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
白柠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到那堆设备跟前。
她想了想，迟疑地开口：“这两天有安排吗？”
没几天就联考了，要是现在营业铁定会有些耽搁时间，她不如试着跟宋翊沟通两句，看能不能协调一下。
反正吧，在白柠认知中，就上次接触的第一印象来看，对方好像不是那种完全没有良知的资本家。
宋翊：“你觉得呢？”
宋总兴致一上来，就喜欢“惹是生非”，明明三两句话就能拿说清楚的事儿，他非要在那拐弯抹角地试探。
白柠一脸莫名其妙：“我不想觉得。”
“呵——”宋翊轻轻笑了一声，“不是很配合啊，小女孩。”
白柠：“……”
叫谁小女孩呢，你全家都是小女孩。
作为贺时舟的择妻标准模板，白柠在某些方面跟某位小少爷如出一辙，比如都不喜欢被人当做小孩，仿佛这种行为是对他们的一种无声侮辱。
白柠继而刨根问底：“所以宋先生，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有什么事？”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宋翊怕她再次挂电话，于是一秒变正经，“那我就告诉你吧。”
“你的直播。”宋翊停了一下，才缓缓道，“不用再做了。”
…
“啊？”过了大约十秒，白柠才发出了一声疑问。
这个答案来得有点陡，她一时半会无法接受。
也不是说有多热爱这份兼职，只是长期习惯的一样东西突然要从生活中抽离，多多少少会让人有点儿无所适从。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宋翊温声道。
当然有了。
问题大着呢。
白柠认为这种突然被腰斩的行为必定有鬼，于是立马求证：“为什么？突然就停掉我的直播，你的意思是从今以后我都不用……”
“嗯，不用，lemon这个账号，我会让公司注销。”宋翊说。
白柠：“……”
白柠：“你知道这个账号为公司带来了多少收益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不在乎。”宋翊的语调游刃有余，“直播这一块并不是我的支柱产业，我只是顺便接手了这家公司而已。”
白柠：“……”
你这是在秀吗？
白柠还是觉得缺乏说服力：“算了，怎么处理账号是你们的事，但总要给我一个停播的理由吧。”
宋翊慢条斯理地说：“你是未成年，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这是什么破烂理由。”白柠捏紧手机，冷哼一声，完全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未成年又怎么了？你公司那么多电竞主播还不是未成年，我又没搞违规的东西。”
岂止没违规，她还在宣传学习，简直就是当代正能量的代言人。
电话另一边，宋翊吊起半边眉毛，目光在镜片后边儿闪了闪，心说这孩子真不好哄。
对于不好哄的孩子，他也只有走心了。
“白柠，听叔叔一句劝，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上一个好大学，懂了吧？”宋翊语重心长道，“直播会让你分心，还会让你过度疲劳。”
白柠怔怔听着。
“你也不要担心一些学杂费的事，也不用担心你母亲的事。”宋翊还在顺毛，“这一切都由我来承担，你，只需要顺利完成学业，明白吗？”
他的声音很温润，透过听筒，窸窸窣窣地传进了耳中。
白柠在一瞬间有些动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就目前来看，她还是比较信任这个说要补偿她们的男人，因为杨菱云的确在他安排的地方进行疗养，而且他们还通过一些渠道找到了梁文，算是为杨菱云尽心尽力了一把。
所以这会儿，当他再次强调要支持自己学业的时候，白柠倾向于选择无条件的信任。
只是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摸爬滚打，自己咬着牙扛过一切，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说要帮她，多少会出现一丝应激反应。
“我真的……”白柠总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识好歹，但必须要进行确认，“我真的可以在钱这一块暂时依赖你吗？”
之前直播是她的主要经济来源，现在这条路被封死的话，她便只能做回一个纯粹的学生。
“怎么不可以？”宋翊失笑道，“白柠，你应该相信我。”
白柠抿紧嘴唇，垂下眼帘。
“当然，我知道我的出现比较突兀。”宋翊笑着说，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但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确是来帮你的。”
白柠：“……嗯。”
“再说了。”宋翊听她声音没精打采的，立马对此次谈话进行艺术加工，“帮你这件事，除了我自愿以外，还有其他人的支持呢。”
他说到这，就想起了那天走廊上的对峙。
贺时舟顶着那张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脸，非常郑重而又恳切地请他帮忙支援白柠。
能看出，这贺家的二少爷养尊处优，优越感镌刻进了骨子里，就算他没有要彰显的意愿，但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也会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所以那么骄傲的一个少年，甘心来请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帮忙……由此可见，的确对白柠倾注了不少感情。
宋翊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他表示对贺时舟的行为感同身受。
…
“是……谁在支持？”白柠问。
大概是出于男人间的默契，宋翊在这个问题的答案上模糊其词。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宋翊一嘴带过，“你只用接受我们的支持便是。”
白柠不是什么死脑筋，听宋翊如此狡猾的回答，心里瞬间便有了谱——这个男人不会告诉他。
“行吧。”白柠闭了闭眼，瞬间回收所有的好奇心，决定接受现实。
“嗯。”宋翊也觉得聊得差不多了，“在最后，我想问一件事。”
“什么？”
“你在跟贺家小少爷谈恋爱？”宋翊来得直白，铺垫都不打。
白柠：“……”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潮再次澎湃，贺时舟勾唇说“择妻标准”的画面又在脑海里蹦迪。
狗日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这个！
“暂时还没有。”白柠也闪烁其词，并且打算转移问题的中心，“你认识贺时舟？”
“怎么不认识。”宋翊对答如流，“我都跟他哥建立长期的商业合作伙伴关系了，认识他不是很正常吗？”
白柠：“……哦。”
但她想了想，还是有点奇怪。
“你认识归认识，怎么会扯到我跟他的关系问题？”白柠问。
“……”
电话那头沉默了。
白柠：“？”
白柠怀疑断线了：“宋先生？”
“啊——”宋翊突然来了一句，“没事，我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情感对象。”
白柠：“？”
“好好把握吧。”刚才一直担心白柠掐断电话的某人主动选择断线，“今天就说到这了，早点休息，晚安。”
接着，就是一串悦耳的忙音，不绝入耳。
白柠：“……”
肯定有猫腻。
但她这会儿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去佐证自己的猜想，于是只得暂时作罢。
不过……宋翊竟然认识贺时舟啊。
什么时候的事呢？
白柠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将刚才发生的事儿进行高度概括，以语音的形式发给了贺时舟。
发完她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转身便去洗头洗澡，前前后后的时间累积起来，足足整了一个小时左右。
完全不知道网线另一端的贺小少爷等得有多煎熬。
…
贺时舟回到宿舍后，先是洗漱，一切弄完后就端坐在书桌面前，打算刷几套卷子。
正当他刷到兴头上时，手机响了。
一点开，是白柠的语音。
要是换做其他人，他大概率会把手中的题解完后再去听，然后再决定有没有回复的必要。
毕竟中途玩手机会打断思路，他不允许这么低效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发消息的人却是白柠。
这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
贺时舟二话不说，把水笔往旁边一扔，迅速拿起手机，点开语音。
就听得女孩清脆的声音在整个寝室内回荡，一直荡到了他的心里。
语音的内容倒是挺简单，主题便是宋翊专门打电话来找她说直播的事儿。
没想到……
贺时舟恍了恍神。
那家伙效率还挺高的。
想到此，贺小少爷墨色的瞳孔便亮了不少，决定之后在贺川面前为宋翊美言两句。
贺时舟拿起手机，几乎是秒回了一句语音。
“挺好的，现在你就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就像绮姐说的，可以思考一下申报大学的事了。”
这句话说完、发过去后，贺时舟便暂时没了学习的心思。
他在等白柠的回复。
然而这么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贺小少爷等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陷入感情中的人吧，总有那么一些不理智的表现，最常见的就是自行脑补。
有可能对方只是因为忙，没看到消息，但作为发消息的这方，会在脑海里进行天马行空的构想，别说一个小时了，就连五分钟都能谱写出一部年度狗血大戏。
…
在遇到白柠之前，贺时舟认为这种报应一辈子都不会在自己身上应验，然而现在，他只觉自己的脸很疼，活像硬生生挨了一记降龙十八掌。
贺时舟双眸死死锁定手机屏幕，把钢化膜都要看穿了，也不见有新消息发过来。
什么意思？
贺时舟懵了。
为什么不理他？他有说错什么话吗？
没有吧，他只是进行了一句客观回复而已。
难不成是他语气不好？不可能啊，他已经尽量温柔了。
难不成是今天在学校惹到了她？
有吗？
没有吧——
贺时舟表面平静如水，与手机屏幕面面相觑，实际连顺着网线爬去找白柠对峙的心都有了。
他想不通。
他感性和理性都并驾齐驱了，也想不通这个女人为什么不理他。
终于，在贺时舟等到山无棱天地合之时，手机屏幕亮了。
他猛地解锁，仿佛找到了生命的曙光，立马点进去一看，就见白柠回了他几个字。
——不好意思，久等了。
贺时舟：“呵。”
多么苍白无力的解释，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贺时舟端着架子，下巴微抬，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慢慢地戳。
——哦，没有，我也没有在等。
白柠见状，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摁着屏幕又送过去一条语音。
“那现在麻烦你等一下，我去吹个头。”
一字不漏听完的贺时舟：“……”
…
等白柠把全部事情忙完，躺上床时，这才不慌不忙地给贺时舟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对方接电话的速度倒是挺快，只是接了后不吭声。
白柠试探性问道：“贺时舟？”
“嗯。”某人声音闷闷的。
白柠眼珠子转了半圈：“你……心情不好？”
“没有。”贺时舟言简意赅，“只是有点困。”
“哦——”白柠表示懂了，“那你要不先睡吧，我这会儿就挂……”
“你休想。”贺时舟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儿。
白柠：“？？”
你不是说你困？
白柠还真不知道贺时舟是什么意思，难道……跟那种大半夜玩手机玩得睁不开眼还是要坚持玩的一个心态吗？
白柠沉默了片刻，又说：“行吧，那么我们就来聊聊刚才给你说的那件事。”
贺时舟：“宋翊？”
“嗯。”白柠微微蹙眉，“这么自然而然叫出他名字，你们果然认识。”
贺时舟：“……”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白柠斟酌着开口，“还是说以前就认识了？”
贺时舟：“最近认识的。”
白柠睁大眼。
贺时舟：“在我哥公司，碰上了。”
“哦——”白柠应道，“行吧，刚才他也说了，会支持我学习，所以让我不要做直播了。”
“嗯，我知道。”贺时舟心里很是欣慰，表面则淡定如斯，“恭喜你。”
白柠则没在意他的话，而是选了一个刁钻的角度问：“他还说有个人跟他一样，支持我停播这个决定。”
贺时舟绷着脸：“那还真是个好人。”
白柠：“……”
白柠扶额：“贺时舟……你老实告诉我，这个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