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姥姥手里的粘豆包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抖着手看向顾芳。
“芳啊，你说啥？莳儿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芳颠了颠怀里的儿子，单手抱住儿子，另一手捂了下嘴巴，佯装惊讶。
“婉姨没跟你老说过这事儿呀……我以为……”
李姥姥一把抓住顾芳的胳膊，“芳啊，莳儿真回来了？她……”
怎么也不来看看姥姥……
李姥姥想到什么，泪珠子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孩子对小婉，对她们李家有怨啊，所以，回了京城也不来姥姥家……
顾芳看着李姥姥哭，试探着问道，“李姥姥，我记得莫莳喜欢你做的粘豆包。
要不让卫中卫国俩小的，给莫莳送点过去吧。
我知道……顾家对不住莫莳，可婉姨毕竟是莫莳她亲妈。
卫中卫国他们跟莫莳，到底也是姐弟。
莫莳心里有怨，可以不来。但是，咱们既然知道她人回来了，就得主动点。
要不然，这疙瘩是解不开的……”
李姥姥觉得顾芳说的有道理。
“那孩子一个人，在乡下不知吃了多少苦。早前我就让小婉打听打听孩子的去处，非不听。
亲母女闹成这样……
哎~都是冤孽啊……”
李姥姥大字不识一个，出门连车都不会坐的，心里惦记着外孙女，以前嘴上也常挂着，可是被闺女说了一顿后，嘴上就念叨的少了。
但心里是一直没放下的。
当初顾芳回城后，李姥姥就想让闺女想办法把莫莳也弄回城，被家里晚辈数落了一顿。
李小婉和李栓子都说，回城治标难弄，顾芳是病退才回来的。
莫莳没病没灾，手里又有钱，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人老了，跟儿女的角色就掉了个个，得事事听儿女的了。
儿女都这么说，李姥姥也只能心里惦记着。
“李姥姥，这粘豆包……”顾芳假作迟疑着问道。
李姥姥转身回屋，拿了一个小巧的竹篮子，用干净的白棉布垫上，一个一个地往里面装粘豆包。
装了四五个粘豆包后，李姥姥手一顿，把装好的粘豆包一个个地放进了原本给卫中他们带走的大篮子里。
“李姥姥？”
顾芳看到李姥姥的这番动作，惊讶出声。
李姥姥把粘豆包都放了回去，抬头朝着顾芳苦笑一下，“算了，别打扰孩子了。
莳丫头既然不愿意，就让她清净清净吧。”
李姥姥也想闺女和外孙女母女和睦，但她们之间隔着的是两条人命。
莫莳回城了，怕是也不想和小婉亲近的……
看李姥姥改了想法，顾芳眼珠子一转，指着李姥姥放到一边的小竹篮说道。
“李姥姥，既然那个小篮子用不上了，就给了我吧。
有个处得不错的朋友，我给她分点粘豆包。
你老包的这粘豆包，又香又黏可好吃着呢。
往常都得过年那会儿才吃得上，这会儿蒸粘豆包的少。
也就李姥姥疼我们，卫中卫国他们一说想吃，就给蒸了这么多……”
李姥姥听顾芳这么说，笑呵呵地重新装了几个粘豆包，连篮子递给顾芳。
“以后想吃了，就跟李姥姥说……”
送走了顾芳和两个外孙，李姥姥长长叹了口气。
顾芳要是她亲外孙女的话，该有多好啊，偏偏造化弄人！
孽缘，都是孽缘……
回了京城，看天色还早，顾芳把“下过料”的粘豆包递给顾卫中。
“卫中，你骑车带着卫国去一趟护国寺南大街22号，把这篮子粘豆包给莫莳。
她要问，你就说是你姥姥听说她回京城了，特意给她做的……”
顾卫中虽然知道莫莳是他们同母异父的姐姐，但并不情愿上赶着讨好莫莳。
之前的过节，他心里还记着呢。
二弟顾卫国乐呵呵地接过篮子，“姐，你放心，我保证把粘豆包安全送到。”
顾芳盯着顾卫国嘱咐道，“里面一共就六个粘豆包，不许偷吃，听见没？
想吃回来吃，家里的还多着呢。”
顾芳看了看不太情愿的顾卫中，想拿钱安抚弟弟的手又收了回去。
就这不情不愿的别扭劲儿，才更让人不设防……
顾卫中骑着自行车，顾卫国抱着篮子坐在后座上，俩人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门。
等到了护国寺南大街，他们挨个找着门牌号。
“哥，对面就是，22号！哇，这院子光看围墙，就知道挺大的。
妈不是说要给咱们买院子吗，要是能买这么大的院子就好了……”
顾卫国拎着篮子，羡慕地看着莫莳家的四合院。
顾卫中推着车朝对面走，他盯着齐整阔朗的四合院笑了笑，“早晚咱们也能买得起这种院子。
姐夫不是说了吗，等咱俩长大了，他带着咱们干买卖……
有姐夫在，想要多少钱挣不来？”
顾卫国点点头，“嗯，对，有姐夫带着，咱们长大了也能赚大钱。哥，我敲门去啦。”
“去吧，劲儿大点……”
顾卫国三两步窜到门前，咚咚咚地叩响了门环。
莫莳正在二进院收拾芍药花，听到扣门的动静，直起身拍了拍手，就去开门。
待看到门外的顾卫中、顾卫国时，莫莳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顾卫中看莫莳开门后，什么都不说，脸色沉了沉，他抢过顾卫国手里的篮子，没好气地扔到了莫莳脚边。
“姥姥听说你回来了，给你蒸的粘豆包。
你爱要不要，爱吃不吃……
卫国，走啦！”
说完话，顾卫中推着自行车小跑了两步，就咯噔着骑了上去。
顾卫国赶紧追着自行车跑，待窜上了后座，还回头朝着莫莳挥了挥手，“姐，拜拜~粘豆包……”
莫莳看着两个男孩远去的背影，情绪复杂。
等再也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莫莳低头看向地上的小篮子，愣神了片刻，她才提起篮子，回了家。
莫莳已经吃过了晚饭，但看到篮子里的粘豆包，她还是忍不住拿了一个。
姥姥蒸的粘豆包，她有多少年没吃过了？
奶奶蒸粘豆包手艺一般，李小婉更差劲，所以，她们家以前过年前的粘豆包，都是李姥姥蒸好了冻上拿给她们家的。
莫莳想也没想，拿起一个粘豆包，直接就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