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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池青衣走后,旭黎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顾时笙轻咳一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今布防图拿回来了,人也都抓到了,宁州暂且无恙,长公主若能等,便在这住上几日,届时等我大哥来了,我再与你说!”

“嗯,也好,先谈谈陛下的事吧!”旭黎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顾时笙也坐了下来道:“陛下如今未醒,我尚不知道他是何想法,皇位一事,他已经做了安排,让康王继位,至于其他的事,想必你也听太傅说过了。”

旭黎沉思片刻后,说道:“若不论身世,他确实是个好孩子,让他继续做这个皇帝吧,宁州会支持他,但我有一个要求,他不能有子嗣,即便有子嗣,他的子嗣也不能继位。”

顾时笙一笑:“他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待他醒了,我找机会与他说。”

旭黎点了点头。

顾时笙送旭黎出门,孟希言正守在门口,二人看着旭黎走远的背影。

孟希言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大黎四杰中三杰都出自同一师门,还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归鹤山庄,这山庄一定是个风水宝地!”

顾时笙瞥了他一眼:“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南宫老先生便是这山中仙,水中龙,太祖皇帝曾三顾茅庐请他出山,可以说,如今这大黎江山大半都是他打下来的,是真正的开国功臣,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便是他的前半生。

大黎立朝后他推拒了封侯拜相,反倒回了豫州过起了漱石枕流的隐居生活,却总有人来拜师学艺,当年父亲和容玉太子,旭黎公主三人冒着大雪在门前跪了三天,南宫老先生破例收下他们,他为人低调,不掺和江湖中的事更不掺和政事,几十年过去了,他如今九十高龄了,所以外界很多人早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哦~原来如此!竟是位隐居的豪杰!”孟希言大为惊叹,难怪能一呼百应。

屋内,萧洵安静的躺着,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

幽静雅致的石子小道上。

君山和南宫寒木并肩而走,君山只是安静的看着四周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

南宫寒木笑了笑道:“先生似乎对庄里的景致很感兴趣,方才路过校场时,先生也看了好久。”

君山淡淡一笑道:“嗯,想看看他们从前学艺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先生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庄子吧?”

君山看了看他,轻叹了口气道:“若我说是,南宫先生会不会觉得在下很无聊?”

南宫寒木愣了愣,而后才道:“怎么会?方才听师父说,你与萧容玉是旧识,来看看旧友曾经学艺的地方是正常的。”

直呼其名?君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开口想说什么,却突然不受控制的猛咳了起来。

“先生怎么了?”南宫寒木忙伸手去扶他,他担忧的看着君山,声音低沉了几分,没了刚刚的怡然自得“你脸色都变了,可是病了?”

君山缓了缓自己的气息,他收回手道:“无碍,老毛病了。”

南宫寒木依然有些不放心:“正好玉竹大师也在庄里,要不请他过来给你看看吧?”

“没事,真的没事,劳您挂心了···”

南宫寒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二人继续向前走着,南宫寒木问道:“听闻陛下也是您的学生,您不去看看他吗?”

“现在不方便,我改日再去吧!”

南宫寒木看了他一眼:“可是因为北梁王妃?”

“嗯,方才她没来,必然是不愿意见我们的,摄政王与她亲厚,她少不了在陛下的院子里,我又何必再去添堵?”

南宫寒木开解道:“谭家之事也怪不得你们君家,即使你们不主动请旨,先帝也会让姜侯去,到时候只会让姜家兵权越大,姜侯亦非良善之辈。”

君山无奈的笑了笑:“道理谁都懂,可心结难解啊。”

君山说着突然想起君卿,转头一看,后面空空如也,他左右环顾了一番也没看见君卿的身影。

南宫寒木见他神色凝重,问道:“先生,可是找刚刚那位君家小公子?”

君山神色不宁:“嗯,这孩子总让人不省心,他此次主动提出要过来,我怕他惹出乱子。”

“那我陪你去找找!”

***

空旷的石室内,萧宸呈大字被镣铐牢牢的束缚在床上,让他无法动弹。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从小窗外投进的一缕阳光,脑海中却是他抱着萧洵在亭子里一遍遍教萧洵叫他六哥哥的一幕,怀里似乎还存留着萧洵身上的温度,即便如今他知道萧洵那是装出来的,可还是让他怀念···

他的眸光暗淡了下来,看着那把还插在胸口的匕首,萧洵将这把匕首送入他的身体时表情犹在眼前。

痛恨,解脱,欢愉,大概就是萧洵当时的心情吧···

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苦笑,做了这么多,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

可谁又是天生的恶人呢?

他也曾想做一个好儿子,好兄长,好弟弟···

可所有人都不想他好过,因为他天资聪颖,因为他样样出色,旁人三天没背下下来的文章,他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

庆御帝那样的蠢人也能想出捧杀的招,他从小就招人嫉恨。

因他得了庆御帝的夸奖,他的长兄将他按进泔水桶,让他跪在泥泞中自胯下爬过,将他的头踩进泥坑,逼他吃下长了蛆的死老鼠···

他也才十岁啊!萧暨和萧翎将他捆去冷宫囚禁,他的母妃在道观,对他不闻不问。

他曾以为母妃心爱容玉,而他又是容玉的孩子,母妃心中有他···

可他错了,他不是萧容玉的孩子,萧容玉爱的是君山···

他只是个工具。

他绝望,这世间无人护他,无人爱他,他被凌辱,被欺压,无一人救他,无一人为他说话,甚至半个月了也没有人发现他失踪····

他凭着顽强的意志力,拖着满身血痕从冷宫爬出时,他就是个恶鬼,一个会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拖入地狱的恶鬼···

萧暨该死,所以谭家该死,他们死的那晚,所有人都在哭,都在害怕,只有他无比畅快,只有他笑的癫狂,笑的直不起腰来,笑出了眼泪。

没了萧暨,他杀萧翎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

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啊,只要动一动脑子,使点手段,那些蠢货就会像傀儡一样,任他操纵,生死都由他···

可他们死后,他却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仇恨突然被抽走了,填满他的成了无尽的孤独。

毁掉一个人的滋味让他癫狂,操纵人心的感觉让他着迷。

他找不到光啊,唯一真的想予他光的人是萧钰,可他亲手害死了萧钰,那个因为他一句话就跳湖的人···死了。

他以为自己会开心,可好像也没那么开心,反而更孤独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离不开这样的游戏了,为了不孤独,他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门外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以为是玉竹又来取血,依然无动于衷。

门开了,却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萧宸立刻分辨出了那声音的主人,顿升起一股烦躁之意,他直接闭上眼,不想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