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误会了董百川，和董百川又吵又打，闹到一大群人去看热闹。我知道真相，却缄口不言。”
潘孤雁直视着叶文的眼睛，那是一双可以包容她不足之处的眼睛，让她大胆袒露心声道：“其实兔子是我给放走了，是我害怕被追究，想要逃避，才没有站出去解释。我是愧疚的，连和董百川站在一起都自责。”
叶文道：“我知道，你会放走她的兔子一定有原因。你想说吗？”
潘孤雁捏紧了拳头，气愤道：“她又说我娘的坏话！我去厨房看见她的兔子，没忍住就一时冲动了。”
潘孤雁对容元香是可以吵一千次架，可以在心底又爱又恨一万次，但唯独不能容忍外人伤害她。
叶文了然点头：“那你现在后悔了吗？重来一次不会再做吗？”
“不报复我咽不下那口气。可牵连了无辜的人，我又是后悔的。”
“那就说明做这件事你并不后悔，唯独后悔结果。那我们来谈谈这个报复方式。还记得《宙斯与受气的蛇》吧？报复最好的目的，是制止别人再犯、也制止下一个欺凌者出现。”
叶文把书放到一边，身子倾过去，拉近距离耐心道：“你的这种冲动报复事实上在给自己添麻烦。因为其他人并不知道扈莲心在背后说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你放走了扈莲心的兔子。”
“是。”潘孤雁黯然点头，“我难得好运了一次。前有董百川背了黑锅，后又有人来说兔子被宗门一位长老捡了。”
叶文牵起浅笑，抬手指睡着的兔子：“就是它。”
潘孤雁猛地顺着叶文的手扭头看兔子，再扭回来看叶文，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地怔住。
叶文继续道：“我知道你不选择正面报复也有自己的考量，或是认知所限，或是势单力薄的权衡利弊。总归，那一刻的你只能做出那样的决定，这受你自身影响，也受环境影响。现在后悔是无用的，你只能让今后的自己，不再犯相同的错误。”
潘孤雁点头。
“今时不同往日，你若是再遇上什么这类事儿，警告或报复已经没有那么多顾虑。”
潘孤雁若有所思道：“是。”
“你方才想问我何事？”
“我要不要和董百川道歉？我一直觉得那样会很难堪，像是明知故犯后来找补。”
“你觉得她人怎样？”
“挺好的。”
叶文轻笑，抬手摸她的脑袋。
在一下又一下的轻柔安抚中，是她温柔的话语。
“那就去。没有好怕的。至少你的心里会好受。或许她会被你的真诚打动。但有我在，她找不了你的麻烦。”
“好。”
少女乖乖应了。她粉唇一抿，长睫掀起看她，和她的眼睛撞上，立刻盛满了星光笑意，眸子微弯的看她，连微笑也勾人心弦。
叶文也不自觉跟着笑：“我现在知道养成系有多好玩儿了。”
“养成系？”
“养你长大，教你各种各样的东西。”叶文又拿过一旁的书，“好了我们接着来。理想武器是？”
“不知道，都有什么？”
“流星锤、狼牙棒、大铁锤、重剑等。要不然你先别选，我看适应不急着现在，我们先去练习术法？”
“啊好。”
……
“泥叔叔！”
“泥叔叔！”
“你等等我啊！”
叶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面对他的穷追不舍，泥天涯法术加持，快到像飘。
“之前，之前奶奶，有，说你，你有个毛病要我帮忙治，是，是什么呀？”
“她说了会亲自帮我治，你不用管了。”
二人继续上演你追我逃，一个怕被追上，一个怕被甩掉。不敢停，根本不敢停。
见到清云殿不远处的秋霜时，泥天涯就知道这叶霄能被甩掉了。
果不其然，叶霄看见秋霜，就像嗅到骨头的狗，双眼发亮扑过去了。把泥天涯完完全全抛之脑后了。
“秋霜，你在写什么啊？”叶霄好奇地抬头看秋霜把八十锤当笔一样的写字，“人之初，性本善？”
秋霜面容平静：“练习法术，静心。”
八十锤在她的控制下，在空中留下一排排火色的字。
叶霄也学乖了，不多打扰，安安静静在她旁边打坐，融入学习氛围。
清云殿附近有很多树，泥天涯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在清云殿的侧面看着熟悉的树出神，脑子里一段又一段的记忆涌过。
“从今日此刻起，我就是你的师尊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每日要刻苦用功，将来做最厉害的剑修。”女人弯着腰摸他的脑袋，温柔地安抚刚刚被从血光中救出的他。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为师日后会把你保护的好好的。”
她带他回了义宗，教他练剑，给他买新衣裳，带他在宗门交朋友，把他介绍给自己的熟人认识……
一帧帧画面，她都是那个平和如水，温柔包容的模样。
泥天涯记得，他曾深深沉溺在那样的温柔中，把“叶文”当成自己的娘亲。
爱她，尊敬她，孝顺她。
可一切变化得又那么突然。一次下山捉妖，他见到自己完好无损的灭门仇人，才得知当初“叶文”因为仇人家有三个孩子一个瘫痪老人指望着仇人照顾，而选择放了仇人。只对其告诫向善。
所有人都说清和仙尊识大体，菩萨心肠善解人意。只有他，遍体生寒。
他一遍遍劝告自己，踏上修仙这条道就要慈悲为怀，而他的师尊就是生性善良才会收他为徒，才会放过他的仇人，这很正常。
他把一切邪念都压制了，至少表面风平浪静地回了义宗，“叶文”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可是他骗不过自己的心，他就是要那个人死。他开始日日静心打坐，减少见“叶文”的次数，试图把这个杀人欲念抛之脑后。
可是没用，他每每想起，甚至会恶心到呕吐。他的仇人靠杀了他的全家，挣了一大笔钱来养自己的家人，这哪里是拿钱在养，分明是在用他家人的血肉性命。
他一念成魔，冲下山杀了仇人，是“叶文”发现的及时，他才没来得及把老人和孩子也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