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长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的怀疑自然条条有理，可是县太爷所说也非虚言。
如此伉俪情深，又有什么必要谋害对方呢？虽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感情真心都会变得微不足道，但也不代表谁都会选择利益。
秋霜也只好更倾向于甘文兰是被幕后真凶灭口了。
这种猜测，县太爷显然认可了很多，但因为柳国纲的尸体本来就臭了，现在又拖了几天了，冰窖都要变味了，他建议尽早让死者入土为安，而甘文兰的案子最好不要拖过半月。
这也是酌情处理，无可厚非。
因为老友死得突然，又加上这些乱七八糟地弯弯绕绕，大长老亲自去看了柳国纲的尸体，倒也没能有什么重大发现，他甚至没有陈伯山的碧海阁独门绝技，只能看出尸体死后被山间的野兽撕咬过，就是先前尸检就有的发现。
他叹着气去撬柳国纲铁匠铺的锁去了。
不让秋霜跟，秋霜便和叶霄一块儿回客栈。
这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歇歇也是好的。
一起走在路上，看灯笼明明暗暗时，秋霜才腾出心思来问叶霄：“你消失后真的一直昏着？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嗯，一直昏沉沉，就像我小时候发烧的感觉一样。”叶霄一边思索着回答，一边盯着二人的影子，伸出自己的手靠近秋霜的手，虽然前后错开，影子就很显然牵上了。
“不过后来确实有一阵子，有人一直在我耳边说话。说了什么……”叶霄皱着眉，突然脑子一阵刺痛，像有什么阻拦他说出来，“m……”
秋霜一头雾水：“摸？”
叶霄为难地摇头：“好像……不是。但到底是什么我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秋霜叹气：“他们肯定对你动了手脚，想不起来就算了。”
又走了一会儿，秋霜问：“你当时……为什么推开我？”
叶霄小心维持着两个影子牵手的动作，回忆着当时的境况答说：“我看见了地上突然闪过的阵法，当时就觉得无比熟悉。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就像我知道那个阵法的作用。”
秋霜微顿，虽然本来她问的不是这个，但也被叶霄这个回答勾起了好奇心，侧头看他：“……你还对阵法有了解？”
这不侧头不要紧，一侧手跟着动了，甩进了叶霄和她错位牵手的那只手，叶霄还下意识握紧了。
真牵上了。
四目相对，二人都愣了。
在秋霜显露暴躁的前一秒，叶霄赶紧松了手：“意外，意外。”
这手松得及时，秋霜都没来得及反应。
又好一会儿，回客栈的路都被拉长了似的，还没到。秋霜又问：“你怎么了解到阵法知识的？”
“我爹对阵法有研究。我出生的那年啊，听说刚好也有个身份不明的大恶人在槐仙镇转世，连累天道错杀，一有人家生产就电闪雷鸣，生出来好多死婴呢。”
叶霄说着也感叹自己的幸运：“其实我生下来也是死的，但是我爹拿招魂阵把我的魂给招回来了，让我又得以存活。说来也是巧，我爹说自从我出生后，镇上就再也没有哪家的婴儿是死婴了。可能是我娘生平行善多，积的功德吧。”
这种事听着就像茶楼说书人讲的故事一样玄幻，不过叶霄说的认真，秋霜信得认真。
叶霄：“我倒是不曾有怎么接触过阵法，我爹学的阵法不入流，他没有传给我的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认得今天那个阵法，可能……遗传？”
秋霜不置可否。
大长老参加过柳国纲和甘文兰的婚礼，对他们二人的感情状况有一定了解，更知道自己老友一直有研究丹道想为甘文兰亲自练出一枚塑灵丹，让她也踏上修道之路。
丹道方面的学术知识可谓无价之宝，柳国纲在他的铁匠铺竟然没有找到一鼎像样的炼丹炉，不是下品就是中品，居然不见一个上品或说超过的。
柳宅更古怪，没有一本入流的丹药秘籍，尽是些随处可见的地摊杂书。
大长老对柳国纲的财力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怎么可能穷或者说只能搞到这些东西。
难道说二人的感情真的出了问题？使柳国纲变得不上心。
大长老又哪里知道柳国纲的极品炼丹炉：天之乾坤、天之乾坤炼丹秘法被魔族刻意设计的夫妇二人的前后死亡，给搞走了呢。
没人能把这事儿想到“不存在”的东西上。这再正常不过。要怪就怪当年魔族在众人面前死太绝了，又耐得住性子潜伏如此之久。
大长老还是想把柳国纲的死调查清楚，他和秋霜不一样，是不太愿意接受老友突然的死。
夫妇二人皆亡，只留下一个孩子作为财产继承人，为了杜绝下人占领柳国纲的遗产的事发生，大长老暂时在柳宅住下了，亲自照看那个才几天大的婴儿。
秋霜已经把整个案子的关键线索收集了很多，且理好了调查线，但是现在无从下手不得进展，大长老准备寻找更多线索，以提供更多调查方向，便于下手。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费时的事儿，而且他一个人还不见得能办成，因为所有用于勘测现场痕迹的术法，他都不会。陈伯山的碧海阁绝技明天才能使，但大长老不止盼他一个，还给路延讲了一声，指望他给他在宗门找个人帮手的来。
于是天亮不久，和潘孤雁一起吃早餐的叶文收到了路延送来的传音蝶。
传音蝶的声音自动屏蔽其他人，潘孤雁只能看见叶文抬手接住了一只半透明的蝴蝶，然后和它对话。
“师伯，您是在洛州吗？”
“嗯。”
“宗门大长老方百龄的好友死得蹊跷，有好几个修士帮忙，小霄和秋霜也在尽力帮忙，依旧是破不了那个案子。”
“叶霄只能凑数。”
“咳……”路延又道，“晚辈走不开，您看方便去一趟吗？就在洛州槐仙镇。宇文……前辈又来了……他死皮赖脸要再索取丹药，晚辈给拦下来了。现在这个谈话时间是有限的，他马上又要找过来了。”
叶文沉默了两秒，隔着传音蝶都能感受到对面是怎样一出了不得的躲猫猫。
也不知道几天后又会有怎样的话本横空出世。
“槐仙镇我会去的。宇文弄溪你扛不住的，去草药院子找大苗，把大黄的储备粮全部拿给他吧，记得把每个瓶子都刷成不同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