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卓姓兄弟一样,陈伯山来义宗也是带着任务的。不过和他们振兴魔族的大格局相反,他怀揣一个卑鄙龌龊的计划到来。
他是来做卧底的。
坚决超越义宗!
瞥眼给他引路的两个弟子,陈伯山从鼻子里哼了声,和师尊的同仇敌忾感更强烈了。
这两个人一路上话少的可怜,给他介绍个特色都自带“皇帝对朝臣的高傲”。
尤其这个腰上挂一支冰蓝笛子的音修,笛子尾巴还勾根毛,一看就不是啥正经音修。
做介绍,她一抬手指着一处,面无表情:“这是学堂。”然后就没了。不加任何解释,都没有耐心说的详细一点。
就这还义宗?你看这哪里像讲一点道义的样子?简直冷酷无情,端范儿过头。
他绝对要把义宗几个新秀的信息,弱点,全紧紧捏在手里再回去。以及找到师尊一直在打探的那个样貌平平,气质不凡的丹修……再尽全力挖个墙角。
陈伯山暗下决心。
天生话少的笙小迪很无辜,陈桔则会象征性补两句,但由于资历较浅对宗门了解不深,怕多说多错也就话少了。
又跟着她们胡乱逛了会儿,陈伯山觉得此时开口目的性就没那么强了,才道:“我想逛逛贵宗的演武场,见识一番你们义宗的招式。”
演武场。
将近时,心细的陈桔反复强调安全问题:“师兄弟们近日都很……情绪激昂,打的有点儿厉害,陈道友你一定要小心。站远一点看是最好,以免误伤。”
没想到这看似更平易近人的,城府更深。所谓站远以免误伤……呵,不过是怕他观摩细致,从而偷师学艺的借口罢了。
陈伯山斜睨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那精美贵气,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耳饰上,不屑地回:“我们碧海阁的弟子,从来不是什么类细皮嫩肉的娇贵富家子弟。阁下何须多虑。”
他们钱与实力并兼。
不远处的演武场边上。
潘孤雁垂头擦试定道剑,问身侧的沙圆圆:“你感觉笙师姐怎样?”
“还好。”沙圆圆想了想,有些低落,“她好厉害的。但与我总归是说不上几句话。我有找些话聊,过后就会发现没有意义。我是个无聊的人。”
“哪里无聊了,笙师姐不会那么想的。”潘孤雁抬头看她,认真地说,“她只是面上表情少了些,心底一定也很开心你能主动和她搭话的。”
“或许吧……”沙圆圆垂眼,静静盯着自己裙摆上的一个小褶皱,发着呆不再说话。
潘孤雁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陪她,观摩演武场上精彩的打斗,把特别厉害的招式说给她听。
有弟子路过,又或打累了的弟子下场,看见她就会特别热情地打招呼。
潘孤雁看似从容地应付,实际上小心脏跳得可快。清师姐说的一点儿毛病也没有,修仙界果然是一个慕强的地方,她打个人还让人觉得帅又霸气实力强悍。
除了曾经切磋认识的,现在还有好多她从未见过的同门认识她,和她打招呼。
潘孤雁笑的苹果肌有点儿发酸了,想要扯起沙圆圆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坐。
沙圆圆突然开口了,声音低低的,不仔细都听不见:“就像潘师姐你会同我走近只是因为同情我,笙师姐也是。我们都不算真心的朋友。但我知道,都是我,是我太糟糕了。”
因为同情开始的友谊……又有什么意思呢?沙圆圆一点儿也不喜欢。
明明是朋友,每天却像除了正事无话可聊,没有玩笑没有打闹,明明是朋友,却不能开怀大笑尽情畅谈。这寡淡无味的相处方式,就好像一根枯黄割手的草,缺少了太多生机。
如果不曾见过潘师姐和董、陈师姐的相处方式,她或许会认为很正常,可是不一样……
沙圆圆狠狠地扯裙子上的褶皱,把它绷平了,但是一松又皱起来了,好丑好丑。就像她一样。和有无胎记没关系,她就是不讨人喜欢。
潘孤雁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不要妄自菲薄啊,你一点也不糟糕。”
“你觉得我像你吗?”沙圆圆突然问。
潘孤雁一愣,点头:“像啊。”
沙圆圆缓慢地摇头,面巾挡住她苦涩的笑,只露落寞的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有点儿讨厌潘孤雁。
讨厌她那双没有褪去生机的眼睛像藏了骄阳,那样肆意快乐的生长;也讨厌她总是带着一身叫人嫉妒的勇气,无所畏惧,所向披靡地前行。
她觉得好笑,她怎么会因为潘孤雁三言两语就觉得像她呢?阴沟臭虫和阳光下肆意绽放的花是两个东西。
她苦涩又有点儿好笑地说:“不像……怎么可能像,你数过吗?数了也记不清吧?认识你的同门多到我都不敢奢求。”
潘孤雁茫然:“只是因为我打架的事儿,又或我和他们切磋过。并不都是朋友,只是说的上话的同门而已,如果你想,也可以主动迈出那一步的。你担心的胎记已经没了。”
沙圆圆摇头。
“你很漂亮的,你的雷灵根也很受欢迎……”
潘孤雁的眼睛那么干净,倒映着妄想就那么叫自己窝在烂泥里也能拥有一大堆朋友的她,宛如明镜映出沟底的虫,也印出它一身污垢相貌可怖。(该心理评论有解释)
沙圆圆失控了,猛地起身,在公共场合下第一次大声说话,甚至接近吼的音量对潘孤雁说:“你懂什么!”不一样的,她这种人再怎么也是徒劳的。
潘孤雁被吼懵了:“到底怎么了?笙师姐和你吵架了?”
沙圆圆沉默了会儿,感受着四周的视线,吼出声的勇气散了个干净,她自觉失态,深吸口气,说:“抱歉……”然后转身急匆匆就走。
“沙师妹!”潘孤雁起身想追,沙圆圆听见她喊,直接跑了起来。
“潘师妹,方才你说要帮的那个忙现在还方便吗?”仙逝二长老峰头的一个师兄连忙叫住她。
沙圆圆跑远了,那抹淡蓝色上了下山峰的小道,潘孤雁缓慢地收回眼,迟疑片刻:“现在吗?”
“嗯,你也知道的嘛,时间赶的急,我一个木灵根是实在没办法了,又没有炼丹天赋,什么丹方早抛九霄云外了,从现在赶已经于事无补……大师姐回来就要完蛋的。”
师兄苦着脸:“所以只能指望另辟蹊径,等大师姐回来起码还能逃个命。”
潘孤雁满腹心事,无暇多问,点点头就拔出定道剑:“我会注意不伤到你的。”
师兄一边心底感恩活菩萨,一边开始压制自己的修为:“没关系,竭力而为是对我最好的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