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不想被关注
急景流年，女孩都长大了，心头纷杂缠绕的念头都跟各自的处境有关。
Y城是她们所在的城市，人口众多，发展也快。相传，舜帝、大禹都曾经建都于此。而随着历史的发展，这片土地上还诞生了众多的历史文化名人。
Y城教育质量在山西“独占鳌头”，自恢复高考以来，获得Sx省高考成绩“十连冠”，先后84次被授予Sx省教育工作先进集体等荣誉称号。
山西很多城市的人都认为Y城人脑子快灵活，其实归根结底是Y城人都比较注重孩子的教育。
随着每年的人口大迁移来临，毕业后，不少年轻人走大城市深造，走仕途。
当然也无形之中形成了同龄人之间的阶层意识以及家庭背景之间的暗自较量。
童淑珍常常听朋友夸哪个家的女儿考上公务员了，谁儿子出国留学去了。
童淑珍倒对此没有表示一下有多羡慕，觉得她女儿上学以后能好好完成学业，将来有个稳定的工作，找到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就好。
苏婷由于自小孤儿院里长大的，能够嫁人顺利生下婆家要求的儿女双全，婆家人帮忙开了这样一个小超市，以是觉得非常满足。
苏婷可能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真正意义的得到过别人的关心，所以性格强势控局但是又缺乏安全感。
在生产前，她每天都守着自家超市的生意，两个小孩长大点，她倒是更加注重经济，缺乏对孩子教育关注。
在周围邻居看来，怡颜和姜玉两小姑娘有充足的时间玩到一起，也是各自家长对孩子比较能放开。
但怡颜即将年龄要升入初中了，童淑珍心底里会在意怡颜受学校和周围同学是否能给她好的影响，这样深层次的问题了。
假期一结束，两人就要开始学校，家忙碌两点一线生活。
同为学生，她们很多最在乎的就是每次考试完，放假等待考试成绩这段时间，是不是能有个自己满意的成绩，不背着包袱，过的愉快。
当然，还有自己在假期里可学到的一技之长，是否对家长和老师有个称心如意的交代。
怡颜不是，她爱绘画，发自内心的热爱，也爱找姜玉一起参与，安静的享受有她在的，绘画世界的美好。
可惜，她家又搬到另一处了，姜玉也自然也是很久才去找怡颜一次。
她们之间无形之中有了空间距离。
初中以后，寒暑假，怡颜都要学一段时间的绘画。
姜玉也在家练书法，想见她玩，还要去她画室外面等她。
怡颜给姜玉建议过，“姜玉，要不你也来学习学习绘画，假期在家也没有什么事，微儿也在旁边学游泳，我们可以一起呀！”
姜玉对怡颜的建议并没有回应，只是打算回去问问苏婷的想法再做打算。
姜玉觉得毕竟苏婷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
自己父母重男轻女，她在学习上又暗自发力，又天赋异禀，成绩一直也维持在班里前10名的，父母也应该支持她去学习绘画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父母都会尊重孩子的兴趣，或者有经济能力为之无私贡献的。
而且，苏婷做超市生意，很多人赊账，讨债没少受人冷眼。
姜玉在饭桌上一说，苏婷板着脸告诉她，自己弟弟还要报机器人课程，没有多余的钱给她报绘画课。
姜玉的父母店里的顾客并不稳定，姜志远靠种几亩玉米的收成来贴补一家人的花销开支。
当然，每年过年的时候，姜玉不是少一件新裤子，就是少一件新鞋子，要么就是开学的时候没有新书包。
一家人，总不能因为这些过不好新年，怡颜常常拉她去广场上各种小摊上看热闹，让她开心一些。
姜玉和弟弟姜森只差一岁，总会不受控制在父母的偏袒下，暗自较劲。
当然，挨骂的总是大一点，当姐姐的姜玉。
姜森学习并没有她好，闹着要报机器人课程。
苏婷开始也是不理会的，因为盘算了一下当月的花销，剩余的钱刚刚够给娘家弟弟结婚拿的。
姜森正是12岁，叛逆又反派的年纪。
苏婷没给他报课，放学不按时回家了，去了同学家关在房间里打游戏。
苏婷太无奈，正是吃饭时间，总不能上门把自己儿子从别人家里揪出来，闹的不好看，就妥协同意了。
苏婷以姜森答应自己按时回家写作业为条件，从邻居家借了几百块给他报了名。
晚上，姜玉回来，和苏婷商量，给自己报美术班，姜森在姜玉面前洋洋得意的炫耀，“姐，妈妈哪里来的钱给你报美术班啊，我学机器人课程的钱还是咱妈省吃俭用节约出来的呢，你省省吧，画画在电视上也能学，有什么好学习的。”
姜玉抿直的嘴角微扯了一下，眼神骤然冷淡的看了一眼姜森，才对上苏婷叠衣服面无波澜的神情。
姜玉看了一分钟她忙碌的动作，胸腔凝结着一股焦躁，“我学习画画是不是也只能电视上学？”
苏婷不耐烦的地睇了她一眼，语气没有一点母亲对女儿的爱怜，反而是抱怨起来，“那怎么办，让你爸爸出去打工挣下钱了再说呗，今年玉米卖不上价，我也没多少钱给你报课了。”
“那姜森为什么没在电视上学，既然这样，别报课给他啊!”
“你说了算，你怎么不当家啊!”姜森炸毛。
“行了，都翅膀硬了是不是？能不能消停点了!”苏婷沉了脸色，摔下衣服就离开了。
“呵”姜玉冷嘲自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她学习好也不会让父母对她特殊对待，不肯多分一点爱给她。
哪怕刚刚，姜玉觉得自己母亲偏心太明显，有些心里不平衡，她也不会理解自己失望的心情。
姜玉转身回房，碰了门，把自己锁屋里给怡颜打电话的意念冲动疯狂往上翻腾，但是最终还是在自己屏泪的吸气声里平息了下来。
怡颜并不知道，那晚姜森话语的刺激和苏婷的漠然是决定姜玉以后选择偏离轨道的催化剂。
可能受到那些最接近原始冲动和对金钱欲望最高点的情绪唆使，被封印了许多的念头都翻涌而来，让她独自难熬的想摔东西。
因为爱，一旦有对比，就会有伤害。
姜玉心里一直都拧着劲儿，不太主动和苏婷姜森说话。
时间无形之中把隔阂放大，掩藏了一些秘密。
有一天，姜玉放学回家，父母因为信用卡还款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姜玉听到了一点矛盾的苗头，大概就是自己爸爸把信用卡借给了一个刚买房老婆刚生孩子的哥们，没有和苏婷商量，擅自做出的决定。
苏婷觉得丈夫眼里没有自己，丈夫还巧言雌黄说觉得自己朋友可怜才帮忙的。
以前两人感情很好，突然被丈夫这么反呛一口的感受，她觉得被人紧紧掐住了咽喉地天转目眩感，让她要疯掉了。
回家看两口子吵的要闹离婚，学校通知了，周一要开家长会，姜玉也没有说，而是请求怡颜帮忙，让她堂姐代表参加的。
苏婷从那天开始不太操心做饭了，只顾超市的生意。
姜玉不知道怎么劝父母和好，因为不再吵，她父亲气的出去到bJ挣钱去了。
姜玉看大家似乎都很忙的样子，只好接手做饭。
姜森还是一如往常的吐槽她做饭难吃，根本不领自己姐姐的情。
姜玉也烦，买方便面解决午餐一段时间之后，之前压下的兼职欲望又一次翻涌而来。
姜玉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性格也变的有些反叛，不太爱呆在房间里写作业了。
之后的每个周末，姜玉都和同学结伴一起去街上发售房传单或者家具营销传单。
姜玉是给职业中介交了80元介绍费加入的，但是心里仍旧对有些老板日结工资的承诺没有底。
姜玉的自尊心强，不想就这么一直下去，有什么事情都要依靠家里，只有自己努力改变自己的境遇，也许以后自己才可以得到父母的认同，自己想要的改变才能实现。
姜玉对自己交钱给职业中介人员也是心存不信任，这种职业黑中介每个城市都有，但她没有办法找到一份满足心意的兼职，只好抱职业黑中介的“大腿。”
希望一天忙碌结束的时候，可以顺利拿到钱，就听从人家安排，安分守己。
能够尽量快点拿到钱，才是她此刻最关心的。
姜玉和同学带着工作人员要求的帽子，遮挡着灼烧的皮肤生疼的烈日，抱着层叠一堆的传单出门，互相一分，便在行人匆匆的街头奔走。
姜玉感觉到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摘下来帽子，随便胳膊抬高抹一把头发和脖子，拧开买的一元冰镇矿泉水大口喝两口，然后离开，咬牙继续寻找目标，发着传单。
路上行人不多，大伙儿匆匆的脚步可能奔走在自己计划好的路途上，寥寥无几的人发善心顿住脚，靠近听她们说话，并接下来她两人手上的传单。
姜玉看着许多人面露出显而易见的抵触防备和拒绝甚至是鄙夷，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姜玉总想着很快结束领钱的情形，有了一点点的动力，还是会选择隐忍，逼着自己露出笑容，承受下当时的难耐和躁动不安。
其实，情况也糟糕不过就是被人冷言冷语的说几句嘛!
两人从开始的不自在和迷茫，到对这样的工作方式，慢慢适应了一点。
至少有人会主动接过来看一眼她递来的传单，没再直接丢地上，真的没用了，也会拿在手里展开挡太阳离开她们视线以外。
有人会考虑她们的自尊心，她们也觉得内心得到了少许的安慰。
姜玉发现，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冷漠无情的。
但是她还是在一天结束，去领日结工资的时候，从五点等到了八点才拿到钱。
姜玉和同学等待的那两个多小时，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忍耐着饥饿感，听说了中介机构从自己的日结工资抽了一些，也是心头不爽。
原来她原本发这种类型的传单一天是80多呢，拿到手才50多块，一团有30多人算，职业中介也抽走了大家900了!
姜玉气结，真够黑的一批，她之前也是交过介绍费的。
同学拉她吃饭的时候，她用两根筷子挑开盘里的食物，架势大有把那些黑心的职业中介机构分赃的人肢解了一样。
姜玉和班里同学一说这个黑料，有两个同学就热心的给她介绍了两天促销酸酸乳的兼职。
第二个周末，姜玉便不再去中介机构了。
有个同学早就帮她提前联系过了她之前兼职认识的阳光乳液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对她们穿着要求是上身白t，下身黑色短裤配黑色丝袜。鞋子竟然是黑色老bJ布鞋。
姜玉别扭的穿好，蹿到镜子前看了一眼，觉得前所未有的难看别扭，便极快的退后，拎着出门的背包就跑了。
她和同学碰面，一起随便在学校路口买了两个包子和粥吃完。
两人八点要赶到负责人所在的超市地点，找那里的负责人李娟报道。
李娟给她们拿了两件工作宽大了些的红色马甲穿。
两人穿戴的时候，抖了抖衣料褶皱，拍了拍上面沾的粉尘。
不经意间抬头，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对这身行头很难看简直是灾难的一致讯息。
李娟大手指挥着两人从超市的货仓里搬出来许多没搭开的几十块展台塑料板，卷起的易拉宝，送到外面等接她们一起去另一个社区的工具车上。
展台塑料板和易拉宝很多，只有一个工作人员进来帮忙。
姜玉和同学都是没有锻炼出来体力的小姑娘，搬的时候都小心划破自己的丝袜，从仓库里搬到超市外面，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姜玉跟着同学一起坐在工具车上，发现多了一顶大伞，也没有多想。
工作人员去另一个还不知名社区，将两人带上车。
两人颠簸途中，姜玉才觉得晕车一样的意识模糊不清，有种被贩卖的错觉和莫名的恐慌。
直至，姜玉视野里出现了老旧的建筑名称，一些过往的住户带着活泼开朗的小朋友，出门在路边买菜的人多起来的时候，姜玉这种错觉才彻底消失。
姜玉和向盈傻等了一会儿，来了一个社区市场专员，也就和带队的差不多。
向盈和姜玉开心的对视一眼，总算有人指挥，她两也不用傻等晒成葡萄干，总算知道怎么下手了。
两人按照他的安排在一处人流量不错的地方归置好了展台，放好了被风吹偏的易拉宝，配合着吃力的撑开了三米大的遮阳伞。
女人带着儿童好奇来看热闹的时候，姜玉会给她们说几句简单的活动介绍，拿着宣传彩页给她们看两眼，迎接让人家品尝再买，但是还是会被直接拒绝。
下午两点多，向盈和姜玉都没顾得上好好吃饭，仍旧带着耳麦在高喊促销活动词，招呼过往哪怕看一眼的顾客，拼劲全力卖货。
督导专员吃饭回来，眼神凉薄的扫了一眼展台剩余的存货量，又觑一眼乌云盖顶的天空，今儿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难怪刚刚那么闷热难耐，看来马上要来一场大雨。
姜玉和向盈没注意他变化莫测的神情。
督导专员靠近两人中间的纸箱，从里面整理起了赠品，没一会儿，背后又传来他来来回回行走的动静，怡颜变得更急躁了，扭头给旁边的向盈使了个颜色，便拿着托盘去拉人，过来品尝。
天公不作美，今天也不好完成任务。
阳光酸乳的督导专员盯梢了一会儿她们，也担心突然电闪雷鸣，疾风骤雨来了，把她们两姑娘再淋坏了，定定瞧着她们表示同情道：“今天任务也没有多少，相信你们可以完成。”
督导专员说完该说的话，人叼着烟，身影就消失在了展架后面的空地上，临时休息起来了。
剩余两个可怜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待互相看清对方眼里充满对督导的鄙夷还有金钱的占有欲。
督导了得！工作就是监视盯梢她们而已！
两人能把握的只有对金钱的占用欲了，拎清这个事实，然后只好默默地撸起袖子——干活。
可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忙完一个上午，中间休息吃饭时间，姜玉和向盈两人就吃了一包干脆面，喝一瓶矿泉水裹腹，也没有含糊耽误继续促销，才总共卖出去了几瓶酸酸乳。
此刻，姜玉和向盈两人都没有人意识到自己销售没有天赋，也没有觉得挫败。
因为两人都念想着粉红艳艳的票子，在督导没发话前，她们还都不想轻言气馁投降，直接说不干了走人。
向盈接替姜玉端着托盘，跑到路上去拉顾客，让姜玉也能轻松一下。
姜玉松了松领口，感觉有点口干舌燥不能消除，又用宣传彩页对着自己扇扇小风。
刚刚她忙着也没有在意，这会儿静下来，呼吸间嗅到了一股空气里飘散的那种即将来临一场大雨的湿热，让她胸口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
姜玉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感觉，一定是因为自己累的出汗才有的错觉。
她正躬下腰打算休息，徒然又一阵劲风带着很大的雨砸到脸上，有点痛感，顿时让她真觉得有些玄幻了。
是不是天爷爷听到她心里的玩笑话了，故意的啊啊啊啊...
但是也不能这么替她大哭！这么下去，她怎么给自己攒点钱呢！
这边姜玉还没有伤感翻篇儿，狂风就骤然大作，展台上摆好环形酸乳被掀翻，彩页纷纷狂魔乱舞起来了，还有不少落在地上已经被雨滴淋上。
姜玉和向盈吓了一跳，匆忙收拾。便叽叽喳喳的喊督导专员，“”下大雨了，快收拾，还是怎么办？”
督导猛然从神游之中抽离，从展台后面站出来，睇了她们一眼，催促一句，“你们两个先把酸奶搬上车用塑料膜包上快，我打司机师傅电话让他开走。”
“那其他的呢？怎么办？”姜玉蹙眉。
“其他的没事，有人来收。你们下午要不先回去，等通知吧。”
向盈和姜玉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好，马上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