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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墙边,青竹下。

二人默立着,顾时笙的手依然不愿放开,他这一路走来,已经将满腔的怒火压制的差不多了。

萧洵依然垂着眸子,安静的等着狂风暴雨。

顾时笙眼神落在了他脖颈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他心头一痛,不舍得再对他生气,更不愿去提这个事,生怕让他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那双曾经一笑就满眼春光的眼睛好似褪去了所有的色彩,只留一片灰暗···

“洵儿···”他软了语气,轻轻将人拥入怀中“我不信···别说你是骗我的,哪怕你真的对他动了心,我也相信那一定是他蛊惑了你,害你生了病。”

萧洵呼吸一颤,眸中起了一层雾气。

顾时笙轻抚着他的背,涩声道:“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你已经回来了,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我会陪着你慢慢的把这件事忘了,好不好?”

雾气凝结成水,从眼角滑落,他拒绝不了顾时笙的拥抱,那个怀抱太暖,暖的他不舍得推开,可他知道萧宸那句话说的没错,这件事会梗在二人的心头,永远拔除不了了,他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更何况占有欲那样强的顾时笙···

从墓室出来那一刻,从前的萧洵就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带着满身污秽苟活的躯壳。

萧洵推开他时已恢复了冷静的模样,只余眼角的一点微红。

“顾时笙,换个人喜欢吧。”萧洵看着他,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换件衣服吧。

“你看我站在你面前,除了这张脸,我还有几分像从前的萧洵?承认一个人已死并没有那么难,看开点吧,找个爱你的人,一厢情愿的感情走不远的。”

与其将来慢慢消耗掉彼此的感情,互生厌恶,不如现在挥戈断情···

萧洵走了,独留顾时笙只身站在青竹旁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他不知道他的洵儿怎么了,突然就变得陌生了,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眸中毫无波澜,仿佛没有丝毫感情,他的躯体还在,可灵魂似乎已经被人偷偷换走了,让他心慌的厉害···

***

君山看着窗外的海棠树,身后的随从已经收拾好了行囊。

又快到海棠花开的季节了,君山眸光暗了暗,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他走在廊桥上正打算去向南宫业告别,却与迎面而来的池青衣相遇,还是撞上了,二人相看无言,池青衣率先移开了目光,转身出了廊桥。

“王妃!”君山开口叫住了她。

池青衣停下脚步,却没有任何动作。

君山走到她身后,道:“当年之事,虽是无可奈何,但君家始终欠王妃一个道歉,今日,在下代表君家给王妃赔礼了。”

君山说着便对其拱手深深的鞠了一躬。

池青衣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她自然是知道谭家在劫难逃,即便没有君家不主动请旨,庆御帝也会让姜行之去做,可面对害得她阿姐家破人亡的刽子手,她还是无法原谅,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离去···

君山身旁的随从,见人走了,忙将人扶了起来。

与顾时笙分开后,萧洵漫无目的走在小路上,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子抱住了他的腰。

“九哥···”身后传来萧睿带着鼻音的声音。

萧洵鼻尖一酸,瞬间心软成了一滩水,他转过身,摸着萧睿的小脸,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睿儿,好久不见!”

萧睿听到熟悉的声音,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越发苍白消瘦,他泪落得更凶了:“九哥,你怎么脸色这么差?你是不是生病了?”

萧洵忙安慰道:“九哥没事,睿儿别担心。”

“真的没事吗?”萧睿委委屈屈道“那你怎么才来看我?睿儿每天都好想你,想的好难过!”

萧洵蹲下身,替他擦着眼泪,笑道:“傻睿儿,哭什么?走之前九哥跟你说什么了?要坚强要勇敢,要努力变强才能保护九哥保护自己。”

萧睿吸了吸鼻子,努力收住了眼泪,郑重道:“睿儿有好好学习,师父说,我将一整套拳法练好了才能过来见九哥,睿儿都练好了!以后就由睿儿保护九哥!”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萧洵这才发现小家伙身上穿着练功服,他伸手捏了捏萧睿的手臂,惊讶道:“睿儿结实不少,看来是有好好练功,真棒!”

南宫寒木见兄弟二人重逢,温馨又和谐的画面,嘴角上扬。

“师父!”萧睿跑到南宫寒木身旁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萧洵的面前有模有样的介绍起来“师父,这是我九哥,他叫萧洵,是大黎的皇帝,九哥,这是我师父南宫先生!”

萧洵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他拱手道:“久闻先生大名!幼弟承蒙先生照顾,晚辈感激不尽!”

南宫寒木伸手扶了他,笑道:“陛下不必客气,旧友之子,自当施以援手!”

南宫寒木说着便拿出一枚玉扳指递给他。

萧洵惊讶的看着他手上的玉扳指惊讶道:“先生这是···”

“这个扳指你拿回去,我即许了你母亲,便是她的,如今她不在了,这便是她的遗物,自然是由你收着。”

萧洵恭敬的双手接过,如珍宝一般收在掌心:“多谢先生,母妃临终前提及先生,说先生是世上最好的人,让晚辈见着了,务必给您磕个头!请先生受晚辈一拜。”

萧洵说着便郑重的准备对其施礼,却被南宫寒木扶住了。

“万万不可!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对草民行跪拜礼?”

萧洵淡然一笑:“先生受得,京中波云诡谲,幼弟性命垂危,若非先生收留幼弟,只恐幼弟要落入恶人之手,幼弟便是晚辈的性命,救命之恩,不甚感激!”

萧洵说着便拉着萧睿对着南宫寒木郑重的施了一礼。

南宫寒木忙伸手将二人扶起,感叹道:“没想到,你们兄弟生的竟与她一般无二。”

远处的廊桥上,君山正远远的看着三人。

待萧洵和萧睿走后,南宫寒木一回头就看到君山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南宫寒木一笑:“陛下醒了,先生要见他吗?”

君山摇了摇头,道:“看到他没事就好!”

“哦!”南宫寒木被他看的有些不大自在,准备离开。

“敢问寒木贵庚?”

南宫寒木愣了愣道:“在下五十有五了,先生怎么突然···”

“不是五十二吗?嘉兴十年二月初三卯时三刻!”君山正色的看着他。

南宫寒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怎么?难道不对吗?”

南宫寒木淡淡一笑:“先生莫不是把在下当成什么人了吧?”

君山看着他道:“我今日要走了,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先生这么急着走,不等那位小辈了吗?”

君山摇了摇头:“南宫老先生隐居于此,不敢再打扰,且兄长还在随州城等着,马车已经套好了,方才已经与老先生辞行过了,特来与你说一声。”

“哦!”南宫寒木略有些失望,却还是勉强笑了一下道“那我送送先生!”

君山却站着不动,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仿佛要将面具下那人看透一样。

南宫寒木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二人便这么站着,直到君山的眼底浮起一丝忧伤,南宫寒木才慌了神。

“先生,可是在下说错了什么?”

君山苦涩的笑了:“我特地支开了身边的侍从,你还不肯承认自己是谁吗?萧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