成为他的枷锁。

“……吾儿长景,娘亲钟爱之长子,灵秀敏慧,故而交付重托,然事有不尽人意,若见此信,应已到山穷水尽,儿已勉力,切莫强求,及早退步抽身,为娘在天之灵,愿佑吾儿长乐顺遂。”

几年来反复遮在他心上的阴云倏忽散去,他仔细收起那个全新的身份,有些庆幸自己看到了这封信,也有些庆幸,没有太早地看到它。

若不然,事情或许不会如现今这般圆满。

郁长景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眼神发亮地看着自己的人,含笑继续说道:

“既然明春还能出游,今年冬天还是不要再出门了,就这么守着火炉猫冬,也还不错。”

他说着眼神向下,扫过郁长青这会儿不知是不是在隐隐作痛的小腿,语气隐约带点责备。

“非但下手不快,还不知道体恤自身,我再不问,你准备陪我散多久的心?”

郁长青握住了他的手,垂下眼睫含笑道:

“阿景,往后不会了。”

虽然他原本是打算,就这么陪他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