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东京在下雨（一）
她纤细的无名指变得如同肥皂泡泡一般透明，在午后阳光下闪着斑斓的光彩。
雨宫树静静呼吸，定睛凝视这副场景，口中发干，刚刚喝下的啤酒忽然有些苦涩。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果然和电影中表现得一致，在多次动用改变天气的能力后，巫女的身体趋于透明，最终会随着雨水一同前往天空深处，成为永远的祭品。
天气会由此稳定一段时间，直到下一位巫女承起自身的使命。
酒井绿觉察到自身状况时，正好是这首歌的高潮部分，她想用无名指敲击吉他面板来伴奏，却突然发现使不上力气，就好像右手的这根指头离家出走了。
歌声戛然而止，她沉默地举起右手，把白皙的手放在眼前。
阳光由指缝中泻下，手很漂亮，皮肤白皙中透着红润，唯独无名指那里缺了一截。
她眯了眯眼睛，在光下来回翻转着右手，忽然笑了：
“小时候妈妈和我说过，这双手特别适合弹钢琴......是不是有些自恋了？”
“酒井......”雨宫树艰涩开口道。
“嗯？”
短暂的沉默。
“我会找到方法的。”雨宫树说。
“什么呀！”酒井绿轻声道。
“救你的方法。”
“我才不需要救咧。”她颇有些骄气地说，而后忽然笑起来了。
笑声逐渐变小，而后是一阵微不可闻的呢喃：
“真讨厌，干嘛老是这么伤感！”
......
这之后，酒井绿仍拿起吉他唱了两三首歌，一直到夕阳西斜。
虽然她依然不亦乐乎，但雨宫树不太能听得下去，心思总是飘到天边残存着的晚霞上。
这之后，两人在天黑之前走下天台。
酒井绿把吉他放回到储物室后，便向他道别：
“我走咯，你一个人吃晚饭没问题吧？”
“瞧你，把我想成了三岁小孩子么？”雨宫树回道。
“哈哈哈，这不是怕你孤单吗？”她笑道。
“你呢，你不也经常一个人吃饭。”
“我嘛——”她一边拉长声调，一边背过身向外走，“已经习惯了！”
“明天还来不来？”
“没时间，叔叔说明天要带我去横滨参观那里的啤酒工厂。”
她挥了挥手，走出咖啡店，影子在最后一抹斜阳下越拉越长，直到融入黑暗中。
这之后又是漫长的雨季。
......
出于谨慎，第二天一早，雨宫树就打的士去到近郊的鹿苑神社，的士的价格比之电车要超出不少，但是没办法，很多线路都瘫痪了。
往常热闹的鹿苑山如今无一人驻足，登山台阶上落满了叶子，青石台阶涂满雨水，映着幽幽的光彩。
穿过鸟居，到达神社前的小广场。
也许是因为恶劣的天气，鹿苑神社几乎不见游客的身影。
不过神龛前香火依旧，神殿的门大敞四开。
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蹲在檐下，大概是在数落下来的雨点。
见到雨宫树，他神色也不意外，睁着一双滴溜溜乌黑的大眼睛，转过头朝殿内喊：
“阿爷，你说的客人来了！”
不过一会儿，穿神职装束的神主从殿内走出来到檐下，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
......
雨宫树跟着神主走进大殿，又看见了那幅由云、细小鱼群、巨大鲸鱼所组成的穹顶版画。
他简练地向神主描述了酒井绿当前的情况。
“身体变得透明......那差不多已经到了祈祷的末尾阶段了。”神主停下，仰头望着版画，声音带着仿佛能穿透时间的沧桑。
“末尾阶段？”
神主缓缓点头：
“天气巫女是链接上天与人间的桥梁，她们通过祈祷，将人们期盼合适气候的心情传达给上天。祈祷需要耗费巨量神念，神念被消耗的直观结果就是——身体某处趋于透明，而当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时，最终的祈祷也就完成了。”
......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里，雨宫树神情有些凝重。
按神主说的，越是呼唤晴天，祈祷的进程就越快。
而酒井绿的身体已经有多处透明，如果不做任何干预，故事的结局恐怕不久就会到来。
神主还说，解决的办法他只知道一个，那就是找到下一任天气巫女，把命运尽快转接出去。
可是，人海茫茫，他又该去哪找？
简直和无头苍蝇一般，毫无头绪......雨宫树呼了口气，唤出游戏面板。
蓝色的荧光屏幕上标注着当前要完成的任务。
【帮助酒井绿接受\/拒绝天气巫女的命运】
他能从这看到些许希望。
毕竟，任务中有“拒绝命运”的字眼。也就是说，成为天气巫女然后被献祭并不是酒井绿唯一的选择。
她还可以拒绝。
就像天气之子中的阳菜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