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母校 班主任和过去的时光
雨宫树将蒸锅里的玉子烧和热牛奶端出来，摆在暖炉桌上，一边看晨间新闻一边吃着。
联通庭院的门拉开一半，飕飕的冷风从外面灌进来。
他很喜欢这种一面取暖一面吹着冷风的感觉。
庭院里积了厚厚一层雪，不管是黝黑的土地还是枯黄的杂草都被一股脑掩埋，门边那棵光秃秃的青梅树在风中摇曳。
回忆起往年夏天，庭院里的杂草又密又深，一脚踩下去快要没过膝盖。
那时鲜绿鲜绿的青梅树叶子随风摇曳，在盛夏的阳光下闪闪烁烁。
穿堂风拂过绿盈盈的院子吹进起居室，夏天的味道便涌满四周了。
泉的母亲往往会从冰箱里端出冰冰凉凉的甜麦茶和可乐饼一类的点心。
几人便就着麦茶和点心过夏天，而新岛泉往往在喝完一杯冰麦茶后，便把裤腿挽到膝盖处，赤着脚跑到院子里，三两下便爬上青梅树。
这套动作她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从小儿麻痹症手术后的另一年起，几乎每个暑假的每一天她都要爬上那么两回。
也不知道她在学校里的那些仰慕者看到这副场景会作何感想。
心中高冷的女神形象恐怕会崩塌吧。雨宫树看着在树上小心翼翼摘梅子的泉，总会这样想。
“小心点！”泉的母亲皱起眉头笑着说。
“知道啦！”新岛泉一面笑一面对坐着的雨宫树说：
“喂，树，快拿篮子来呀！这些梅子看起来要熟透了欸！”
“噢噢……”这时雨宫树就会忙不迭地起身，从厨房拿来小竹篮，新岛泉在上面一个个地摘，他就双手举篮子在下面接着。
那些表面微红的青梅，经过特殊的方法酿造成果酒，可以保存很久很久。
也可以捣成果泥浇在冰沙上，酸酸甜甜的味道也是夏日一绝。
不过大多数的下午，泉都会捧着一本书，坐在推拉门边上细细看着。
有时候是课本，有时候则是巴尔扎克的小说。
吊扇稳稳当当地在头上转动，温柔地吹起泉的发丝。
雨宫树则躺旁边，正对着庭院，偶尔看看远处连绵的青山和青山上方大块的城堡似的云朵，偶尔看看认真读书的泉。
那双翻动书页的小手，那流线型泻下的黑色秀发，那圆圆的软软的耳垂，还有身上明黄色的t恤衫和丝绸质地的针织长裤。
随之，注意到雨宫树的目光后，她总会甜甜地一笑，微微歪头，轻轻启齿道：
“怎么啦？”
“没什么。”雨宫树总是这样回答，然后将目光放回到远山上去。
随着这些印象上涌，那些关于夏天的记忆又明朗了些。
今年夏天会不会还那样热呢？雨宫树收回目光。
其实小樽并不热，哪怕是在盛夏时节的七八月，平均气温也不会超过三十度。
可不知道为何，在他印象里，夏天就该是热烈且漫长的，仿佛一条从无限远处的世界延伸而来的飘带，将他与悠久的时空连在一起。
......
吃过早饭，雨宫树戴好帽子围了条围巾便出门了。
昨天晚上又下了场雪，路面上的雪没到了脚跟处。
乘上电车前往位于市中心的百货市场，车厢里空空荡荡，除了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太太之外没有其他人。
那三个老太太一人抱着一盆冻得怏怏的花，正小声谈笑。
雨宫树则自顾自地看车窗外。
小樽是位于北海道西北方向的港口城市，面积很小，半个小时就能坐电车从城市这头到那头。
电车轨道两边排列着很多样貌古旧的民居，像是从黄金时代前就矗立至今。
他在去百货商场的途中就下了车。
原因是他忽然来了兴趣，想要看看自己的高中母校。
校门上写着“小樽市立色内中学”，学生们已经放了寒假，铺雪的操场上不见一个人影。
教学楼是两栋七层高的米白色楼栋，样式规规矩矩并不显眼。
一层是教师办公室，里面好像有人，隐隐约约传出播报新闻的声音。
雨宫树蹲下身子，从办公室窗户下方蹑手蹑脚过去。
一般情况下无关人员不得入校，要是被抓到的话，基本会挨上一顿臭骂。
走过办公室，来到走廊最里面的楼梯，正要上去时，后面传来了一道疑惑的喊声：
“谁在那？”
糟了！还是被抓到了！
雨宫树停下脚步，一边向后转一边在脑袋里飞速编织着借口。
要不然，就说自己是来参观的家长好了，为明年即将入学的孩子挑选学校的明智家长……
会被拆穿吗......？
回过头，他脸上的凝重转为了惊讶。
只见，教师办公室的门边探出半个人影，他年纪四五十岁，瘦瘦高高，穿着一身灰色的西服，头发灰白却擦得一丝不苟，正是他高中时期的班主任老师。
霓虹的中学也是有班主任老师的，而且责任要更重些。
他们不仅要关注学生的学习状况，还要关心学生的身心健康以及家庭状况。
此外，班主任还要与学生家长进行交流，直到学生毕业离开学校前，班主任会一直负责对学生进行指导和支持。
“宫崎先生！”雨宫树欣喜地喊道。
差不多一年没见，这次回来他就打定主意去拜访班主任老师，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偶然遇到了。
被称作“宫崎”的中年男人提了提眼镜，看清楚来人后，严肃古板的面孔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噢，原来是雨宫你啊。”
......
宫崎将雨宫树带到三楼，走进最里边倒数第二间教室。
灰蒙蒙的黑板，整齐的课桌，矮矮的讲台......
一种不可思议的熟悉感包围了雨宫树。
“还记得你的座位吗？”宫崎问道。
“当然......”雨宫树径直走向倒数第三排靠窗的座位，主角天选之座，王的故乡。
从这里可以直接看见俯瞰操场和远处的青山。
他在课桌前坐下，熟悉的木制课桌上不知被谁用小刀刻了几个字：“永远喜欢直美！！！”
看得他既好笑又感慨。青春嘛，无非就在这些刻上去的字里。
宫崎颇有感慨地走上讲台：“那三年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