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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川搞不清楚,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单独跑到阳台上去说。

就这么怕他听到吗?

一想到这,他的心头就有点儿犯堵,不过很快,他便用理智将心头泛起的不悦给压了下去。

宋翊好歹也是一枚大总裁,拥有自己的事业,万一特助专门给他汇报一些商业机密呢?

他听到多不合适。

贺川不自觉地为宋翊的行为合理化,自我开导了一会儿后,心情莫名变得舒畅。

他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手机,发现没什么新闻可看,于是鬼使神差地打开浏览器,进入论坛,输入了一个困扰于心的问题——

如何降低男朋友的欲.望。

贺川摩挲着下巴,已经冒出来的胡茬有些扎手,但再怎么扎,也不如这个问题来得严峻。

他认真思考过了,就宋翊这体力和频\/率,非常有可能让他半身不遂。

贺川以为热心的网友会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结果定睛一看,全是嘲他的。

——楼主这是变相在秀吧?

——我家那男朋友跟个废物似的,要不跟你换换?

——楼主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高级凡尔赛就是您。

贺川:“……”

去你的凡尔赛!老子这是在真诚发问!

贺川将手机扔到一边,一把捂住脸,心头万分悲凉。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正当他伤春悲秋到极致时,阳台边传来一阵窸窣声。

贺川闻声看过去,就见宋翊已经进来了。

他微微低垂着头,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颓丧,双手则交叠在身后,以极缓的方式合上了门。

那一刻,天光透过门缝,乍然倾泻,在地面延伸出一条光路,宋翊就站在光路之中,身形与背景融为一体,像极了某部老旧默片的画面。

贺川用手挡了挡光线,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立马问:“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宋翊闻言,缓缓抬眸,脸上戏谑的神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

极轻,极浅,但能渗透进人的心里。

贺川一怔。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是啊,的确不太开心,更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荒芜感。”宋翊慢慢踱步到床边,轻轻坐下,“你能明白吗?”

贺川盯着他,摇了摇头。

宋翊勾唇,苦笑:“给我一根烟。”

贺川照做了。

宋翊咬住烟蒂,睫毛颤了颤,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撩起眼皮看他:“介意我现在抽吗?”

贺川盯着他漂亮的眼珠,迟疑了片刻,才温声道:“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我倒是不介意。”

宋翊呼出一口烟雾,缭绕在半空中,模糊了他的轮廓,也淡化了他的表情。

贺川目光落在猩红的烟尾,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本来不是那种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奈何宋翊的神色过于落寞。

落寞到……好像他不做点什么,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宋翊侧眸,瞳仁里泛起一层淡淡的水光,像是被烟熏的。

他勾了勾唇:“你想知道?”

贺川:“如果你愿意说。”

“愿意给你说。”宋翊忽然看向天花板,“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贺川听懵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翊解决问题的能力一向卓越,能让他都感到难办的……那估计是相当棘手的大事儿。

“你别那么紧张。”宋翊笑着说,“这件事严格来讲跟我无关。”

“那……”

宋翊忽然敛去笑意,神色蓦地凝重:“是有关白柠的事。”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好似都静止了,就连呼吸都变得虚无缥缈。

贺川终于缓过神来,试探性问:“出什么事了?”

“她的妈妈。”宋翊淡淡道,“去世了。”

贺川一怔,愣在原地,脑细胞集体罢工,导致他无法思考。

“尹特助告诉我的,他也是犹豫了一个晚上。”宋翊接着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冷静得近似麻木,“他本来想告诉白柠,甚至还想告诉贺时舟,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告诉了我。”

“告诉时舟?”在提到弟弟时,贺川的神经显得更为敏感。

“嗯。”宋翊应道,“因为昨天晚上,是贺时舟送白柠回的家,尹特助恰好碰上了,但他最终没说出口。”

“嗯……”贺川手指深陷被单,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是什么原因呢?去世的原因。”

他好像听闻过,白柠的妈妈精神不太正常,拒绝感知外界,一直沉溺于过去,行尸走肉般地生活,现在对唯一的女儿也是不闻不问。

“高坠。”宋翊说,“还是在医院高坠。”

贺川呆住。

“她本来在我郊区的一栋房子里休养,但前几周吧,她的病情突然恶化,情绪更加不稳定,也变得具有了攻击性。”宋翊夹在指间的烟明明灭灭了好一会儿,最终一点点熄灭,“所以我让尹特助送她去了医院,原本以为会有所好转,可——”

“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眷恋了,是吗?”贺川的声音有些哽咽,喉咙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她就没想过为白柠而活吗?”

宋翊长叹一口气:“这样说吧,在她的世界里,就没有白柠这个人,要真有,也是她丈夫白秋生的附庸品。”

在他回国的这几个月,杨菱云从来没有提出见女儿的想法,倒是白柠,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会抬眸盯着他问——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听起来像是微不足道的问候,但其中的意义……够深刻了。

要是他的母亲是这幅德性,宋翊没把握能做到白柠这样。

“很自私呢。”贺川忽然笑了笑,说不上是怜悯还是悲哀,“那白柠现在——”

他说到这,忽而顿了顿。

那个词语已经到了嘴边,他只需稍稍用力就能说出来,但不知怎么的,原本轻而易举的事情变得无比困难,就像是被谁掐着咽喉一般。

“你是想说——”宋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替他说出了那几个字,“白柠现在是孤儿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