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平时就这么对你的？”林梦如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大花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有新伤、有旧伤，还有拿火钳烫过，烟头戳过留的疤，所有疤都聚集在这样一副小小的身躯上，木槿找不出形容词，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就是震撼。
震撼于人性的扭曲和强者对待弱者的霸凌，是有怎样的快感呢？才可以对一个小女孩长达数年的暴力行径，真正强者从不会靠以欺负弱者而获得成就感。
“太过分了！”林梦如的眼眶发红，良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许是从小在城市生活的安逸和富足，林梦如从未想过还有这样一群人在遥远的地方遭受着这般非人的待遇。
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大花在无人的角落挣扎，她以前听说有人会将刚出生的女婴扔进粪坑里溺死，那是她还只是当作是夸张的形容，她知道很多地方都重男轻女，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自己还是从女性肚子里生出来的呢，竟然还看不起女性。
木槿没有接话，她不知道她可以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得快些让大花摆脱赵家人。
等擦完药，收拾好东西，天已经有些擦黑了，村子里已经升起了炊烟，伴着剁菜板的咚咚声和人们的说话声，一行人走到了赵家门口。
门半掩着，王金凤骂骂咧咧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出来，“洗个衣服都要洗这么长时间，饭都还得我做，买个儿媳妇我不如买根猪，还能杀了吃肉，死贱蹄子，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勾引村头那个万二狗了，上次打了还不张教训，富顺，你得把你媳妇看好了，别被她坏了名声。”
“妈，你放心好了，她要是敢，我得打死她，打死了正好让小花做我媳妇。”赵富顺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兴奋感，听得在7月炎热的天里打了个寒颤。
“也别打死了，我花大价钱买的嘞，等她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富顺啊，你还是得多和妈学学，日子还是得精打细算地过，你看当初买她花的钱，在咱家这么干了几年不都赚回来了吗？”
王金凤说完抖了抖手里的水，凑到赵富顺的耳边，轻声说，“富顺，等她给你生个孩子，咱们就给她租出去，我都打听好了，隔壁和兴村有家以前也把媳妇租出去过，三年起租，啥时候不要了又给退回来就成。”
“那还退回来干啥，都和别的男人干过了，我不要，不如卖出去。”赵富顺连连摆手。
“哎哟，说你不会算你还就真不会算。”王金凤一巴掌拍在了赵富顺背上，压低声音继续说着，“直接卖出去不划算啊，租出去一年算一年的钱，到时候别人不要了还能退回来继续给咱家干活，稳赚不赔啊，而且她都这样了，还敢生出外心来？不都得咱们说啥是啥吗？再说了，退回来了还能再找人租第二次出去，又能赚一笔。”
林梦如攀着大花的手不自觉缩紧，“大花，别听他们瞎说，这是犯法的，要抓进牢里蹲监狱的。”
木槿此刻再也听不下去，伸出手将门大力推开，王金凤和赵富顺的话被打断后，齐齐往门口望去。
“你个妈不要的东西，现在才知道回来，洗个衣服你要洗到天黑。”王金凤一见大花就来气，顾不得此时还有外人在，张嘴便骂起来。
“金凤婶，林老师可是城里来的老师，富顺哥还在她手底下念书，你可别说这些话脏了林老师的耳朵。”木槿笑意盈盈地开口。
王金凤一听忙收起了脸上的怒气，带笑上前想把大花扯过来，“林老师，你别多心啊，我就是个没读过书的，不懂那些，刀子嘴豆腐心，说得不中听，但都是为了大花好，没有我管教着，孩子还小，咋得了？”
“金凤婶，我知道你们家对大花一直都好，要不然也不会送大花来上学了嘛，咱们现在新中国提倡的就是这种精神，要扫文盲，倡导女性加入到学习队伍中来，领导不都说了嘛，妇女能顶半边天，金凤婶，你这思想都和老党员一样了。”
王金凤一听这话，脸上乐出了一朵花，这年代说她思想和领导的一样，比给她送二两肉还高兴。
“婶子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还和领导扯上关系了啊，你们先进来坐着，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喝。”王金凤搓了搓手，喜滋滋地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端了出来。
“婶子，今天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碰见大花不小心摔那了，我带去我那擦药，一掀开衣服身上全都是伤，你们可得好好观察下周围，现在可有些变态最开始盯上一家人都是先找不爱说话的人下手，我想着是得来告诉你们一声，免得你们都没啥准备，我明天就去镇上的派出所先报个案，这种事情非同小可，今天敢打明天就敢杀了。”林梦如一边说一边拉住王金凤的手握着又拍了几下。
王金凤一听这话，有些急了，“不能报警，不能报警。”似乎是感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好，又断断续续地说，“咱们村子的事情咋好去麻烦警察嘛，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了。”
木槿适时地插话，“林老师，你上次是不是说过你们城里有家人打自己孩子最后被警察抓了？后来咋样了？”
“你说那事啊，我这次回去打听了一下，那家人都被抓了，关牢里去了，打得最凶的那个判了个伤害他人的啥罪，反正被判死刑了。”
“啥，你说啥？打自己孩还要判刑？”王金凤一脸不可置信。
“对啊，现在城里都这样，可能过不了多久，村里也都实行起来了，主要村子里没人去报案，要是报了案都得照这种判。”林梦如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着。
“咋这样呢，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打了？那我还供着吃饭呢。”
“婶子，孩子十八岁之前父母都是有抚养义务的，不抚养也要抓走嘞。”木槿看着王金凤焦急的脸色不由得有点好笑，又顺嘴提了一句，“林老师，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镇上报案吧，我现在就去村长家把牛车借着。”
说完，木槿连忙起身就要往外走，王金凤咚咚几步就跑过去把门关上。
“王小花，这我们的家事，你干啥？关你啥事？”
“婶子，万一这变态今天打大花，明天就来打我呢，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村子好吗？不然咱们现在就去村长家，问问他我是不是为了咱们村长所有人的安全着想。”
赵富顺本来在旁边看着小花嘿嘿笑着，一听他妈说这是他们的家事，不关小花的事，立马急了，也匆匆跑上来拉着王金凤。
“妈，你咋说话呢？咋不关小花的事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咋还说两家话呢？小花这不也是关心我吗？”
我关心你个**。
木槿心里此刻浮现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