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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拒蛮关中暗流涌动。

朱雀楼钟楼顶层,陈墨俯首看着下面的华灯点点,神情肃穆!

临时换了一套浅灰色宽松便装的马小刀在他身旁悄然而立,突然开口道:“陈叔,没想到你就是夜幽小队的直辖拾长,这些年你跟着老爹一起,瞒得我好苦!”

“没办法,度望府有度望府的规矩,只要身为天奉斥候,谁也不能逾矩!”陈墨扭头看了他一眼,“小刀,别怪你老爹和陈叔!”

“人都死了,我还能和他计较?”马小刀苦笑一声,回头看着陈墨道,“至于陈叔你,我就更不敢怪你了!商量个事呗,我不想做捕快了,你让我加入度望府的斥候选拔吧,行不?”

陈墨叹了一口气:“你想好了?真的想成为斥候?”

马小刀点头,很认真地道:“真的想好了!”

陈墨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句:“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得嘞!”马小刀咧嘴一笑,“保证不让陈叔失望!”

陈墨摇头道:“不是为我,是为了师父!小刀,现在的你还理解不了师父在度望府中的声望究竟有多大,不论你最后是否能如愿,做人做事切莫丢了他老人家的脸面!”

“嗯!”马小刀点头笑道,“放心吧,陈叔,我晓得的!”

“听蛮牛说,你之前还打算去都护府一趟的,怎么临时又改变了主意?”陈墨有些好奇。

“不着急!”马小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字地道,“等今晚事了,我再去吊唁文爷爷!”

“也是,不差这一晚了!”陈墨有些愧疚,“师父让我好好照看他这几个老伙伴,我却没能做到,心中实在惭愧!今晚把该打的老鼠都打了,也好告慰他和都护大人的在天之灵!”

马小刀皱着眉头低声道:“文爷爷不在了,要是给玉儿知道,肯定会很伤心吧!”

陈墨劝慰他道:“都护大人未雨绸缪,出事前已经把她们母女二人送走了,一路上除了有都护府的府兵家仆,还有咱们度望府暗中派出的斥候小队,应该能把她们安全送达天奉!”

“那就好!”马小刀趴在木栏边上往楼下看去,“陈叔,那些残余的绒狄细作今晚真的会冒头么?”

陈墨点头道:“今晚他们发现了要抓之人的行踪,肯定会忍不住出手的!”

陈少刀惊讶问道:“陈叔,你是怎样知晓的?”

陈墨想了想,笑道:“告诉你也无妨,绒狄细作中有我们度望府派出的斥候潜伏,这是不久前他刚传回来的消息!”

“度望府的人果然厉害!”马小刀竖了个大拇指出来,“他们要抓的是谁?”

陈墨回答道:“一个眼睛颜色跟我们不一样的小姑娘!”

马小刀心里一震,诧异道:“难道是她?”

陈墨扭头看着他,神色有些疑惑:“谁?”

马小刀问:“是不是像耶律天穹一样,眼睛是浅蓝色?”

陈墨皱了皱眉:“你认识她?”

“有过两面之缘!看来,这拒蛮关的贵客还真不少!”马小刀神情凝重,“陈叔,你知道她当下在哪吗?”

陈墨伸手往关城的东北角指了一指:“应该就在那里,城东北一处荒废的破庙里面!”

“我知道那座庙,离我家约五六里地,以前老爹跟我说过,是供奉旧时某位将军战神的,不过已经被风雨侵蚀坍塌了,这些年又年久失修,慢慢就荒废了!”

“世间没有动乱,老百姓也想不起来要求神拜佛的!”陈墨感慨道,“不过看这形势,接下来的几年就说不准了!”

“糟了陈叔——”马小刀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突然转身往楼道口的方向跑去,头也不回对陈墨解释道:“那庙离这太远了,现在赶去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

“小刀,你怎么还是这般冒失?”陈墨转过身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不必太过担心,今晚戍北营和夜幽一同行动,不会有事的!”

“不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还是得过去看看!”马小刀的声音从楼道下面传了上来,“陈叔,那小姑娘人挺好的,我可不能让她出事了!”

“这小子!”陈墨看着空荡荡的楼道口无奈摇头,许久后才抬头对着铜钟上方的琉璃瓦顶没好气地唤了一声,“破风,热闹瞧够了没?”

背负大弓的厉弦在瓦顶上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面无表情应道:“在!”

“你躲什么躲?”陈墨脸色有些难看,“要不干脆再躲远点?”

“拾长,我可没躲!”厉弦摇了摇头,“只是老大说了,叫我让着点马小刀!再说了,老大让我暗中保护您,我已经把这暗中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了不是?”

“嘿!”陈墨有些走了眼,“破风啊破风,认识那么久,竟没发现原来你也会耍嘴皮子啊?”

厉弦耸了耸肩,扬了扬手中大弓道:“我还会耍弓呢,拾长要不要试试?”

陈墨眯起双眼,冷冷盯着他道:“你试试?”

厉弦脸上一窒,身影缩回琉璃瓦顶后面:“算了,以下犯上的事我可不干,怕老大揍我!”

陈墨冷笑道:“你是怕被我揍吧?”

琉璃瓦顶后面声音再次响起:“您说是就是,谁叫您是拾长!话说回来了,我能不能问问,拾长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不嫌远?”

“如果我说站得高才看得远,置身事外才能统筹全局,你信不信?”

厉弦摇头:“我要是信你才怪,没猜错的话,你这是以身作饵,想把绒狄贼人分而击之吧?”

陈墨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就是怕死,师父和都护大人一夜之间都死在了拒蛮关,对于度望府来说是奇耻大辱,我这个拾长要是也死了,逃出关外的耶律天穹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这一次,琉璃瓦顶上一片沉寂!

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瓦顶上的厉弦当然不会相信拾长是个怕死的人,几年前在那关外,曾经手提腰挂七个绒狄栏子脑袋浴血而回的斥候伍长,会怕死才怪!

陈墨走到铜钟旁边轻轻抚摸着钟壁,吩咐道:“你还是去和他们汇合吧,我这安全得很,用不着你来保护!”

厉弦在他瞧不见的瓦顶摇头:“我只听老大的!”

陈墨愣了一愣,顿时有些生气:“难不成我这个拾长说的话也不管用了?”

“度望府的规矩拾长怕不是忘了吧?在所有的斥候小队中,除非伍长叛变或者有明显的指挥失当,否则队员一切都得听伍长命令行事,伍长战死才到拾长接管,所有拾长死光了才到百长统率,然后再到千候官!”厉弦懒洋洋地道,“拾长要指挥我不是不行,但是得先跟我们老大说去!”

陈墨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