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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汽笛声响起,船缓缓驶离码头,水波漾开,推着船往前走。

玉雀推开窗户一角,瞧着码头上那几个穿梭在人群中找人的穿着黑布褂子的人长舒了一口气,确定他们没人发现他跑上了船,玉雀又将窗关好。

“呼。”

玉雀舒了一口气,轻拍胸口,狂跳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还好,还好。

苍天保佑,一路上都没出什么岔子,他安安全全的到了码头,直到他上了船,船将要开了,徐盛那群走狗才跑到码头找人。

玉雀将自己身上的小翠的衣服脱了下来收拾到包袱里。

失手杀了小翠,非他所愿,但他不后悔。

若是放了她,徐盛回来,凭徐盛狠辣的手段,肯定能撬出话来。他等了那么久才等到这么一个绝妙的机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玉雀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当时握着花瓶的手,苦笑一声闭上了眼,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但凡还有一丝别的办法,他都不想沾上人命。

过去这么久了,周鸣都还没找到他。

他心里惊慌忧惧,却从不敢深想。

周鸣那么执拗,说会一辈子同他好,那就是认定了一辈子,绝不会背叛他。

徐盛掳掠了他,肯定是想将他带回京城,但是为什么直到他现在跑掉都没能带他走掉,只能说是周家在后面出了力。

在南方的地界上,徐盛从来都没有优势。

如果周鸣亲自来找他,那他应该早就找到他了。

就算周鸣没有亲自来,凭周家的势力也一定能找到他。

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有被救出来,那就只能是周家出了事,而且事情大到周家顾不上别的事。

玉雀倒在床上,侧着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呼吸都带着颤意。

那就只能是周鸣出了事。

以周鸣对他的心,就算天塌下来周鸣的第一反应也一定是护住他,如果周家只是其他事上面出了问题,即使再难解决,周鸣也一定会亲自来找他,周家偌大的摊子会让周父周母先管着。

可是周鸣没来。

这么长时间,他甚至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周家的人。

唯有的可能就是周鸣出了事。

是同他一样被人关押了?

还是……性命垂危,甚至已经……

玉雀不敢再往下想。

“笃笃。”

有人敲门,玉雀用袖子胡乱擦擦眼睛,朗声道:“谁啊?”

“客人您好,我是船上的侍应生,来给您送晚餐。”

玉雀瞧了一眼窗,发现不知不觉外面都天黑了。

他下了床,拧开门把手。

“进来吧,把晚餐放桌子上就行。”

“诶,好嘞。”

等到侍应生将晚饭摆放好后,玉雀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银元递给他。

“给你的小费。”

“谢谢客人!”

侍应生是个看着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见玉雀直接给了他一枚银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你出去吧。”

“好的,客人,我就在附近,您有需要可以喊我。明天中午咱们的船就能到阳城,客人可需要我明天提前来喊您?”

玉雀想了想,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

“那我便不打扰客人了,客人您好好休息。”

说完侍应生弯腰一礼便走了出去。

玉雀用完晚饭便上了床。

他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沾了枕头就睡。

只是梦里光怪陆离,一个梦接着一个梦,最后是连天的红莲业火,炙热的大火将浓重的夜色撕开一道口子,白色的纸钱在四下无人的街上飘荡飞扬,而后被卷入火中吞噬掉,明明没有人,连人影都没有,哀嚎声却顺着火焰飘上空。

“……珠冠打乱……狂徒们……斩马前……”

好像有二胡板眼的声音,咿咿呀呀的戏,是谁在唱?唱的是什么戏?

怎么那么熟悉……

“雀儿!”

“玉雀!”

谁在喊他?

未来得及想,玉雀突然醒了,他怔怔望着屋顶,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他醒了,身体似乎还残留着梦里的恐慌决绝、哀恸绝望,让他心中的不安被发大了数倍。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光穿过窗户照在他脸上,亮晶晶的。

那个声音……

怎么那么像周鸣……

“真的好像……”

玉雀喃喃出声,他用手背遮住眼,却触及一片湿润。

玉雀抬起手看着手背上的湿痕,用手指摸了摸眼角,这才发现自己流了泪。

“怎么会哭呢?”玉雀轻声说:“只是一个梦罢了。”

“只是一个梦……”

“一个梦而已……”

玉雀垂下眼睫,似乎这样多说几句,就能消散掉那些不安。

过了会儿,玉雀起身让昨天那个侍应生去给他弄了点儿热水,简单收拾了一下。

看着外面天色,再过些时间就能到阳城,玉雀背着包袱出了门。

他当时为了避开人群,直接订了个房间。

他想去外面看看,说不定能听到周鸣的消息。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玉雀瞬间躲开,抓着包袱带子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一转身,他就睁大了眼。

“师兄?”

被他唤作师兄的男子拊掌,直接笑了:“却哥儿!还真是你!哈哈哈哈哈!”

玉雀也十分惊喜,他也是后来得知,当年他被徐夫人扔下江后,整个戏班便被徐夫人赶了出去,后来他得知后便托周鸣帮忙找,却一直没有音讯,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处相见。

“我和师傅都以为你……”陈展一个身高看着有一米八的高大汉子,突然红了眼圈。

玉雀也红了眼:“我后来被贵人救了,现在在海城唱戏。当初……都是我不好,害的师傅和大家被赶了出去。”

“算了算了,不说了,那徐家本来就不是一窝好东西,我和师傅都没怪罪过你,当初也不是你的过错,走走,我们去见师傅,师傅一定高兴。你是不知道,当初师傅以为你死了,趴在你衣冠冢的坟头直哭,哭的那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啊,回去就得了风寒,一大把年纪了……”陈展揽着玉雀往他们的屋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兴奋地说话,一不小心把他们那个看似严厉刻薄的师傅的老底都掀了。

玉雀抿唇笑着听陈展说话,眼眶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是我的错,叫师傅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