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宴会
一九九五年对于日本来说是极为糟糕的年份。
那年一月十七日发生了七点二级大地震，史称阪神大地震。时隔不到两个月后又发生了震惊世界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
那天清晨，十名奥姆真理信徒兵分两路，其中五人在上班高峰期间钻进三条线路的地铁车厢，用打磨锋利的伞杆尖端捅破装有液态沙林毒气的塑料袋。
毒气在密不透风的车厢和站满行人的月台上弥漫开来。
通过统计，受害者超过五千人，其中死亡十二人，更多的人因为终身残疾和无法治愈的病痛而艰难活着。
七年后，也就是刚刚进入新世纪不久的二零零二年，一位供职于东京都警视厅的中年刑警因调查此时而遭遇枪击，腹中数枪，因为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据悉，此名刑警曾多次获得荣誉嘉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人物。
......
六月末的夏日光耀仍闪动于大地，在阵阵蝉鸣和班班热浪中，雨宫树坐在咖啡店门口，旁边架着一台老旧的松下风扇，他靠着墙角昏昏欲睡。
那天之后过了将近半个月，东京都终于摆脱了连日的大雨，天气恢复正常。
市民们欣喜了一阵之后便不再当回事，专家们则开始宣称之前异常的雨季是正常天气现象。
那日具体的情况雨宫树不大记得了，只知道他花光了几乎所有的积分抽中了某个没有具象的东西。
那东西改变了一切，将本已经献祭于上天的酒井绿从冥冥中轮转的时空中重新拉了回来。
如漫灌的洪水一般的雨从天上倒了下来，随雨水一同而来的还有酒井绿。
她浑身湿透，躺在雨宫树面前，犹如童话故事中沉睡的精灵。
雨宫树慌忙过去抱起她，她的身体软得像橡胶，力气完全排空，像抱住一个空壳似的。
但她呼吸均匀，脸色也红润，虽然湿身，但没有发烧的迹象，脉搏和心跳也正常。
雨宫树立马将她送往医院，做了一番细致的检查，状况一切良好，没有身体上的问题。
她本人也于半个小时后醒来，醒来看到雨宫树，眼里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惊讶。
她用力地拥抱雨宫树，眼里沁出眼泪，嘴上呢喃：
“不是在做梦吧？”
只半个下午酒井绿就出院了。出院后她一路询问雨宫树是怎么找到她又是怎么把她拉回来的。
雨宫树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在咖啡店门前看到一场泼天的大水漫灌下来，一切了无声息后就看见你躺在门口的巷子里了。
酒井绿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天晚上我变得越来越透明，完全透明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空中漂浮着无数水汽组成的……鱼。
鱼？雨宫树问。
没错，鱼。酒井绿点头。那鱼群就像用肥皂泡吹出来似的，虽然透明但带着斑斓的色彩。我被那些小鱼簇拥着，它们带我飞了起来。
飞到一片大得不像样的岛屿。酒井绿继续说，那是完全被云包裹的天空之岛，岛上是无边无际的草原，我就躺在那样的草地上，眼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见谁在叫我。酒井绿盯了一眼雨宫树说。
那是谁？雨宫树问。
不知道，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现在也想不起来。酒井绿摇头，听到那声音没多久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
回到咖啡店后，酒井绿一边给自己倒了杯冰牛奶一边说，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
看了。雨宫树点头。
呃......真尴尬。她笑了笑，本来是当作诀别信来写的，嗯，对了，那两封信你寄出去了？
没呢。雨宫树回道，还没来得及。
那就好。她呼了口气。
......
时间如水般流逝。
咖啡店恢复了正常营业，而酒井绿仍执意要把这家店转让给雨宫树，这让他哭笑不得。
“说了给你就是给你，你不要的话，那我可就挂牌卖掉咯！”她说这话时严肃得很，看不出来丝毫开玩笑的迹象。
于是乎，一间价值不菲的咖啡店就这样转手到了雨宫树手里。
但他并没有觉得欣喜，反而感觉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他是个不介意孤独的人，喜滋滋但并不以此为傲，平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他没有很大的理想，拯救世界或者掌握权利和财富——对此毫无兴趣。
如果想要这些，靠着脑袋里的游戏面板和分分钟就能抽取出来的天赋，他早就扬名立万了。
……
靠在墙边眯了一会儿，来上班的坂本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坐在这儿就睡了？”坂本问。
“没客人嘛，闲得无聊。”雨宫树回答。
坂本点头，接着向他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我通过了外务省的初试。”
“恭喜，这下板上钉钉了吧？”
“差不多。”坂本说，“再有一场面试就行，进外务省是没问题了。”
“是个好消息啊！”雨宫树笑道。
外务省那样的部门，只通过考试而不走关系是非常难进的，一旦就去，待遇也好得不同寻常。
“进去之后，我打算申请外派去德国。”
“那直美呢？”
“她嘛。”坂本咂了咂嘴，无所谓道，“我一早就和她说过，人生遇到岔路，分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要和她分手？她恐怕会生不如死的。”雨宫树说。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坂本走进休息室，换好工作服出来，对雨宫树说：
“对了，雨宫，你愿不愿意吃大餐？”
“如果是免费的，当然乐意。”雨宫树乐呵道。
“嗯，不需要花一分钱。”坂本在吧台处边擦玻璃杯边说道，“我父亲来东京了，就前两天，至于来干什么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料想应该是生意之类的事……他组了一场饭局，在这周末，你愿不愿意去？”
“你父亲的饭局？”雨宫树愣了一下说，“我去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老头子让我带几个朋友去，你知道的，在东京能让我称作朋友的就你一个。”坂本说。
“直美呢？”
“她当然也会去，除此之外就是老头子的一些朋友了，像是知事和各种企业家什么的。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小辈在另一个房间，不用见到那帮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