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瞧见的潘孤雁只好开了口：“那个掌勺师兄……前面人太多了……我和沙师妹都坚持不下去，能不能让我们到后厨来帮忙？我看也挺忙不过来。”
沙圆圆弱弱冒出脑袋：“是的……人实在太多了。”
已经到了空气不够用，会窒息的地步了。
掌勺眉头紧锁，把她俩上下打量一番，道：“我想想。”然后就继续炒菜。徒留两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僵着。
掌勺其实很想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赵钰不在，现在宗门弟子一盘散沙，好多峰头的弟子想着办法躲事儿，不干活。能有两个听使唤的太不容易。
可潘孤雁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她是清和老祖看好的苗子，未来的老祖弟子啊……将来要与掌门平辈的。他敢趁着老祖不在，请她帮个小忙迎迎客没什么，但让她端菜给人上菜……要出事的吧。
而沙圆圆又是她的好朋友……也不适合得罪吧？
辨清利弊，掌勺回头：“我给你们换个事儿。”
……
这回的事儿简单了。
来吊唁的的人中有个脾气不好，但特别诚心的修者，他居然还在山下买了一堆纸钱带上来。不过从他知道二长老道号是“行令”这点儿，就不难猜出他是真和二长老认识。
潘孤雁和沙圆圆就负责帮忙记，来领纸钱在火盆烧的人名。
因着和免费吃席不同，领纸钱是要给钱的，成功筛走了一堆白嫖怪，来对着熄灭魂灯祭拜的都是诚心的。
二长老这丧礼办的大，来的人多，但愿意花钱蹲火盆前烧纸的还是少数。由此可见，许多只是上仙山凑热闹，混几天饭食。
潘孤雁倒是庆幸人不多。她把记好的人名的本本拿去交给那个修者，对方看着她的脸皱起了眉。
潘孤雁忐忑地垂头看了看本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友叫什么名字？”
潘孤雁一愣，如实答：“潘孤雁。”
对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从她手里抽走本子，道：“别在这儿忙了，你爹来找你了。剩下的人名我来记。”
潘孤雁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走了。潘孤雁回头，沙圆圆又来了：“潘师姐……那头走不了，人太多了……”
“潘师姐？”她伸手在潘孤雁眼前晃了下。
潘孤雁猛然回神，盯着沙圆圆瞧了一会儿，又回头看那个人走的方向，最后道：“前面的人现在应该吃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会跑到那边消食，咱们走他们吃饭那边，低着脑袋收碗就没人注意，可以混出去。”
沙圆圆点头，乖巧的跟着她走。
等到了离饭桌子极近的地方，潘孤雁却躲到了树后：“你先走。”
“啊……”沙圆圆伸长脖子看了看，这边几个饭桌是没什么人，可是往那边的出口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她回头眼里很是不安，“我……我不行。那最前面的人特别多。”
潘孤雁抿唇，思索了会儿：“我不能就这么出去……我得躲一个人，这样你过去你就在靠近那边人多，但是不完全过去的地方。你在那里听一听有没有人说找他的女儿，找‘潘孤雁’。然后回来告诉我。”
潘孤雁了解潘景天，他每次来寻她，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定闹的声势浩大，几乎见到的每一个人他都要去诉苦，渴望着所有人都站在他那边。混进义宗肯定也不会有例外。
听见潘孤雁要躲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沙圆圆觉得事情不简单，但她点头什么也没问，就决定非帮这个忙不可。毕竟潘孤雁她太多。
一些没什么修为的修者，和普通的凡人坐在一块儿，相互唠嗑儿，气氛倒热络。
带着个黑面巾穿梭其中，别提多引人注目。沙圆圆尽力弓着腰减少存在感，还装模作样的收了几个空盘子。
“诶妹儿，这个空碗你不收咩？”
有人叫住她，沙圆圆吓一跳，一声不吭地接过碗，在对方打量的目光下她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终于抵达了一堆人的那边，他们聊的乱七八糟，但是不算太吵。或者说根本就是在聊同一个话题，只是沙圆圆听不明白。
她假意收碗，动作十分缓慢的磨蹭时间，准备多听一会儿。
“你说这个事也是，倒霉哦！”一个门牙掉了，说话漏风的大爷拄着拐杖摇头，“最怕遇见儿女不孝了。”
旁边一个修者接话：“其实也不是多难办的事情，义宗掌门为人正直。你和他说一句，任什么不孝儿女也得听话。”
“我女儿潘孤雁，你认识吗？”
那修者回：“没听过。可能只是个外门。”
沙圆圆心头一跳，赶紧找说“我女儿潘孤雁”的那个人在哪儿，一抬头吧就对上一堆眼睛，密密麻麻喘不过气。
她一僵，重新弓腰低头，决定凭感觉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两步。
“这个姑娘还有意思，把脸捂着收碗又没味儿。”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他的话给沙圆圆引来一堆目光，她尴尬地不好意思再走，干脆就停在眼前这个桌子收碗。
有个大碗里装了一堆肉，又是黄豆炖的蹄膀，又是混在红油里的肉片，两边的颜色完全不同地掺在一起，还有油从碗沿溢出。沙圆圆理所应当的，就把这个东西当他们收的剩菜了。
她一边心底感慨原来他们不算白吃，一边伸手去拿。一只带着皱纹的手拦住了她，对方好笑：“这个是要的。”
“噢噢，不好意思。”等等……这个声音？沙圆圆歉意又怀疑地抬头，然后呼吸一窒。
眼前这张脸……单说那个五官，和潘孤雁有至少五分像！
潘孤雁在树下坐着，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沙圆圆，她想：还是人太多了，她怕吧？这种事还是不该麻烦她的。她比自己还胆小呢。
潘孤雁起身，干脆放了些水混合泥巴，往脸上，身上都抹了些，想着干脆接摔跤了，急着赶去洗做借口，把沙圆圆也一并带走。
这样想着，她加快了脚步，尽力把别人异样的目光都忽视，缓解尴尬地念叨：“太倒霉了，一不小心摔一身泥，得快点回去……”
然而这样一念叨，周围的目光似乎更多了。潘孤雁正脚趾扣地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吼：“你还不承认你是潘孤雁！就是让你娘教坏了！自己爹都不认！”
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潘孤雁吓得一顿，又猛然反应过来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
是潘景天没错，但潘孤雁……她不在这里吗？他在吼谁？这个义宗难道有和她同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