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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他

“我能确定她在找谁了。”

她坐在六百万日元的沙发上,左手搭着膝盖,指尖在无意识的做出敲击的动作。

五条悟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心不在焉的听她说话,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脚后跟五厘米处只要再往后靠一点就能碰到的,写真集。

哪有时间把那些东西藏起来,只能全部都塞进沙发底了,包括杂志堆成的比萨斜塔。

“她会对我有反应,应该是拍照那天…………”

原理动了动腿,离那捆杂志更近了。

“………我拿着的……是咒灵……”

让他想想买的那本封面是谁来着?最火的日剧明星桃康莲?还是偶像出道的三十岚太凤?

“……我刚好也在找………可以用她来………”

不会是大尺度女星三井千春吧?他是买过,但当时好像是想买来做恶作剧放在夜蛾正道的办公桌上的。

要是被原理看到,会不会对他有所改观觉得他,不成熟。

“那就暂时决定…………”

要不他干脆说实话,就说是——

周遭骤然变得安静,五条悟猛然回神,发现原理不说话了。

“有在听的。”

原理依旧不说话目光很冷的,盯着他。

“真的,有在听。”

不能说是撒谎,天才是有这个能力的。

一心二用,一心三用,他甚至可以一心八用。这是全方位的眼睛让他锻炼出来的技能。

可注意力有时连接着感知,一旦不专一,感知的接收就会减半,再减半。

这也是他,有时候看不到近处的人的困境的理由。

五条悟还不觉得有错,所以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有在听。”

接着他用自己的话简述了一遍原理刚刚的话。

“你说,舒芙蕾要找的是一只咒灵,而你万圣节遇到的那只也在找。所以你说暂时决定把两件事并在一起。”

他有点得意洋洋,不知道是在为自己能准确复述而高兴还是在为他也许逃过一劫而开心。

但五秒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舒芙蕾要找的是咒灵?”

原理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她其实根本不在意脚后跟有什么,就算碰到了,她也不会拿出来。

她说,“我先走了。”

“怎么要走啊?”因为分心,这边的信息量还没消化完,这一头原理要走的事,让五条悟感觉忙不过来的慌乱。

“我觉得没有可以说的了。”她低头看了手腕上的表,然后把外套穿上,走到了玄关。

五条悟直感,一旦她就这么走,以后别说借了,卡池都不会再有这张Sp。

“我有做错什么吗?”他直白的把疑惑说了出来。

“我没有拥有能随意批判你的关系。”

她在扣外套的扣子了。

“说吧,说吧。我不会发脾气的哦。”虽然他脾气很差,但绝对不会冲着她发。

她不说话专心系扣子,把扣子严密的扣好,她低声说了句再见,就伸手摸门把。

他有点着急,“是因为你觉得我没在听你说话吗?我真的听了,也复述出来了啊。”

她站在门外,不解的看着他。

原理好像非常疑惑。

“那只蝴蝶真的对你很重要吗?”她说。

“当然。”舒芙蕾可是他第二重要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专一用心的去听,去看,她的处境呢?”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二)她

我十七岁那年,才第一次参加夏油杰的生日。

在盘星教的讲经堂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亮丽的彩色。

五颜六色的灯带,黄色和蓝色夹杂的气球,两姐妹亲手烘焙的蛋糕,还有那对极爱的夏油夫妇。

他是在欢声笑语里度过了自己的21岁的。

那一天真的让人开心,夏油杰有些忘乎所以的多喝了两杯。

零点一过,宴会散场。小孩们上床睡觉,那对夫妻打车回家。

讲经堂只剩我们的时候,夏油杰带着熏红的脸邀我到天台散心。

我们搬了两张躺椅上天台。那夜的晚风我现在都记得,带着花香,带着微凉,舒服的让人想在睡在风里。

夏油杰真的喝多了,酒精麻痹了理性,他跟我说了好多话。

他说,我是很爱你的。

我说我知道,我们是最好朋友。

他说,不是,不是最好的朋友。我唯一的挚友是悟。

他说完那句话后,习习凉风都让我觉得刺骨。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是,对于我而言,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么多年来,我居然不是任何人的唯一。

甚尔的唯一永远是原因。

惠的唯一可能是我,但在上辈子他那些抢救不过来的遗憾面前,我必须要后退一步。

夏油杰的唯一更不是我,是五条悟。

让人难过的是,他们却承载了我所有的单一偏爱。

我有过怨念,因为我的专注是那么的像原因,可我却没有她好命。

那是一堵墙,一堵我要是撞了就身心俱疲的墙。

于是我后退,我绕路,我用不死磕的方式遗忘我所有的应得。

后来的一年里,我又认识了家入硝子。

与其说帮助她,倒不如是雇佣,只不过我付的酬金是自由。

我们俩约着见过几面,在六本木的一家酒吧。

难得的自由让她开心坏了,她先是在六本木喝了好几个小时的酒,然后她说要逛街,拉着我,辗转各种商店。

路过衣服店时,她说她想买包,出了包店,她说想看电影。

看完电影已经是午夜,她跑去便利店,买那种只有年过半百的人才会喝的酒,就在便利店门口,对着月亮喝。

你是能看到,她亢奋消散后的疲惫和难过的。

特别在月光下,一切都那么清晰。

不知道为什么,我问她,“你的唯一是谁?”

她说,“唯一,好老土的讲法。”

我说,“什么关系都可以。”

她抱着酒瓶坐在台阶,痴痴的笑,“我没有朋友,我没有唯一,我只有唯二。好笑的是,我的唯二根本,就看不到我。”

她从台阶上猛然站起来,半个身子倾在我怀里,她说,“是不是因为我不专一啊,所以都看不到我。”

我想说,不是的。但她已经在我肩头睡着了。

送她回去之后,晚上躺在床上,我忍不住去想五条悟这个人。

我可能真的对他有偏见。

因为他轻易的得到了我想到东西,却从不珍惜。

夏油杰最需要帮助的那一年,他看不见的我看见了,他没有伸出的援手,最后我伸出了。我不仅保全了夏油杰的人生,我甚至还保全了他的家人。

但我最后成为挚友的人不是我,是什么都没有做的他。

他是那道白月光,我多年的努力都比不上他们的高专三年。

现在的这只蝴蝶,更让我对他加深了偏见。

一定是很爱,很在意的对吧?

半个客厅的生态缸,昂贵的加湿器保温器,静心养了那么多年。

那为什么,当我认真的和他聊到关乎这只蝴蝶的宿愿和困境的时候,他会如此心不在焉呢?

明明对那只蝴蝶而言,他也是唯一啊。

我想我还是情绪化了,把不该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抱歉。请当我没有问过刚刚那个问题。今天的见面就到此结束吧。后续关于咒灵的事,等我有了结果再拜托伊地知先生转告你。”

离开那个地方,合上那扇门,我长叹一口气走向电梯。

不能死磕,要遗忘,要忽略,得不到应得的也没关系,现在已经够好了,我不可以贪心。

在电梯来的时候,我在心里不断的在和自己如是说道。

电梯门缓缓打开,意想不到的人居然站在电梯里。

“五条,你还什么事吗?”

他抱着个纸箱站在电梯里,眼睛上是捆的歪歪扭扭的白色绷带。

“要解开误会。”

他的语气都变了,之前刻意凹出来的成熟荡然无存,是很清朗的少年的声音。

“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误会。”

走进电梯,我摁下了负一。

“刚刚心不在焉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他急急的翻开纸箱的盖子,高高垒起的杂志第一本貌似是成人刊物。

“我不想你觉得我不成熟。这个不是买个我自己看的哦,是拿来恶作剧的。我很成熟的。”

他的解释有点苍白,我是说关于成熟那一块,做自己不好吗?“为什么要装成熟?”

他没有回我,我也不强求得到答案,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他住在12楼,到负一不会太久。

下降的一路他不再说话,也没有中途离场。

我的车停在负一,我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我已经开始思考开车回去时路过蛋糕店时,要给家人和好友带哪一款蛋糕了。

负一到了。我掏出车钥匙踏出了电梯。

“原理。”他突然喊了我一声。

我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继续向前走。

纸箱落地发出了闷闷的一声,他应该是光着脚跑出来的,靠近我时没有一点声音。

他走到我面前,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又像是顿悟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可惜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然说不定我还能猜一猜,到底是神秘。

“五条悟,你——”

“我很在意你。”他忽然说。

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装成熟吗?在房间里为什么看不到,听不到舒芙蕾吗?

因为在那么多的视角里,在那个房间里。你的感受,你对我的看法,是我唯一会在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