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元香如此送走三个媒人后，潘孤雁已经波澜不惊地开始择菜淘米备午膳了。
反正都是那个流程，又不需要她参与。
容元香应付累了，刚好家里盐用完了，她便出门买去。
不多时，潘孤雁刚把米下锅，外面的门就被敲响了。
“容妹子在家吗？”
街坊邻居还没有谁会客气到叫容元香“容妹子”。
潘孤雁跑去开了门，外头果然是媒婆。
“潘姑娘，你娘在家吗？”
潘孤雁直接道：“她出去了。你手上没有她能看得上的。她要丧偶有娃，最好是儿子不要年纪太大的，要求必须品行端正老实本分。”
媒婆愣了愣，笑道：“哪里，我是让人叫上门来说亲的，不是来找人配对。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随便。”
房子没有多大点儿，潘孤雁在厨房灶台前忙活也能看见媒婆。
别说这媒婆坐那儿真心不错，门没关，外面想要进来的媒婆看见她，她就淡然道：“我是替人来说亲的。人家娘可不欢迎你们这种来找配对的。”
就这么帮她打发走四个了。
等饭焖上了，潘孤雁退柴把火调小了，向媒婆走去。
“说给我听听吧。”
“青公子是个有文化的人，”媒婆笑道，“只可惜与仕途无缘，但他做过夫子，体态端的儒雅随和。这两年去外地经商发了财，回来意娶他心心念念惦记多年的姑娘。所以派了我来。”
这媒婆也是有几分文化的人，没选择一上来夸得天花乱坠，而是抓小姑娘们渴求爱情，喜爱浪漫的心，就差扯句梦中情人来增添色彩。
潘孤雁认认真真道：“我未曾与任何青姓之人有过来往，想必你是认错人了。”
“你叫潘孤雁？三点水潘，孤独的大雁？”
“对。”
“那就错不了，你们之间如何相识又如何曲折老婆子我不了解，可青公子确定是你就够了。”
潘孤雁不做言语，媒婆道：“青公子面相好，气质更是绝佳，见了他便会知道什么是一表人才。”
“他长得很好看吗？”
“气质盖过容貌的好看。”
潘孤雁没说话，心里想到了叶文。
气质盖过容貌的好看。
清师姐今天会回来吗？
清师姐没等来，容元香回来了。
“容妹子回来了，”媒婆欢喜地起身，“我来跟你家说个亲事儿。是上街住的青良公子，今年二十六，属虎，和你家姑娘金猪刚配，又是做过夫子的品行端正为人老实。”
“前两年又去外地做生意挣了钱回来，家中单单一个老母，也是好人家。”
容元香把盐袋子往潘孤雁手上递，看也不看媒婆一眼：“头婚没孩子？”
“那不打紧不是，人家是文化人，和那些糙汉不一样，又是真心喜欢潘姑娘。做丈夫的疼婆娘，日子就好过不是。人家又有钱，潘姑娘过去就是管大宅子的主母，产后保准什么病也落不下。”
容元香道：“文化人也不能代表什么。他有没有什么恶疾？比如头疾一类。”
“哪能啊，健康着。”媒婆见缝插针，“你看我今个儿回去给你和潘姑娘带副画儿来？”
容元香不置可否，走厨房门口看躬身加柴的潘孤雁：“你也不小了。媒婆说那青良，你觉着怎么样？”
潘孤雁想笑，把脑袋从灶门拔出来，鼻子上带着灰，认真道：“我觉得这个天儿靠河边住刚好，用不着‘清凉’，指不定太贪凉风寒了。”
容元香听笑了：“这名字是取的不好……我亲自上门儿去看看得了。”
见她有个好脸色，潘孤雁壮起胆：“我觉得不太好。”
然后被容元香瞪一眼噤声了。
容元香吃完饭跟着媒婆走了，去看青良是怎么个“清凉法”。
潘孤雁沉默地守在家里，把事情做完后，坐在小凳子上把玩着白玉铃铛，又很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打出去了。
殿主给的三百两银票是要到专门的地方去兑换，还必须得是本人，所以除了一起等奖的人可能会失望之下情绪失控做什么，她回到家就没人管了。
容元香很久都没回来，潘孤雁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再回来时就几个字儿：“还不错。”
潘孤雁瞄着她的神色，特别摸不着底：“所以？”
容元香道：“已经和别人说好了，明天在外头见个面。你应该认识他，他教过你，曾经是你的夫子。老实憨厚。”
潘孤雁久久无言，半晌才道：“我不想去。”
容元香横眉冷眼：“不由你定。”
第二天被容元香打扮了下，送到客栈包厢和人见面时，潘孤雁更拘谨了。
万幸对方暂时出去了，潘孤雁一身桃红色长裙，头发挽了个髻拿木簪子定着，还有一半在背后拿同色系发带束成低马尾。容元香就坐在她旁边。
潘孤雁两只在桌下紧紧地扣在一起，视线看着窗外热闹的人群，心烦意乱的。
能在七夕这几天定到一个包厢，竟然不是家境一般的人。但她想了一个晚上，从醒着想到睡着，又醒来的反复折腾半夜，也没有想到到底是哪个夫子。
昔日的同窗不论关系好坏，差不多也都或多或少有点儿印象，但夫子在她心里一直遥远的很，哪里有几个往心里记，何况学堂夫子一职，属于吃力不讨好，名声好听拿钱少，遇见有背景的纨绔还得受气，所以多数年轻的夫子都干不久。
如果实在没办法，又不想让事情闹得太难看……就只能联系清师姐了吧。
她心里装着事，没有听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只听一声：“让潘姑娘与伯母久等了。青某赔个不是。”
是那个“清”字让潘孤雁抬头。
二人对视，双双没了表情。
一个是被惊艳，一个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
但落入外人眼里，便是两个都出神了。
容元香别开脑袋不看，一会儿重新扭过头，潘孤雁已经垂下眼，青良面色微红地提着东西在对面坐下。
“七夕的福气早点寓意好，我买了点儿。”青良视线落在潘孤雁身上，又快速移向容元香，“伯母和潘姑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菜，随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