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努力在她的世界里
怡颜匆匆忙忙从学校离开，甚至不管昨天去了姜玉家，她弟弟对自己的无礼。
更没有顾忌自己没去上的早读，再回来了，自己班主任会不会说她。
怡颜满心担心着姜玉会不会挨揍！
老是想着能不能帮帮她，给姜志远叔叔和苏婷阿姨说说好话，让姜玉少受点责罚。
毕竟，姜志远脾气再不好，当着自己这个外人在，相信还是会有所收敛。
不会当自己面，对女儿姜玉大发雷霆爆粗！
她父亲从学校把姜玉直接撸回家！还真不知道发生了多严重的事情！
怡颜抱着脑袋想了半天也就猜到了一定和姜玉“夜不归宿”有关。
夜不归宿，这事非同小可！
怡颜这个时候，已跑到一处高架桥下，距公交站有些距离的地方，顿了脚，等着打车。
等了不到五分钟，光影交错的视线里，一辆正规公司的的士从十字大道口，冒了出来。
的士从远及近，怡颜探着脑袋张望过去，徒然看到驾驶位，竟然是一个女司机！
她心里微微踏实了些，勾起了嘴角，真是难得的好运，感觉被上帝眷顾了！
曾经童淑贞给女儿作安全教育工作，陪怡颜看了许多女大学生因为打的士，遇害的视频，坦白说，这个时候，一个人在外打的，心底还是胆怯不安的。
但是，对姜玉的担忧已经让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害怕，而且是在学校附近，自己路线还算熟悉，想了想了，这又是早晨，也就没有退宿。
这下心里微微踏实了！这阿姨一看就是个和颜悦色的人。
怡颜心里安定了几分，就蓦然给自己树立了一些信心：“阿姨开车也辛苦，也有自己的小孩回家要照顾，理解母亲的记挂，肯定能送自己到地方。”
怡颜垫起脚尖，遥遥在望，欢快对着女司机招了招小手，一脸的热切盼望让人不能忽视。
怡颜长的漂亮又可爱，让女司机不由多看了两眼，便朝着她笔直的驶来。
女司机踩了刹车，放下了手刹，抬起来眼尾向她看了一眼，很职业的在她身边停靠，“吧嗒”轻扣了一下开门锁。
怡颜示意感谢，眉眼弯弯地笑了一声，赶紧开门，坐好扭头很客气的说，“阿姨，麻烦您带我去同乐小区，谢谢你。”
女司机赞赏地看了怡颜一眼，没有立即打火发车，反而微笑着问她，“小姑娘，你知道那边的路吗？”
怡颜一愣，煽动着眼眸带着迷茫打量着她，轻轻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哦，小姑娘阿姨问你是觉得不太远，你完全可以坐公交的，没有必要花这些钱！”
怡颜很惊讶，很快明白过来，陌生阿姨对她这么一提，也是出于善意的关心，顿时心间一软。
怡颜出于礼貌或者感动，便和她温软柔和的聊天，“阿姨，谢谢你，我也是赶时间，平常很少坐的士的，去那边找朋友有点急事。”
女司机听罢，便驾轻就熟地巡视着路况，可能也是觉得难得拉一个这么小又可爱有礼的姑娘，往常没有人倾听诉苦，不知道怎么毫无保留就顺着怡颜的话说起来了自己的心酸，“哎，是啊，现在我也不好拉人了，一天也跑不了几趟。以前忙碌的时候，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呢！这还落下了肩颈疼的职业病。”
怡颜扭头仔细看着她常年日照晒的黝黑的肤色，原本还不错的五官已经失去了光彩，整个人感觉精神都透支了一般。
虽然是陌生人，听到对方诚心实意的谈吐生活的不容易，再也找不到她秀雅的面容，心里也不由的泛酸，很不好受。
怡颜紧接着就想到自己做汽修的父亲。
他何尝不是经常连口热饭也吃不上！
而且长年累月下来，落下了指关节疼痛的毛病，再也找不到昔日葱白修长匀称的手掌！
每个行业都有不为人知的艰辛，该多些理解的。
不了解的人都以为汽车修理厂不就是洗洗车，把坏了的车修修，有什么辛苦的。
可是事实真没如此简单！
修理师傅经常要进行频繁的试车、电焊、气焊、喷漆等工作，这都容易产生一些对人体有害的气体。
而且人手不够要招工，招工很多都是没有任何经验没上完学的学徒，他们修车学习周期时间长，小失误积攒却多了，以后修车经验都是这样攒出来的。
想能招到来就上手的徒弟，都自己是师傅了，去选择开店了。
当然作为老板，只能负责这部分避免不了的损失。
后来林深有两个徒弟干的时间不短了，厂里活也能跟上，也不想再招徒弟了。
但自从搬了厂，领居有个叔叔看林深人不错，非求收他那有些憨态的儿子跟着一起学徒。
“我儿子大脑有点迟钝，以前一直也不知道他能干啥！本来一直发愁他以后的出路，老林，现在碰到你了，跟你学汽修吧！将来能有碗饭吃，我就是走了，也不那么担心他了！”
他儿子一看就是特别憨厚不爱说话的类型，林深也觉得他不太合适学汽修。
但作为父亲的林深能理解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
从旁观察他儿子扣着衣角，垂头杵半天，那些拒绝太残忍了，林深没说出口。
当然，他也不好拂了熟人的面子，街坊四邻的，以后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林深就答应了人家。
可他给人家车修理的哪里有了问题，作为师傅的林深就要经常熬夜返工，赔给人家自己的新部件重新换上。
哎......
记得有一次教他那个徒弟运用千斤顶举升汽车时，他因为操作不当，林深去帮忙，致使出了事故。
林深右胳膊被压骨折了，就连指甲盖都劈开错了位置，车胎边缘的锋利刺破了皮肤，也流了很多血。
万幸没有刺到胳膊的大动脉。
因为这次事故影响，还有其他竞争对手的打压，林深修理厂里的客流也开始下滑。
为了支撑汽车维修厂里资金流转，林深还从银行贷款了。
难怪已经五年没有工作的妈妈，重新开始找工作了。
她爸妈担心影响怡颜学习，也没给她说过这些。
怡颜后来才知道，还是从那两个徒弟嘴里套出来的。
不知道爸妈还有多久能还清银行那些贷款！
好像有五六万呢！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蓦然想起来这些，怡颜胸口依旧觉得沉重又刺痛不已。
身为老板的林深并不能因为受这么严重的意外伤和负担经济压力，去责难自己的徒弟;也不可能逼退人家走人;
他只能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希望自己再多给他徒弟时间熟悉适应。
一日为徒，终生为父！这责任，他担！
可是受车主的怨怼是避免不了，还得拿新的汽车零部件把人家旧了的损坏零件替换下来。
怡颜还听说，开始生意不好的时候，为了让人更多顾客回头和招揽生意，客人经常套近乎为了能赊账，父亲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应承下来。
可是今后面临着还要去要账的难题，听说现在外面还有不少赊账没有要回来。
童淑珍对自己老公说，以后要是改行了，那些账本我就一把火烧个精光。
怡颜想了想，要不是自己爸爸修车技艺好，汽车修理厂也许真的很难坚持下来这么多年。
坚持不下来，自己也没有现在的条件学习绘画。
父母的苦楚，为了自己女儿能够全心投入学习，从来不当她的面倾诉。
怡颜础润知雨，父母的良苦用心，她怎么能不懂！
可自己家修车厂生意不好，父母贷款消息，比毕业考试还严峻，压在怡颜心头好一段时间。
直到后面有了一个机会，让她可以代售绘画用品，赚点零花钱，她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
怡颜暗自叹气，现在想着姜玉，她最近也没联系，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都做什么兼职去了！
姜玉身形高挑，样貌出众，有机会做做礼仪兼职，独立自主其实也挺好的。
哪里像她，就是一个米虫，装傻看着自己父母每天起早贪黑的奔忙，有种难以言喻的懊恼还有干着急，却对他们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怕知道的多了，父母面子上挂不住。
哪个陷入创业困境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子女看到他们狼狈——整夜苦恼，睡不着觉的一面。
父母不对她开启这种敏感话题，她也不敢轻易提出来。
她只有卖力学习，希望以后上了高中，获得奖学金。
或者有机会接些插画手工活儿，挣点钱，可以补贴生活费。
怡颜猜测，姜玉是不是也是因为兼职回家太晚不安全，所以姜玉没回家的！
哎，这年头，捡矿泉水卖，也得有时间，更何况去兼职，时间安排本就不受自己掌控。
怡颜眼神凝滞的看着前方的虚空出神了过了好一会儿，回头才发现女司机含笑瞅着自己，显而易见地等着接话聊天的架势。
“现在拉人也不容易，出租车司机也是暗地里较劲，看你乖巧等了好一会儿了，就干脆拉着你走吧！”
怡颜垂眸，看了眼倒车镜里女司机那双隐匿着疲倦有很深细纹的双眼，出于对服务工作者的同理心，忍不住的对女司机倾诉起来，“是啊，现在挣钱确实好难。我爸爸也是做汽修服务业的，也是经常吃不上热乎饭菜呢！我妈妈每次都在他出门的时候给他口袋放几包饼干，担心我爸爸的胃，说身体健康比赚钱更重要。阿姨，你也准备的小零食出门带着吧，别饿坏了。”
听着这个可爱的女孩说的很具体，也是很热心真挚的建议，女司机焦躁的神情顿时软化，连语气也更着动听悦耳起来，“谢谢你阿姑娘，能听阿姨对你说了这么多，哎，阿姨也是没有谁能吐苦水，忍不住就给你嘀咕上了，你可别嫌弃我咳嗦吧唧的哈。”
怡颜摸了摸发梢，噙着一抹理解她，安定的她沮丧情绪的微笑。
“阿姨这人就喜欢拉人唠嗑，打发时间。”
怡颜顿时因为她的解释，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阿姨果然还保持着一些独特的纯粹可爱，挺有意思的。
这一点和自己妈妈倒是有些相似，不过，她好像更自来熟一些。
怡颜被女司机很快拉到姜玉家门前一处电话亭跟前。
“小姑娘到了，你下车注意安全！”
怡颜弯了弯菲薄的唇，下车无意间瞟了眼打卡器，人家并没有像上个司机一样因为自己不熟悉路线，绕远多计。
怡颜感觉她很善良，内心泛起一缕温暖和尊重。
女司机上了车锁，眼看要走，怡颜想到了什么，慌忙退到副驾驶，抬手敲了敲车玻璃。
女司机伸手打开车窗，对她躬身招招手，“你怎么了？”
怡颜礼貌解释了一句，“阿姨，辛苦您了，加了您微信，想以后出门打您车。您也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多备点零食哈，再见。”
“再见，可爱善良的姑娘，慢走啊!”女司机对她会心一笑。
怡颜怔了怔，摸了摸鼻子，心里不由的自问自答起来：“我真的善良可爱吗？”
“嗯，你出门坐车，给我发微信定位就好，我来接你。”
“好的阿姨。”
女司机车一离开，怡颜便没了刚刚的淡然若素，而是瞒眼的着急，大步流星，直接奔向姜玉家。
“姜玉，你一天天的给我到底干嘛呀，在外面那么野，你连你爸妈都不放在眼里，翅膀硬了，是不是!”苏婷呵斥自己的女儿。
“我没有，只是心情不好，和同学一起在宾馆住了一夜，她妈妈带我们去的，我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姜玉跺脚，委屈的抗议。
“私人空间？你小屁点要什么私人空间!我和你爸爸妨碍你了？”苏婷冷飕飕地声音带着浓郁的嘲讽，“你这小姑娘人不大，什么时候心这么大，敢在外面给我过夜，还理所当然了是不是？”
“我要住校，你和我爸爸同意吗？我昨天早上一进门，回来面对的就是你们的数落。
我的意见，你们谁听进去了!我是被我爸从学校拉回来的，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连问都不问一句我昨天为什么不回家，直接撸走我，以后他们怎么看我呀!我长大了，我有自己的心思，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你给我闭嘴吧你，你该反省反省自己，我们对你太纵容了是不是？对着你妈妈给我大呼小叫的，看你有当闺女的样子吗？”姜志远气结，高举着手，恨不得打醒这个一点没有规矩的女儿，“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姜玉吓得身体哆嗦了一下，眼神骤然冷嗖嗖地看着自己的父母，“都是我不对，我错了行吧!”
姜志远气的脸都黑了，努力压下反手一掌暗暗呼吸了好几口气，冷冽的吼了一声，“你这是认错的态度!你想给我住校就住校去，赶紧滚......”
大门紧闭，也遮挡不住屋里泄出来的愤恨声。
姜玉这也太倔犟了，竟然这么大胆的和在气头上的父母谈条件，还不太占理，这样下去，她不得等到放学才能见到姜玉!
怡颜瘪瘪嘴，顿住了要敲门的手，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想起了怎么把姜玉带出来的办法。
可是她还没有等想好，眼前的铁门忽然被人大力拉开，露出姜玉怒气冲冲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