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林丞相双目之中透出来的神色也叫唐芸有些作呕。
她忍着恶心，继续给林丞相施加压力，这一招说起来，还是从那福伯处借鉴而来的，加上特制的迷香，保管够林丞相喝上一壶的。
林丞相神色恍惚惶恐的跌坐在地上，听着女鬼声泪俱下的控诉，只觉得头痛欲裂，又惊又恐，终于后颈一痛昏了过去。
再醒来，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烛火摇曳，灯影昏黄，林丞相猛的一个激灵，随手打翻了桌上一片书册奏章，这才赫然发现自己正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丞相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脖子上窒息感犹在，可对镜仔细一瞧，又没有半分手指掐捏的痕迹。
“来人，快来人！”
林丞相大喊，可他早有吩咐，外面根本无人应声，他干脆推门而出，也不想着装模作样等着唐芸来见自己了。
跑出去不过一会儿，就找来了远处值夜的下人，他也顾不上往日风度，一把拽过来人，吩咐下去。
“给我把管事叫来！快去！”
那手下哪见过这等场面，顿时被吓得只知道点头作揖，转身火烧屁股的跑去喊人。
一番查探之后，林丞相愕然发现，今晚唐芸根本就没有来过。晚间宁乐公主突然过府去找唐芸，以至于她今日一直待在府里，不可能有机会跑来丞相府闹这么一出。
既然不是人为，那么他先前梦到的那些东西，难道是真的？
林丞相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个哆嗦，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绝不可能，子不语怪力乱神，那唐氏若是真的有这个本事化身厉鬼索命，这么多年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林丞相脚底下却没停。
既然知道唐芸今晚不会来，他也就没必要继续等下去，而是犹豫过后，起身向着一处僻静之地而去。
“今晚老爷歇在何处了？”
另一边，因着婚宴上唐芸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林夫人辗转反侧，几日都睡不安稳。
派人一直盯着林丞相那边，果然今日就有了动静。
得了消息的林夫人也顾不上歇息，立马披了衣裳，撇开手下人，向着林丞相所去之处偷偷追去。
唐芸在一通吓唬之后，也并未在丞相府多留，诚如林丞相打探到的那般，宁乐公主确实现在王府。
虽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使得障眼法，可宁乐公主仗义，不问为何就答应过府一趟，佯装样子，这里的事情办妥之后，唐芸自然也不好意思让宁乐公主冷落在府里。
一回府，唐芸就瞧见宁乐公主心不在焉的敷衍着讨好而来的白梨，便让手下人找借口叫宁乐公主脱身。
宁乐公主本也懒得搭理白梨，若非是怕这丫头闲的无事到处打探，发现了唐芸不在府里的事实，宁乐公主也不会耐着性子和她敷衍了这许久。
眼见着唐芸的心腹婢女过来露了个脸，心里知道这事是成了，便立刻翻脸送客，寻了个借口，把说个不停的白梨给打发了。
“这一身的寒露之气，快些进来净净手，用热帕子将脸敷上一敷。虽然现在还没到寒冬腊月，可天气也眼见着凉下来了，你身子弱，勿要大意了。”
一见着唐芸，宁乐公主就自然而然的关心起来，吩咐着手下人熟练的准备下洗尘的东西，拉着唐芸的手在桌边坐下。
她未曾对唐芸的去向做任何打探，也不准备追问这大晚上她是去哪里沾染了这一身的寒露气息。
这份回护之情，叫唐芸心里微暖，可为了不牵连宁乐公主，她与丞相府的那些新仇旧恨还是不说的好。
两人抵足而眠，小姐妹之间自然而然的就聊起了些心里话。
“那日狄戎使者以和亲之事试探，可真叫我心中一沉。陛下和皇祖母虽然疼爱我，可到底我并非皇室嫡脉，只是养在皇祖母膝下，皇室适龄公主只我一人，我真是……”
宁乐公主素日里十分的干练老成，可到底不过还是个小姑娘，提到这些事情，脸上不免露出几分惶恐怅然。
唐芸心下一紧，下意识拉过宁乐公主的手：“宁乐可曾有心上之人？”
“我不知……”
宁乐公主目露迷茫，她从未想过这些。
“公主待我以诚，助我良多，我一定会帮你的。”
唐芸温柔的侧头看着身边的宁乐公主，轻声许诺。
宁乐公主眨了眨眼睛，笑着点点头，可很快又垮了脸色：
“莫说我了，你是如何想的，皇祖母不知为何突然给皇兄赐婚，那个白梨我瞧着不是个安分的，眼里滴溜溜的算计，也不知皇祖母怎么会突然……”
宁乐公主不想说太后的坏话，话语到这里就停了，可言下之意还是对这桩婚事不赞同。
唐芸也很好奇，看封庭昼的模样，绝不是对白梨上心，哪怕有所谓的救命之恩和太后赐婚在，这桩婚事若非他点头，旁人也逼迫不了。
想到这里，唐芸心里倒有些酸涩，还未等她开口，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有些愕然，一转头，宁乐公主已经睡的极香了。
这个丫头！唐芸无声的笑了笑，摇摇头，给宁乐公主把被子掖了掖角，自己却是了无睡意。
她瞧着外头夜色正好，干脆起身下床，披了身披风，就举着烛火走出了屋子。
庭院里繁星点点，弯月如钩，洒下一片银色的光屑，倒是显得她手里一点灯油累赘了。
唐芸随手熄灭蜡烛，放在庭中桌台上，抬头静静地仰望着璀璨星空。
不知何时，唐芸突然觉察到一股视线，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还是警觉的侧头，目光如星的向着那道视线看去。
正正的对上了神色幽深，面容冷淡的封庭昼。
“是你？”
许是今夜月色太美，唐芸放松之下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说话的语气带了几分随意，叫见识惯了尊卑规矩的封庭昼有些新奇意外。
他并没有计较唐芸的称谓，而是慢慢走上前去与她并肩而立，向着唐芸视线所及望去。
“你在看什么？”