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此话一出，满课室的纸片齐飞。潘孤雁作为一个一定程度上的社恐，猥琐着操作让自己的纸鱼也只在课桌上打转。
秋霜、笙小迪这一类高手也很低调，只让自己的东西围着自己转。
别的弟子兴奋啊，这课上的太有参与感，纷纷比试谁的纸片儿跑得最快，更有甚者在空中和别人打得“啪啪”响。
赵钰拿着一大沓符纸，端正地坐在讲台后的高脚凳上，饶有兴致地观战。哪个急眼了，人要站起来，就被他打出的符纸逼得坐下。
“控物竞技愉悦身心，增强师弟师妹们的术法控制力，和灵力的持续输出。是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
“那几个真急眼的大可不必为了这点儿小摩擦影响了同门情意。”
赵钰推波助澜得秒哇，本来只是好玩儿的碰撞，有了他的话立刻变成了谁怂谁孙子的疯打，空中乱得一发不可收拾。
别管在一片乱七八糟中还认不认得自己的纸片，反正控制着一顿乱扇就对了。
有少数开窍的，脑子里的显示屏已经分割成两块儿，一边是自己的肉眼视角，一边是所控物品视角。
叶文在后面稳坐钓鱼台，眉目神情平和如水，毫无波澜，和这片混乱显得格格不入。偶尔有弟子操作不当，往她这边打来了就会被结界弹走。
叶霄的纸玫瑰艰难杀出重围，往秋霜面前凑，然后被打一锤，灰溜溜跑回叶霄身边。
孙非的“大宝剑”直接杀疯了，把一众破纸片儿打得四处乱窜。可惜最后败在了泥天涯剑下，只敢贴着墙走了。
泥天涯的剑杀性重，四面八方嘎嘎乱杀。虽然纸片不会被打死，但也狼狈啊，别的纸片儿都绕着他走，他打不着竟一剑往潘孤雁原地打转的纸鱼来！
惊得潘孤雁连忙控制纸鱼游出去逃窜。泥天涯穷追不舍。你追我逃之中，剑尖几次擦过鱼尾。
潘孤雁急出汗来，可她一个没筑基的，拿什么和筑基中期的比，拼尽全力也很快被追上。
潘孤雁着急地控制着纸鱼左右切换方向，试图寻求解法。情急之下误打误撞，竟然也有了纸鱼的视角。
可这有了还不如不有，传入大脑的画面是把闪烁寒光的剑，还靠自己极近，潘孤雁手一颤，纸鱼险些失去平衡，被剑追上！
剑身揪着它一顿狂打，把纸鱼一个劲儿往地上拍，而纸鱼则继续挣扎想跑。看起来就像被巨人拿一根指头拍着玩的篮球，简直把人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
虽然泥天涯也是这样打的其他人，可别人是一群被打，脸丢得整齐，潘孤雁这是一个人被打，甭提多显眼。
一时间，课室寂静得只有“啪啪”声，大家的眼中也只有那条顽强不屈的鱼，和暴戾的剑。
秋霜看得不爽，心说这泥天涯明明和顾天涯是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招人讨厌，又是乱破坏草木又是欺负晚辈的。新仇旧恨下，迷你八十锤蠢蠢欲动，脑子里忽地传来叶文的声音：“让她自己解决。”
她诧异地回头。叶文端坐着，衣衫平整，头发柔顺，看似云淡风轻，长睫下的目光却紧紧抓着鱼与剑的战事。
潘孤雁对别人的视线最敏感了，她不用刻意去看也感受得到。她还可以联想到此时此刻那些人的大致思维，定然是觉得她狼狈不堪，或多或少地轻视她。
没有人想做弱者，更没有人心甘情愿让别人欺辱轻视。
尤其还是当着清师姐和秋霜的面，她们会怎么想她？
潘孤雁面色涨红，心脏跳得很快，呼吸也急促起来。整个脑袋像被放在火炉里烤，热且狂掉汗。
她眼睛紧紧追着和剑的战事，连汗水划过眼睫的痒意也不能让她有一丝懈怠，鱼与肉眼视角一起发挥作用，把一切更全面更直观的感受清楚，她也觉得自己狼狈。
她试图用鱼尾巴反击，奈何力道拼不过剑，简直以卵击石。
是啊，纸鱼怎么拼得过货真价实的剑？虽然同为幻化物品，可到底是不一样。
潘孤雁一时有些泄气，但她不甘轻易认输，清师姐和秋霜都看着呢。她胸口上下起伏，心跳很快，精神亢奋又疲惫，双眼却依旧目不转睛地寻找突破点。
尝试反压剑、从左打、尾巴勾甩出去……可是不论如何，她的纸鱼都拼不过剑，像羽毛妄图抬山。
要是纸鱼不是纸鱼，而是一条强大到可以吞吃剑的……
潘孤雁一个愣神，纸鱼终于被拍到地上，一动不动了。剑也放弃了对她的纠缠，慢悠悠地飞走，像是蔑视她的弱小，不屑于继续追打。
观看的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望。看潘孤雁固执地坚持这么久，他们都在心里或多或少地有些期盼她能够反击，但又怎么可能呢？
下一秒，地上的纸鱼突然化身巨蟒，长条墨色拔地而起，尖牙森然，蛇瞳幽暗，速急似箭射向慢悠悠打转的剑，血盆大口腥气逼人，就这样让人意想不到地吞吃了剑！
众人目瞪口呆。好半晌，谁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台上的赵钰一脸欣慰，起身率先鼓掌：“不错。情绪带动了实力大涨，让灵气更听使唤。心力合一，更为清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闻言，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
她竟然真的变出了蟒蛇！
潘孤雁在掌声中大口喘气，心跳似快似慢，她放松又紧张，双眼已经机械性地盯着战事不放了，根本没敢停下对蟒蛇的控制。
泥天涯也万万没想到，在掌声中不服输地控制剑尖，使其变得更锋利，想从内部划破巨蟒的肚子，一雪前耻。
看得出，潘孤雁并不了解巨蟒，这条巨蟒除了体形与基本外观和真正的巨蟒符合，肚子就是红色血肉的空管，没有器官。
泥天涯下了狠心。巨蟒的腹部凸起一块，且越来越尖，任由巨蟒左扭又甩也改变不了任何。很显然，这个招式潘孤雁的巨蟒无力抵抗！
围观的人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就在蛇腹即将被划破的前一刻，反转再生！
蟒蛇化作了粗大的麻绳，以柔克刚死死绞住了剑，反至剑不得动弹！
这次不用赵钰带头，雷鸣般的掌声便起。
即便少顷后，剑化作了一道剑光，瞬间切割了绳子，大家仍旧在为潘孤雁鼓掌，她做到这步已经很厉害了。
潘孤雁心跳如鼓，面色通红，有得到认可的欣喜，有微消退的热血，也有胜利的喜悦。
她扭头看叶文。
她的清师姐回她一个欣慰的笑，随之送给她一道轻柔的传音：“我就知道，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