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梦想是当超级英雄
从新宿到鹿苑神社所在的东京近郊将近三十公里，搭乘电车也要一个小时。
电车越往目标地点前进，街景就越是凄凉。
高楼大厦不见其身影，闯入视野的是大片绿油油的田野。
到达杉并区车站，循着谷歌地图上的导航，两人终于找到了位于某座山半山腰上的神社。
盘山公路近山侧横出一条上山的石阶小路，道路两边树木丛生，但不曾挡路，应该是有人勤加修剪。
从山腰处极目远望，似乎可以看到城市的影子。
“这地方可真够远的！”酒井绿呼了口气，叉腰感慨道。
“也许，越是处在深山老林里的神社，其供奉的神灵就越强大吧。”雨宫树说。
两人往上走。
拂过一片片残留着露珠的树叶，嗅到了一股清新沉醉又能让人消除繁杂心绪的味道，参天古木的枝干随风轻摆，几只在树林里的鹿停下吃草的动作，眨着大眼睛望向他们。
穿过中间的鸟居，登上几十级台阶，终于来到了神社前。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整体呈朱红色的木制建筑，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木头和砖石，看不到一点现代建筑的影子。
这里是静谧、深沉、略带着些凄凉意味的地方，即使今天是周日，来参观的游客不少，却不吵闹。
几位身穿便服的老人闭着眼睛，排成一排，虔诚行礼。鞠躬、拍手、又是鞠躬。
做完这些，他们把准备好的香火钱投入铁箱，摇响铃铛，接着低头，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将心底最美好的愿望说与神灵听，并祈求祝福。
老人们在神龛前站了许久，一动不动，风吹动他们的衣裳，如同神灵的旨意。
神社左边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树荫如盖，枝叶上挂着数不胜数的祈愿卡片，风一吹过，带着铃铛的卡片便叮当作响。
这总让雨宫树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动画电影——千与千寻，有种远离城市喧嚣的净化感。
“是上次那位阿爷！”繁杂的人群中，酒井绿指向神社正殿内的某道人影。
雨宫树向那边看过去，果然是自称神主的那个老头没错。
他穿着神社定制的特殊服装——一件带红色条纹的祭裙，样式复杂、绣着绚丽而特殊的花纹，颈项间还带着五彩的项链，像是影视作品中的古代祭祀。
仿佛心有所感，神主微微扭头，目光穿透人群，锁定在了酒井绿身上，接着一愣神，而后便笑了笑。
......
神主把二人带到神社的一处偏殿内，这里没有游客。
偏殿上下都是木制结构，正正方方，大概四五十个平米大小，外面正对着院子，那里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
酒井绿被偏殿穹顶的画所吸引。雨宫树也凝神看着天花板。
神社的天顶画异乎寻常地壮观。
青绿色颜料绘制的龙乘着风云，悠然飞翔于天空。
云团中飞出一头巨大的鲸鱼，在鲸鱼旁边有着数不清的飞舞着的透明小鱼，仿佛顺流而下。
“这是传说中天气巫女都会看到的场景。”神主用沙哑的嗓音在一旁讲解，“她们是天气的宠儿。”
“我见过那些小鱼。”酒井绿盯视那些处于鲸鱼身旁的透明鱼群，认真说道。
昨天她召唤晴天之时，那些围绕在她周身本该下落的雨水，就是化作透明的鱼向天空游去的。
画上虽然有龙，但看起来并不是专以龙为主题，最着重表现的反而是云和鱼。
天顶画的笔触比水墨更为纤细，色彩也更加艳丽，风格有点像浮世绘。
据说，这是专门供奉天气之神的神社。
“呵呵......”神主一露出笑容，那苍老的五官便挤成一团，“想必巫女殿下已经学会如何改变天气了。”
“嗯，似乎只要在心底默念就可以。”酒井绿点头。
“这正是天气巫女与天空达成联系的证明。”神主说。
这时，一直沉默的雨宫树开口道：
“神主，我想请问您一件事情......如果一直为天气而向上天祈祷的话，那么天气巫女本人的命运又会如何？”
神主望向那副画，目光仿佛穿透了数千年的时光，他悠悠说道：
“会和天空连结在一起，成为天空本身。”
果然......雨宫树神色凝重。
和电影《天气之子》中的表现差不多。
如果不加干预，酒井的命运恐怕也会和阳菜一样。
“成为天空本身......”酒井绿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仍不太明白。
“唉。”说到这，神主叹了口气，“每次祈祷，天气巫女都是在用自身的精力来与上天沟通——或者说，献祭自身。”
“也就是说，巫女最终的命运是......死亡么？”酒井绿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长久的沉默过后，神主点头：“可以这样理解。”
“所以，有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这样的命运？”雨宫树终于问出了他此行最关心的问题。
神主这回听清楚了，他仔细看了两眼雨宫树，又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如果天气巫女想摆脱自身的宿命，有一个方法——断开自身与天空的联系。”
“如果断开了联系，是不是天气就无人能管了？”雨宫树问道。
“嗯，大雨将淹没整个东京。”
神主缓缓点头，接着又说道：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找到下一任能够承受天命的巫女，将你手里的勾玉交给ta。”
......
“天气巫女竟然是如此神奇的存在啊！”
回去的路上，酒井绿一直在翻看用手机拍下的天顶画的照片。
每看一次都会被那神迹般的景象所震惊。
而这还只是画，如果是亲眼所见，不知道会有多壮观......
“忽然有种当上了超级英雄的感觉......默默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整座城市。”她望了望玻璃窗外，浮在遥远山巅的云朵那般耀眼。
“酒井。”雨宫树盯视她，“别再呼唤晴天了。”
“那样的话，东京的雨会下个不停欸。”酒井绿笑着说。
雨宫树咂了咂嘴：“可是，你会死的。”
酒井绿不笑了，头靠着车窗玻璃，沉默了好久才说道：
“我小时候不太喜欢下雨天，尤其是下雨的周末，那样的话就不能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我很享受那种一边晒太阳一边舔冰淇凌的感觉，吃一口自己的，再吃一口爸爸妈妈的，然后听他俩用温柔的语气教训我......
后来长大了一些，自己一个人住了，我才知道孤独真是深入骨髓的东西，在深夜降临孤独淹没四周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实在太寂静太黑了，哪怕一本书落在地上我都会害怕得流泪......”
说到这，酒井绿酸涩地笑了笑：
“所以每到晚上，我就把客厅的灯打开，睡在沙发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放蜘蛛侠的电影，我最喜欢的就是蜘蛛侠......我还天真地想过，是不是我成了蜘蛛侠那样的超级英雄，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开我了。”
“可我没想过，彼得是超级英雄，可他仍会沉浸在失去叔叔的痛苦中。”
酒井绿扬起脸，目光中的悲伤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如晴天般明朗的笑意：
“所以，好不容易有当上超级英雄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