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孤雁一脸茫然,她很快想到可能是扈莲心说了她的真实身份,不由得慌乱地后退了两步。
李二见状更得寸进尺:“心虚了?放心吧,你想掩盖事实或者狡辩些什么也没用。这里的所有人可都知道了。”
“得了,”旁边的张四撇撇嘴,“本来这次召神就失败就有够烦人的,你还积怨。”
召神失败是大事情,李二一下就急了:“什么积怨不积怨的,你看村长组织着让大家行善积德这么久就有好报答了吗?大祭司说是外在原因导致神女没有回应我们的召唤,谁知道……”
李二把目光移向把脑袋包在斗篷里的潘孤雁,接着道:“是不是某个不祥的人带来了厄运。”
旁边突然有人接过话茬:“十有八九是这样。”
潘孤雁一看,正是扈莲心,她心里不由得升起强烈的无力感。是她明明什么都不曾记得了,还是会下意识感到的无力。
“我在玉珍家里玩那么久,也有听到大祭司顺嘴说呢。”扈莲心冲着潘孤雁露出得意的笑,“这个外在原因,是和有个人相关。”
潘孤雁看见她无声地动唇,用口型说:“我说过,我们走着瞧啊”。
李二非常相信扈莲心的话,闻此言,表情立刻就变了:“如果她的身世是真的,那绝对是因为她!”
张四默默旁观,并不言语。
李二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抬脚逼近潘孤雁,有身高差距在,潘孤雁在他面前宛如待宰羔羊,害怕地后退,弱弱地吐出:“我……我什么坏事也没做……召神失败……不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自己吗?这话说的,潘孤雁自己都不相信。
一直以来,即便是什么都没做,她也是个祸害啊,害得家里多副碗筷;害得娘亲每每都会透过她那酷似潘景天的脸忆起痛苦;害得娘亲丢脸得不敢联系姐姐,只敢四处躲藏……
她是个罪人。死了都要下地狱的。还活着不过趁机赎罪罢了。就算这样,她还是想要早早拥抱死亡,做一个逃避痛苦的懦夫,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娘九死一生生她下来,就是为了让她吃她十多年的饭,然后再给她添堵吗?
要直面痛苦,麻木了,就不会再有逃避的心思。
李二就见,潘孤雁突然停下了脚。
少女抬头看他,不卑不亢的姿态,恐惧之色突然就不见了。纯净的眼睛像被蒙上了绝望的色彩,没有神情,似乎空洞。雾蒙蒙的看不清。
李二莫名心头一跳,轻微的罪过感一浮现就被按下去了。他横眉冷眼道:“你这样的人,应该滚出雪村!”
那边,目光对潘孤雁如影随形的人注意到这一幕,全部走了过来。
“就是她啊。喂,你娘开那种酒馆的啊,你没见过你爹吧?知不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光彩啊?”
“她这什么眼神啊?像个傻子一样。”
李二:“我们雪村对你很不错,你家那么穷在我们这吃好几天饭了,要懂得做点贡献吧?别的不说,你应该知道你娘是做什么的,你也应该知道你害得我们召神失败,自觉离开都做不到吗?”
“这长相还挺清纯的啊,真看不出来是妓女生的……”
……
激发人性的恶很简单,只需要一个恶念,出现在他们有发泄需求的时候,他们就有了一万个堂而皇之发起攻击的理由。
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一个坚定的领头羊,加一个煽风点火的,恶意群体就会变得庞大。
扪心自问,谁不知道这样做很没意义,很无聊呢?他们没有坚守的美好自我品质,只懂得随波逐流,只懂得随心而欲。
轻飘飘的雪,压不死人也会冻死的。
这些话传入耳朵,像一根根冰针。把人冻僵,血液里也多了冰渣,流动缓慢备受阻隔。潘孤雁的眼前是大片黑色阴影。
她好像,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
披上人皮的恶魔还在喃喃细语,黑色吞噬了她,送上无数侮辱的言语。
她像个落水快要窒息的人,撕心裂肺地挣扎:“别说了!不是!我娘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不远处奔来,“喵”一声跳到了她的身上,爪爪勾住她的斗篷,整个猫吊在了她身上。
毛茸茸扫过她的胳膊,驱散了寒意,视线重新清明。
潘孤雁把她的火源抱紧了,她看着为首的李二,看着他身边那些与她素不相识的男男女女是多么面目可憎,看着坐看好戏的扈莲心。寒意爬上胸腔,又被猫毛驱散,她突然有了力量。
潘孤雁那样看着他们,那样淡然地扯出一抹轻蔑的笑,像是豁出去的无所畏惧:“你们……都很无聊。扈莲心为了针对我搞出了谣言,你们听之信之,召神失败的负面情绪在,你们选择成为她借之‘杀’人的刀。”
“可惜了。我没这么容易‘死’。想必诸位都明白,如果我的娘亲是……开那种酒馆的,那所有对此坚信不疑的人,你们的娘亲也全都是开那种酒馆的女人。”
“倘若明日我不来,你们是不是就能召神成功了?上天有眼,祂怎么会搭理你们这样低劣无聊的人?”
语气轻飘飘,砸地却有声。搭着她坦然的神色,反衬得他们无理。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一道透明的屏障从猫的身体里出来,悄无声息地拦下了那些言语。潘孤雁没有听见,她抱着银子转身走了。
容元香给她开了门,重新坐回榻上问她:“你才出去就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活儿做。他们用不上我。”
潘孤雁话是这样说的。孙非是下午上门的。
容元香给开的门,孙非直接就是一个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和我爹已经知道了村子里那些荒唐的谣言,那个带头的李二平时本来就游手好闲,我爹已经对他处以逐出雪村户籍的处罚。”
“我们雪村不会让这种败类生活在神女的庇护之下,您也不要把那些话放心上。”
孙非对上容元香蒙圈的神情,以为她是没有想到他们态度这么好,又补一句:“潘小妹还好吗?”
容元香没回答他,她表情严肃看着身后心虚的潘孤雁:“什么谣言?我怎么没听你说?”
“就……就一点小事……”潘孤雁吞吞吐吐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没有说的必要。”
潘孤雁微侧头,和孙非对上了眼,她急中生智挤了挤眼睛:“就是雪村召神失败嘛,就有些因为他们收了我们外来客,所以导致神女不满的说法。村民们的情绪有些激动。”
容元香半信半疑:“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不是顶着镇上像姑娘的身份去的吗?”
“……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