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柔？？”盛媛闻言，几乎是失声尖叫，“你说的是那个高三一班的江以柔？”
“具体哪个班我就不清楚了。”男生兴致缺缺地回应道，“你给的钱的数量……也就值这个程度的信息。”
盛媛：“……”
盛媛咬牙道：“你也太过分了。”
“哈？”男生轻蔑一笑，“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行事风格。”
盛媛知道根本拿对方没办法，这人只看钱办事，于是只得咬碎牙往肚里吐，但心中窜起的怒火愈发汹涌，像猛兽似的，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给吞噬。
怎么会是江以柔？
她不是还回帖了吗？说白柠只是因为身体太弱才把脸遮住，还呼吁大家不要胡乱猜测。
“你确定是江以柔吗？真的是江以柔发帖指使我去？”盛媛声音发着抖，由于过度愤怒，面部显得有些扭曲，“我只知道我被当枪使了，学长因为白柠这件事特别生气，其他三个人已经被红枫开除了，我能留在这里纯属……”
“你别对我抱怨。”男生打断她，对她口中的话题没有丁点儿好奇心，“我只是拿钱办事，仅此而已。”
“至于你口中的那些疑问。”男生顿了顿，语气轻蔑而戏谑，“不如当面去问那个姓江的女生。”
盛媛牙齿猛地咬住下唇，腥甜的铁锈味顿时弥漫整个口腔。
“我知道了，先就这样吧。”盛媛压低声音道，“挂了，我要去看学长比赛了。”
…
随着隔间水声响起，白柠手指往下一拧，顺势推开门，走进去，轻轻将门关上。
大约十秒后，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些匆忙，渐行渐远，一直到消失不见。
白柠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氧气争先恐后地灌入肺中，如获新生。
方才的窒息感消散后，头脑便变得无比清晰，白柠这才复盘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
很明显，只消稍稍一想，事情的脉络就变得无比顺畅。
刚才打电话的是那天组团找她麻烦的女生，好像叫什么盛媛，而刚才她口中说的那些事……
她不清楚细节，也不知道盛媛口中的发帖具体指什么，但她凭自己的逻辑和理智搞清楚了一件事——
如果盛媛说的是事实，那江以柔也参与到了上次的行动中。
只不过一个在明处，一个蛰伏在暗处观察。
看来……他们都很在意自己的相貌啊。
白柠轻轻勾了勾唇角，没有温度。
这些女生在打什么算盘，其实稍微想想就能得出结论。
无非是嫉妒，无非是不甘心，无非是……她们得不到贺时舟的青睐。
而她呢？
好像只用了短短的时间便跟贺时舟走得很近，超过了她们用几年时间营造出来的处心积虑。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柠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种事情任谁都不能掌控，如果她们执意要嫉妒，那就嫉妒去吧。
反正她是把硬骨头，从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若是挡了谁的道，那就活该对方倒霉。
…
白柠从洗手间出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操场。
她半路遇到了巡视的刘国栋，就算想跑也插翅难飞。
这位一遇到学生就忍不住点拨两句的教导主任，在看到白柠的第一时间，就被本能驱使，猛地飞奔过去，肥硕的身躯在风中摇曳成了暴走的橡皮泥。
“白柠同学！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啊！我随时随地都在关心你的学习生活啊！”刘国栋刚才没跑几步，却出了一头的虚汗，随手一抹，便挥汗如雨，“最近我太忙了，都没有单独找你聊天！”
白柠没说话，在心里约莫估算着时间。
她保守估计，这会儿遇到刘国栋，大概率会错过贺时舟的比赛。
果不其然，刘国栋用尬气十足的开场白进行暖场后，又拉着她家长里短地摆了老半天，中间还夹杂着抒发自己的教育理念。
整个过程中，白柠都极其敷衍地“对”，抑或是“哦”，但这丝毫不影响刘国栋的热情，更不能阻止他的唾沫星子漫天飞。
白柠认为，即便他老人家对面立着一棵歪脖子树，他也能对着摆上个一天一夜。
“好，最后呢，我衷心祝愿你能在接下来的联考中取得理想的成绩。”在说了个无数个“最后”后，刘国栋终于有了结束话题的意思，“当然，你跟贺时舟这个月还要去省上培训，到时候你们也要加油！”
“嗯。”白柠已经累了。
“放心好了，在数学方面，我们红枫绝对是扛把子！”刘国栋自信满满，脸上笑容堆了一层又一层，“所以遇到其他学校的，你不要怕！你有的是实力，大不了干.翻他们！”
白柠：“……”
“当然，在那里集训的不只是数学队，还有计算机队的，你们共用一个场地。”刘国栋想了想，脸上褶子一聚拢，好像陷入了某种很不愉悦的回忆中，“计算机队里有个小子叫秦野，性子比较躁，尽量跟他保持点距离，至于其他同学呢……那都是很友好的。”
刘国栋在她耳边噼里啪啦地嘱咐了一大堆，白柠一个字没听进去，但莫名的，那个名字却烙进了脑海中。
秦野。
…
正如白柠所料，当她脱离刘国栋的魔掌、赶到操场时，贺时舟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她回到班上，班里的同学一看到她，主动交代道：“贺时舟在那边领奖。”
白柠：“……”
怎么回事，她也没开口问啊。
“我没说要找他。”白柠有些尴尬，死鸭子嘴硬道。
而这位同学置若罔闻，还主动摸出一个手机，放到她手上，用一种“懂的都懂”的眼神凝望着她：“这是贺时舟的手机，麻烦你给交给他吧。”
白柠：“……你给不行吗？”
“那不一样！”同学斩钉截铁道，跟送瘟神似的执意要把手机塞她手里，“我这个人一向活得通透，不该管的闲事绝不能插手，否则一定会死于非命。”
白柠：“……”
最终，在这位同学的软磨硬泡下，贺时舟的手机还是落在了白柠手里。
其实她能答应下来也不全是为了给对方一个面子，更重要的是……她想去看看贺时舟。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场比赛……她水了他。
…
领奖台在操场对面，需要横跨人群才能抵达。
不过白柠远远便望见对面围了一圈女生，水泄不通地堵在那儿，活像是私生粉线下交流会。
白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贺时舟一定位于那个圆圈的中心位置，就跟她第一天来红枫报道时如出一辙。
好家伙。
白柠冷哼一声。
看来随时都有迷妹陪着。
而此时此刻，站在领奖台中央的贺时舟一脸冷漠，仿佛眼前这些为她呐喊的妹子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他旁边分别站着刘禹，曾斯文，和另一个参加4x100的男生。
他们虽然是队友，按理说这些尖叫和掌声应该平分秋色，但三人心中都明白，只要有贺时舟在，其他人都是背景板。
“我还以为我这身装备会引起女生的注意。”曾斯文今天十分卖力，连跑个接力都穿着小裙子，跑的不仅是速度，更是一种情怀。
刘禹闻言，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说什么梦话，你这身引起基.佬的注意还差不多。”
曾斯文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结实的肌肉，若有所思地感叹道：“现在的人……都玩这么花了吗？”
刘禹：“……”
刘禹郁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是随口说说！我主要想表达，只要有舟哥在，你就别想得到女生的青睐！”
刘禹说到后半句时，忍不住咬牙切齿。
曾斯文眨了眨眼，似乎能够理解刘禹心中的那抹别扭。
只见他伸出手臂，搭在刘禹肩上，深情款款地掏心掏肺道：“别这样，刘禹，你也是很帅的。”
“体委……”刘禹心尖一颤，莫名有些感动。
“如果你成绩没那么烂，走路姿势没那么丑，人没那么傻的话，我相信！女生是会喜欢你的！”曾斯文一脸认真，苦口婆心的样子活像在劝浪子。
刘禹：“……滚！”
“不过话说回来，刘禹。”曾斯文看向贺时舟，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我看贺时舟的表情也没有很开心啊，这么多女生围着他，他怎么看起来跟被踹了祖坟似的。”
刘禹也跟着看过去，果然瞥见他舟哥冷着一张脸，眉眼都挂着清晰可见的烦躁。
“很正常。”刘禹回想了一波刚才比赛的场景，“因为他期待的那个人没来看比赛。”
他很确定，整个比赛过程中，白柠没出现过。
全操场就她一个人又是帽子又是口罩，辨识度特别高，如果来了，肯定一眼就能看到。
所以，舟哥如此不爽，很大程度是白柠缺席造成的。
“他期待的人！”曾斯文蓦地瞪圆了双眼。
刘禹点头，想着今天曾斯文拍白柠肩膀时，贺时舟用刀一般的眼神直视他，心想曾斯文应该能察觉出俩人暗戳戳的关系。
刚想到这，就听到眼前这个“金刚芭比”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那一定是唐老师或者刘主任，因为贺时舟如此受到老师们的重视，所以他很期待老师们来见证他的高光时刻！”
说完，他还信心满满地掂量着下巴，仿佛自己吐出来的屁话是真理。
刘禹：“……”
刘禹直接凌乱在风中，他想不通，就曾斯文这智商，到底哪来的脸说他傻？？？
…
四人站了一会儿后，颁奖仪式便开始了。
主持人先是走程序地祝贺他们获得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又说了几句辞藻华丽的诗句，最后才落脚到颁奖这件事上。
红枫财大气粗，运动会第一名的奖牌是用真金铸造的，远远望去，闪亮到夺目。
“那现在！由我们的四位礼仪小姐为运动员们戴上奖牌！”
贺时舟神色寡淡地站在正中央，余光已经瞥见礼仪小姐即将上台，他掀了掀眼皮，百无聊赖地往下一扫。
刚巧瞥见那道优哉游哉的身影。
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走得很缓慢，一点也不急，好像只是顺便凑过来看看热闹。
人就是这么神奇，无论人群再怎么拥挤，声音再怎么嘈杂，却总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而他，也落入了俗套。
…
“等一下。”
主持人一愣，看向突然出声的贺时舟。
这位帅哥在台上装了半天的死，任凭台下怎么疯狂都无动于衷，怎么这会儿就想起诈尸了？
“话筒借我一下。”贺时舟言简意赅。
大概是他周身的气场过于凌厉，主持人愣是不敢有半分怠慢，十分虔诚地将话筒递了过去。
还是用两只手。
贺时舟垂眸看了一眼，问：“颁奖的人，可以自己选吧？”
主持人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与之作对，舌头打了半天的结，最终才吐出两个字：“当然。”
“行。”贺时舟拿好话筒，低沉而又清冽的嗓音扩了出去，被电流增幅后，变得无比磁性，“白柠，上台。”
他的话语很简洁，没有铺垫，直呼姓名。
他的目光越过乌泱泱的人头，直接落在女孩身上。
刚抵达人群外围的白柠：“？？？”
什么情况？她才刚来，怎么就要上台了？
而等她反应过来之时，这些女生皆转过头看她，各种情绪都有，直接用目光把她送到了人群的c位。
这些女生中，自然也有江以柔。
她看着白柠的眼神逐渐变得嫉恨，像是要把对方抽筋扒皮。
没关系，快了。
江以柔在心里安抚自己。
等明天的女子1500米，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
“我……上来？”白柠感觉有点懵，三两步小跑到台前，不敢置信地用手指指向自己。
台上的少年仍旧高贵清冷，垂眸看人时，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只是，在看向她时，眼里似乎吐露出了一抹生机，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
白柠看得有点呆。
“当然是你上来。”他说，“只有你才有资格为我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